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夏天的由希

10、第 10 章

　　第二天，温航天没亮就起来了，把存的零花钱都带上，在饭桌上给爷爷奶奶留了张纸条说和乔宇出去散心，做好这些才下了楼。
　　乔宇到楼下的时候，温航正双手插在裤兜里，靠在自行车上等他。温航今天一身牛仔裤搭配格子衬衫，显得格外挺拔，乔宇心里忍不住想，我这哥们长得真帅！
　　对于温航昨天说的“去流浪”乔宇非常好奇，他问温航：“去哪里流浪？”
　　温航说：“没目的才叫流浪，走到哪儿算哪儿，走！”
　　说完，两人骑着车驶向了未知的前方。
　　两人在市里没有目的地走却经过了许多他们熟悉的地方，小时候一起玩的小巷，卖豆浆油条的早餐店，曾经就读过的小学……等走到不熟悉的路口就用丢硬币的方式决定方向，然后他们经过许多陌生的地方，见到了以前不曾见过的景和人。
　　温航问他：“害怕吗？”
　　乔宇说：“不害怕。”
　　温航又问：“为什么？”
　　乔宇转过头看着他说：“不是还有你吗？若是真迷了路大不了到时候打110，坐警车回家，多酷！”
　　温航笑了。
　　一路上，两人饿了就停下来吃点东西，渴了就停下来买瓶水，累了就停下来歇一下，其余的时候则都在不停地骑车，最后快到傍晚的时候他们停到了郊外正在建的公园的湖边。
　　不远处的几根狗尾巴草随风摇摆，湖水满盈盈的，照在夕阳之下，水面上一片金光非常美丽。乔宇和温航捡起几个石子在湖面上打水漂，石子荡起了水波，水波向四周扩散，然后渐渐消失。无所事事的两人丢完了手里的石子，又并肩坐在了草坪上看日落。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橘红的太阳渐渐西下，谁都没有说话，可不用说话，两人都知道对方就在自己的身边。
　　等夕阳彻底看不见影子了，两人才起身回家。那天回到家乔宇没回自己房间睡，而是睡在了温航的房间。温航的床没乔宇的大，可是乔宇一点都不嫌挤，两人躺在一起睁着眼聊天，天南地北的聊，聊小时候的事，聊学校的八卦，聊未来……
　　是啊，人总是要长大的，总是要继续往前走的。
　　那晚乔宇睡着很熟，温航看着他熟睡的脸庞就舍不得闭上眼睛。
　　高考充满了未知，大学生活充满了未知，等以后工作了也充满了未知，甚至埋藏在心底的那份感情同样充满了未知。
　　这一年是他能把握的两人待在一起的最后一年，以后他们会怎样也只有天晓得了。
　　想到这里，温航忍不住伸出手指沿着乔宇面庞的轮廓轻轻地画着，然后他小心翼翼地起来，俯身在乔宇的唇上落下了他的吻。
　　这一切发生的是那么的自然。没有心跳加速，没有电影里的诸多心理旁白，什么都没有，只有自然。
　　温航对自己说，这样就好，不要再奢求太多。
　　那晚，他握着乔宇的手睡着了。
　　……
　　虽然以温航这样的成绩回校复读是可以免学杂费的，但是毕竟父亲再婚后生活费给了不如以往多了，他想着自己多读一年给爷爷奶奶多少增加了经济压力，所以趁着还没开始补课，他打算去找母亲刘慧要一些生活费。
　　刘慧在她离婚后的第二年就嫁给了一个做生意的，日子过的很是滋润。在最初的两年她也时常给温航买玩具，每次温航生日来看他也一定会留个大红包，后来她生了个儿子就来得越来越少了，这两年甚至连温航生日她也没来了。温航知道两人终究是疏远了，所以尽管他知道刘慧的住址，却从来没有主动去打扰过她。他没想到他第一次主动的去找刘慧却会让她如此的不高兴。
　　那天，别墅的佣人让他在外面等一下后过了好一会儿刘慧才皱着眉出来。母子二人在客厅面对面坐着却异常的生分，后来刘慧问起温航在学校的表现她才赫然发现温航是今年参加高考，而后再听到他考到了大学不去读而来找她要生活费时竟然勃然大怒。
　　温航茫然地看着冲他发火的刘慧，完全不知道她生气的点在哪里。她的生活并不拮据，况且他也没说要多少，她想给多少便给多少就是了，为何要这么生气？温航的脸越来越红，当他握紧拳头打算离开的时候，刘慧把钱包里的现金都拿出来粗鲁地塞在他手里说：“以后没事不要随便跑来，要来先打个电话。”
　　温航低着头脑子里嗡嗡地作响，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出那栋别墅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路边了。他越想心里越堵得慌，最后决定把钱还回去。
　　他一路快跑回去，然后远远地就见一辆轿车停在了别墅前面，然后从车上下来一个小男孩，刘慧从房子里跑出来对着小男孩的脸摸了又摸，然后又转头对刚下车的男人露出了颇为讨好的笑容，只是那男人却没怎么理他。
　　温航裤口袋里的钱几乎要被他捏烂了，看着刘慧脸上的笑容再想到之前她对自己的态度，他知道，今天他和刘慧的母子情算是彻底断了。
　　人或许真的是在不知不觉中长大的，那天温航终究没有像影视剧里演得那样意气用事地把钱丢回去，而是非常平静地数好钱后交给了奶奶。
　　……
　　高四是比高三都还要修罗场的一年，一切都带着背水一战的味道。就如他们班的口号 “进更理想大学，铸更辉煌人生” 一样，温航和乔宇也互相鼓励着彼此，就这样，人生中的第二个“黑色六月”如期到来。
　　考试结束的钟声响起后还是温航先到了楼下等乔宇，这一次温航一看乔宇自信的笑容就知道这一年，值了！
　　乔宇考上了C大，温航也如愿被Z大录取，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他们特地穿上校服回到学校，在那棵法国梧桐树下拍了一张合影纪念他们的青春，照片里树影婆娑，两人都笑得特别的灿烂。
　　谢师宴上乔宇和温航把陈老头请了过来，陈老头是真的为他们感到高兴，最后都喝高了。晚上毕业聚会，同学们在KTV都喝了很多的酒。这一年过得太不容易了，三百多天，每天都在与自己搏斗，再回首那充满孤寂泪水与不屈斗志的一年，真是恍如隔世。一群男生先是合唱了一首周华健的《朋友》，然后大家又唱起了朴树的《那些花儿》。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他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才刚唱两句，就有几个女生抹起了眼泪。
　　“他们都老了吧他们在哪里呀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啦啦啦啦啦啦——”
　　唱到最后，许多人都哭了，包括乔宇。
　　温航偷偷地擦掉眼泪，然后没有告诉任何人先悄悄地离开了包厢。过了不到两分钟乔宇便发现温航不见了，他立刻追了出去。
　　一个同学说：“乔宇和温航怎么提前走了？”
　　另一个同学说：“他们上不同的大学就要分开了，平时感情那么好，现在肯定心里也难过吧。”
　　“能理解，狗蛋，我也舍不得离开你！”
　　被叫“狗蛋”的同学骂了句脏话后用力推了那人一下：“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狗蛋！”
　　被推的那人也不生气，只轻轻地说了句：“趁现在能叫就多叫几次，咱两的大学一南一北，以后你想我叫都找不着人了。”
　　听完，狗蛋用力抱住了他。
　　……
　　乔宇是在KTV对面的河边找到温航的，温航看到乔宇跑来找他也一点不觉意外。两人沿着河边慢慢地走，谁都没有说话。
　　夏天的晚风总是让人非常舒服，乔宇想到复读这一年，温航认真为他整理笔记，划重点，考前辅导，就越想越感动，心想自己若是个女人干脆以身相许算了。他看着温航的侧脸，之前萦绕在心中的一个疑问又浮现了出来，温航当初复读真的仅仅是因为报考的专业不满意吗？可是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他想了想突然伸出手搂住温航的脖子，心里暗自下决心，以后自己若是飞黄腾达了绝对不能亏待了温航。
　　温航不知道乔宇此时心里在想的事情，这几天他心里总是空牢牢的。他知道，大家都各有个的路要走，有时候人总要去习惯分离，而他正在适应这种分离。
　　乔宇的C大比Z大早几天开学，所以乔宇走那天温航去了火车站送他。火车慢慢发动时，乔宇突然疯了似得朝温航挥手，他姑父怕他掉到窗外赶紧拉住他，温航咬着牙也拼命朝乔宇挥手。火车慢慢跑了起来，温航在月台上也跟着火车跑了起来，边跑边喊：“要注意身体！到了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乔宇大声回喊道：“知道了！”
　　火车越跑越快，温航终究是追不上了。
　　乔宇姑父看着旁边泣不成声的乔宇，心里忍不住感慨：“能肆意哭出来的青春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