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夏天的由希

2、第 2 章

　　看着眼前这个因激烈运动而满头大汗的“不明生物”，温航一时没反应过来要回答他的问题。倒是温守堂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后对穿着碎花裙子的乔宇说：“哎哟乔宇，怎么今天变成小姑娘啦，哈哈哈哈。”
　　乔宇瘪了瘪嘴说：“没办法，跟我表妹打赌输了要穿一天。”
　　旁边的老头们听了也七嘴八舌开始打趣起来。
　　“哈哈哈哈，别说穿着还挺俊。”
　　“小小年纪就知道打赌真是的！你们赌了什么？”
　　乔宇对他们做了个鬼脸：“才不告诉你们。”说完他又问温航：“怎么问你你也不说话？你家也住在这里？”
　　温守堂笑了笑对温航说：“温航别不好意思啊，你跟他们去玩吧，你奶奶没那么快回来。”
　　温航这才开口道：“我叫温航，他是我爷爷。”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
　　温航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来过这么多次也没见过他。
　　见温航又不吭声了乔宇便说：“算了。你要一起来玩官兵抓强盗吗？他们两个打我一个我打不过，你过来和我一伙。”
　　温航想都没想就应道：“好呀！”
　　很多年很多年以后，每次有人问起他和乔宇是怎么认识的，他会说：“他是我发小。”但同时脑袋里也都会想起当年乔宇撩起裙子尿尿的情景。没办法，在性别认识还很懵懂的年纪看到了如此具有冲击性的画面，印象实在太深刻了。温航甚至有时候不禁会偷偷地想，这可否算得上是另类的一见钟情？
　　……
　　动画片虽然有趣，但是有了玩伴的童年才更让人快乐。以前不太喜欢被妈妈送来爷爷奶奶这里的温航渐渐地喜欢上了这栋老式的洋楼，而老人家多了孙子的陪伴自然也是高兴的，所以谁都没有把温航被送来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春去秋来，很快温航和乔宇就到了读小学的年纪，因为两人都在同一片区所以自然就读同一所学校。尽管两人没有分在同一个班上，但这并不影响他们课间一起玩。尽管两人走到十字路口就要分道扬镳，但这并不影响他们放学后一起从学校走到路口。轮到乔宇值日扫地，温航就背着书包在走廊边写作业边等他，轮到温航值日扫地，乔宇会买到零食边吃边等他，全年级都知道他们是好朋友。
　　小学一二年级的课程基础而又简单，等上了三年级，双方家长都给他们报了课后补习班后，两人周末粘在一起的时间就减少了，但是这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友谊。
　　这天，从奥赛数学补习班回来的温航，一进门就听到妈妈刘慧的怒吼声。
　　“你当初是怎么说的？说好的只去两年！！！”
　　温航换好拖鞋，小心翼翼地走进客厅，看到一脸怒气的刘慧正拿无绳电话在客厅里焦躁地来回走动。
　　尽管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声音，但是温航猜应该是爸爸的电话。
　　“没办法？什么叫没办法？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这个家？有没有孩子？有没有我！！！”
　　“当初是你要我辞掉工作在家带孩子的……你懂什么！每天对着空荡荡的家有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
　　“我胡思乱想，上次打电话的时候我明明听到有女人的声音！”
　　无论是什么年龄段的孩子，在面对父母争吵的时候总是会不知所措的，温航亦然。今天补习班发了上个星期测试的试卷，他得了一百分，他一路小跑回来就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拿给妈妈看，让她高兴，让她表扬他几句，可是现在，他背着书包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做什么。
　　争吵了好一会儿，刘慧才注意到温航一直站在客厅看着她，这似乎让她更加恼火，她大声对温航吼道：“站在这里干什么！到房间里去！”
　　温航嘴巴张了张，很想把书包里的试卷拿出来，可是最后他还是安静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哪怕关上了房门，温航还是能清楚地听见刘慧的怒吼声，他放下书包，躺在床上用被子捂住头，强迫自己不要听不要想，不要哭。
　　他不知道刘慧是什么时候挂掉的电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是他知道自己是被饿醒的。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从门缝里看到客厅没人了，他赶紧走出来。他看到无绳电话和沙发上的几个抱枕都四处散落在地板上，他一一捡起放好，然后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妈妈，妈妈！”
　　他在家里边喊边一个个房间去找，然后终于在没有开灯的昏暗卫生间里找到了正在抹眼泪的刘慧。
　　温航还是第一次见妈妈哭，他赶紧走上前安慰：“妈妈，别哭了，别哭了。”边说还边伸手拍她的背。回过神来的刘慧赶紧站起来用毛巾洗了把脸，然后才小声问他：“作业写完了吗？”
　　温航摇摇头可怜巴巴地说：“妈妈，我肚子饿了，还没吃完饭呢。”
　　“哦，对，我去煮两碗面。”说完刘慧就匆匆去厨房了。
　　饭桌上，刘慧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倒是看温航吃饭看得很出神。那天晚上，温航把碗里的面吃的很干净，连汤都全部喝掉了，可是却忘记了把满分的试卷拿给妈妈看。
　　接下来的几天温航很明显的感觉到刘慧情绪的低落，可是却苦于自己太小什么都不能做。他记得电视剧里出现过夫妻争吵然后离婚的情节，他还记得班上有个女同学因为父母离婚在课堂上就哭了起来，他的爸爸妈妈也会离婚吗？
　　好可怕！他不要爸爸妈妈离婚！
　　哪怕五月的艳阳已经足以驱赶任何寒意，可只要一想到这里，哪怕站在阳光下温航心里还是苦闷的很，顿时他整个人走起了忧郁路线，一连几天都没主动找乔宇玩。今天上数学课还被老师点名批评走神，更是受到双重打击，整个人就像打了霜的茄子，无精打采的。沉浸在苦闷中的他放学后没有等乔宇，而是自己一个人跑到学校后头那个快要荒废的礼堂去了。
　　据说这个礼堂比他们上课的教学楼年代都要久远，因为太久没使用已经显得有些破旧，但也因为空旷，院子里又种了许多树，经常会有学生放了学到这里玩耍。
　　温航四处看了看没见到其他人便走到一棵大榕树下坐下，他仰着头看着天上的白云，然后就这样一直盯着，看着它们慢慢地，慢慢地一点点地移动变化。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做这样毫无意义的事情，可是他更不愿意回到那个充满压抑气氛的家里，那里让他变得无所适从！
　　就在这时，有人把一个毛茸茸的的小东西扔在了他的脸上，温航拿下来一看，居然是一只毛毛虫！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又一只毛毛虫被扔了过来。
　　他气得边胡乱拍身上边大骂道：“是谁？哪个王八蛋？”
　　骂完他才看到乔宇蹲在树后捂着嘴笑，他怒了：“好哇乔宇，居然是你！”
　　乔宇见被发现了立刻拔腿就跑，温航在后面紧追不舍，边跑边喊：“你给我站住！”乔宇则哈哈大笑地在前面狂奔。
　　温航以前就知道乔宇跑步很厉害，他追了半天没追到，就干脆躺在地上气喘吁吁地说：“反正追不到你，你跑吧，我累了。”
　　乔宇远远见了，喘了口气就小跑了回来蹲在温航身边用手指戳他：“喂，你没事吧？”温航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他一把拉到自己怀里，两人顿时在地上滚做一团。
　　“让你拿毛毛虫丢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杀手锏！”
　　“哎哟，哈哈哈，别挠我痒痒！哈哈哈！”
　　等打闹够了，两人的校服也都脏了，皱了，可是男孩子哪里在乎这些。
　　见温航脸上终于不再是愁云惨淡的脸色，乔宇这才大胆的推他一把并问道：“温航，你这几天怎么了？”
　　温航沉默了一下说：“心情不好。”
　　乔宇立刻说：“废话！我当然知道你心情不好，我是问你为什么心情不好？是不是班上有人欺负你？告诉我，我去揍他！”
　　“不，班上没人欺负我。”他是班长谁能欺负他，温航站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尘，低着头小声说了句，“就是我爸妈吵架了。”
　　“嗨，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乔宇也跟着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我爸妈也会吵架啊。”
　　温航吃惊地回头看着乔宇：“叔叔阿姨也会吵架？”在他眼里，乔宇的爸妈是相当恩爱的一对夫妻，实在没想到他们也会吵架。
　　“这有什么稀奇的。”乔宇满不在乎地说道，“我爸说夫妻吵架很正常，大丈夫能屈能伸。”
　　温航听着怎么觉得这两句话好像有点问题，可是哪里有问题他又说不出来，但是乔宇的爸爸说夫妻吵架很正常，那么他的爸妈吵成那样也是很正常的吧，既然是正常的，那么他爸妈肯定就不会离婚了！想到这里温航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乔宇问他：“还要玩吗？”
　　“不了，再不回家天就要黑了。”
　　“嗯。”
　　说完两人捡起地上的书包背上，开始聊起干脆面里的卡片收集进度。
　　“我昨天抽到的是宋江。我一点都不喜欢他，我想要武松。”
　　“我有一张武松的，明天带给你。”
　　“给了我你就没了！”
　　“没关系，我有两张。”
　　“……”
　　两人边走边你一脚我一脚地踢着地上的石子，夕阳把他们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