《下一秒》夏天的由希

4、第 4 章

　　“温航，在想什么呢？”
　　温航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下子把他从往事中拉回到了现实。他回过神抬头一看，见连书贤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我看你在这坐半天了，在想什么？”
　　温航微微叹了口气然后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些小时候的事。”
　　连书贤看他手指里夹着根没点的烟，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咽回了肚子里。
　　温航把烟放回烟盒里然后站起问连书贤：“今天没手术吗？”
　　“下午有一个。”
　　温航和连书贤认识差不多有八年了，当初突然得知乔宇患病也是连书贤稳住六神无主的温航，走关系安排了医院最好的医生做乔宇的主治医生。既然是在医院里工作，对生老病死自然看得更多，但是这种事出现在认识的朋友身上那感觉又格外不是滋味，因为这时作为医生的无力感更强。哪怕他是医生他也没办法给乔宇变出一个骨髓配对成功的人来啊。
　　看着好友难看的脸色连书贤皱着眉问他：“你是多少天没睡觉了？”
　　温航否认道：“谁说的，我每天都有睡。”
　　“我是指正常的睡觉！”连书贤还能不知道吗，温航肯定是睡睡醒醒的时不时察看乔宇的体温，乔宇疼得一哼哼他就会醒。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劝道：“其实医院有一些合作的护工非常认真负责，照顾病人一点都不比家人差，温航，你真的可以请一个让自己喘口气。”
　　温航想都不想的立刻拒绝了：“最近不忙，我还撑得住。”
　　连书贤拿他没办法，有些烦躁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
　　“我刚问了下刘主任乔宇的病情，他说暂时还是稳定的。药的副作用可能有点大，注意不要感冒就好。入夏了，注意温差。”
　　“嗯，知道，今天刘医生也跟我说了。”
　　“哦，是吗。”
　　两人边走边聊，本来连书贤想去病房看望下乔宇，可是又被护士叫走了。
　　等温航回到病房的时候，来看乔宇的学生已经走了，乔宇一个人在按着遥控器翻台，他见温航回来便露出一口白牙笑着说：“回来啦！”
　　明明床头摆放着一大束艳丽的花，旁边的果篮也很抢眼，可是温航的眼里就只有乔宇脸上的笑，这个笑让他心中的阴霾扫去了大半，他也微笑地应道：“嗯，在下面走了一圈，碰到书贤了，他本来是要过来看你，可是走到一半就被护士叫走了。”说着他走到床边体贴地帮乔宇调整了下枕头好让乔宇靠得更舒服。
　　“哦。”乔宇挪了下屁股坐舒服了然后憋着嘴对温航说：“刚才刘校也过来了，学校上个礼拜给我组织了个捐款，你看他们，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你要不喜欢我等下就去你们学校还回去。”
　　乔宇摸了下温航的下巴说：“算了，拿都拿来了，给你多买些肉吃，你看，你都瘦了。”他把头靠在温航肩膀上然后有些感慨地说：“学校搞捐款的时候普及了骨髓捐赠的知识，听说已经有些有爱心的学生和老师打算去申请中华骨髓库配型。”乔宇顿了顿然后有些黯然地笑了笑：“你看，他们当中说不定真有能和我配对成功的，哪怕没有，总有一天也会和别的人配对成功，那样就会有人多了一份活下去的希望，从这点来说还真是件好事，你说是吧。”
　　温航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我们一定能找到和你配对成功的骨髓捐赠者，乔宇，要有信心。”
　　这话是说给乔宇听的，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电视机里不断传来古装影视剧男女主人公逗趣的对话，掩盖着病房里无言的淡淡忧伤。
　　晚饭的时候，楼诩打了个电话过来，说公司有事需要温航亲自过去处理，温航这才不得不陪乔宇吃完饭就匆匆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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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上，温航和楼诩肩并肩慢慢走着。
　　楼诩边松领带边说：“小孙家突然出了点事今天请假回老家了，要不然就不让你跑这一趟了。”
　　“没事，这个项目之前也一直都是我负责的。”
　　“这个月忙，都没去看乔宇，改天等得了空把陈军叫上，我也有段日子没见他了。”说完楼诩打量着好友消瘦的脸颊忍不住皱了皱眉，说，“话说温航，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你要是也病倒了谁照顾乔宇？”
　　温航摸了摸下巴扯着嘴角说：“我现在的样子是有多糟糕，你们一个两个说的我好像下一秒就要昏倒了一样。”
　　楼诩心想还真怕你会这样，但没说出来只问他：“等下你回家还是去医院？”
　　温航说：“医院，这会儿回去乔宇可能还没睡。”说完他又对楼诩笑着说：“好了你别送了，有什么好送的，又不是不认识路，我还没虚弱到会昏倒的地步，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行，你心里有数就好。”
　　电梯门一关上，楼诩立刻叹了口气。看到死党这样他心里很不是滋味，要知道以前创业期熬夜拼代码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憔悴过。他和温航读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了，后来又一起创业，再后来看着他好不容易和乔宇走到了一起，就在大家包括温航自己都觉得人生已经圆满的时候，哪里想到老天爷这么残忍……唉。
　　楼诩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这座繁华城市的灯红酒绿，然后掏出手机给连书贤拨了个电话：“喂，书贤是我，那个，我问你一下骨髓捐赠痛不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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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航坐在车里对着后视镜照了照，眼睛里布满血丝。他伸出手指捏了捏鼻梁，让疲惫的双眼获得一点缓解。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确实太糟糕，去了医院也怕影响乔宇的心情，他不想让他担心，于是思考再三他给乔宇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今晚回家睡，明天一早再过去。
　　温航确实太累了，回到家随便冲了个澡一躺在床上就睡着了，一夜无梦。第二天，温航醒得比闹钟还早，等下楼开车时才发现居然没油了，幸好现在有打车软件也很方便，不久他就坐上了出租车。
　　现在这个时间段刚好是上班上学的高峰期，堵了两个红灯后，司机师傅征求了温航的同意就一打方向盘抄一条小路走了。这条小路经过一片马上就要拆迁的老房子，狭窄的街道只能容纳一辆车行驶，温航挺佩服这位司机居然知道这样的路。
　　“师傅，怎么这么偏的路你也知道啊？”
　　司机师傅笑着说：“我对这一片熟，小巷小道都知道。”
　　“以前住这里吗？”
　　“不是，我老婆家以前住这里。读书的时候啊天天送她回家，周末的时候又偷偷摸摸地等她跑出来再去约会，她爸妈管她管得严，每次都东躲西藏的，对这里当然熟啦！哈哈哈哈，都是青春的回忆啊！”司机师傅说着似乎想起了某些往事，脸上笑得跟开了朵花似得，温航见了也被感染得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车子往右一拐，街道就变宽了，温航把视线转向车窗外，看见许多穿着校服的高中生三三两两地结伴骑着自行车去上学。有的像比赛似得骑的飞快，有的边骑边聊天，有的两人同乘，后面的人站在后车轮杠上抓着同伴的肩膀一路怪叫让同伴再骑快一点。
　　真是充满了青春气息！
　　看着他们，温航不禁嘴角上扬：“乔宇读书的时候也不爱老实坐在后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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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宇快点！”
　　温航坐在座包上，修长的双脚踩在地面上扶着自行车在楼下对着乔宇家大喊。不一会儿，两道关门声响起，然后一道人影就飞快地从楼上冲了下来。
　　“来了！来了！”
　　乔宇把一个鸡蛋塞给温航后抬起长腿跨坐在了自行车后座上，嘴里催促着：“Go! Go! Go!”
　　温航把热乎乎的鸡蛋放进书包，扶正自行车后在踏板上用力一蹬，这辆风火轮就载着他们驶向学校。
　　不过一个暑假的功夫，温航的个头就跟吃了有机化肥一样蹭蹭蹭的往上长，虽然乔宇也在长，但根据最新的身高对比，他还是比温航矮了将近四厘米。这郁闷得乔宇每晚都偷偷扒在门梁上做引体向上，就盼着自己能长得快一点。
　　温航和乔宇就读的学校是初中直升高中的，所以两人到了高中也还在同一所学校，而且这次还被分到了同一个班。刚看到贴在墙上的红榜分班安排的时候，乔宇和温航都高兴得击了个掌。
　　后来学期快结束的时候，温航的奶奶在菜市场被一辆运菜的三轮车撞伤了骨头要住院，温航的爷爷得经常去医院照顾老伴，乔家就经常喊温航过去一起吃饭。
　　温航吃完饭想要洗碗，但被乔宇的奶奶颇有气势地拦住了，最后只好作罢，乖乖地放下碗筷去房间找乔宇。
　　因为长个，乔宇爸妈给他换了张新床，现在两个人躺在上面一点都不觉得挤了。
　　乔宇问温航：“陈老头说下个星期就要填分科意愿，你选文科还是理科？”
　　“理科，你呢？”
　　乔宇故作哀嚎状道：“文科我地理怕不行，理科物理又有点差。”
　　文理分科的选择直接影响日后的高考，这事马虎不得。温航正色问他：“叔叔阿姨的意见呢？”
　　乔宇皱着脸说：“我爸妈让我自己考虑。”
　　看着乔宇一脸纠结的样子，温航非常慎重地想了很久说：“要不还是选理科吧。你数学、英语是强项，物理也不是很差，再不济还有我呢，考试前我会把重点整理好给你复习。”
　　“万一我看不懂呢？”乔宇随口问道。
　　“看不懂的我会一题题给你讲，讲到你懂为止。”
　　乔宇听了立刻作超感动状说：“小航航，我好感动哦！无以为报，要不以身相许吧！”说罢翻身就要趴到温航身上。
　　温航立刻用右手一挡故作鄙视状道：“你那么能吃，我可养不起。”
　　“OH,NO！小航航，你明明吃的比我还多！”
　　温航皱着眉看着乔宇想：“这家伙是不是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