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夏天的由希

11、第 11 章

　　过了两天，温航在火车站告别养育了自己多年的爷爷奶奶，乘坐着火车奔向了人生新的方向。
　　等他报好名，扛着大包小包找到寝室的时候，寝室里已经有一个人在整理床铺了。那人见有人进了寝室立刻问：“室友？”
　　温航放下蛇皮袋说：“是。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立刻将身子从上铺伸出大半朝温航热情地打招呼：“你好你好，我叫楼诩，你叫什么？”
　　温航笑着说：“我叫温航。”
　　就这样，很快温航就和这位热情的山西小伙成为了好朋友。
　　在适应了新的大学生活后，温航又很快的进入了学生会。学习、生活、社团让他的大学生活丰富多彩。
　　那个年代手机还没普及，除了小部分家境比较好的有部诺基亚外大部分人都是买张电话卡煲电话粥的。刚上大一那会儿，温航和乔宇每个星期都要通话个两三次，使得双方的室友明明和他们没见过面却都熟悉得很了。如果要聊些悄悄话，两人就会到外面的电话亭打电话，什么食堂的伙食难吃啊，室友磨牙啊，不洗袜子啊等等，温航听着听筒那头乔宇絮絮叨叨的抱怨，嘴角总是抑制不住地往上扬。
　　到了大一下半年，乔宇加入了他们学校的篮球社，生活充实了起来，打电话过来的次数就渐渐少了。温航心里难掩失落，但也知道这很正常，乔宇总归是要结交新朋友的。
　　因为温航学习一如既往的好，再加上朗诵比赛时一举击败文学院获得了朗诵比赛的冠军，一时成了Z大的名人。他们学校广播社团的社长甚至亲自来想邀他入社，只是温航不想太忙碌就委婉拒绝了。但是这已经挡不住一些喜欢他的女生陆续向他表白了。
　　对于这些倒追他的女生，温航一直都没放在心上，直到大二，他们学生会里一位非常优秀的女生向他表白他才认真的开始考虑恋爱，不，确切的说是性向这个问题。
　　之前在高中的时候，温航就确认了自己对乔宇那份不同寻常的喜欢，所以他理所应当的认为自己是同性恋，为此甚至还烦恼过一阵子，可是进入大学后他发现，在形形色色的一众男人帮里，无论是哪种类型的他都再也没有动过心，甚至在澡堂洗澡看到身材超好的男性果体他也没有任何想入非非的生理反应，这又让他心里对自己的性向产生了怀疑。
　　“难道是因为那时他和乔宇过于相依为命的缘故才让他产生了那样的感情吗？”
　　抱着确认自己性向的想法，他接受了陈付芸的表白，答应试着交往看看。可惜这段交往不到三个月就无疾而终了。那晚，温航例行公事把陈付芸送到女生宿舍楼下，在嘱咐她早点休息后就转头打算离开，而这时，陈付芸跑过来突然从背后抱住了他。
　　温航一阵心跳加速，可惜不是因为陈付芸，而是因为他想起了乔宇也曾经做过这样的事情。等他拉开陈付芸的手转过身问她有什么事的时候，陈付芸脸上难掩失落神情。然而她还想再做努力，于是她踮起脚尖，送上了自己的吻。
　　四片嘴唇相贴，陈付芸闭着双眼，而温航却皱着眉无动于衷。
　　这一天，两个人心里对某些事情都有了底。
　　分手是温航提的，当初他目的不纯答应了陈付芸的表白，如今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就该早点结束这段关系以免让她受更大的伤害。
　　陈付芸似乎早有心理准备，她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温航想了想说：“是。”
　　“其实我早就有点感觉了。能告诉我是谁吗？”
　　“不是我们学校的，你不认识。我……在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他了，后来我们分开的很远，我以为我已经没那么喜欢他了，结果……”
　　“好了！别说了！”陈付芸本以为自己能够洒脱的分手，可是终究免不了俗套的不能接受。
　　温航心里内疚，再次非常诚恳地对她说了声：“对不起！”
　　陈付芸把眼泪憋了回去，倔强的说：“追我的人多了去了，你就这么把我甩了，将来肯定是要后悔的！不过，等你回过头再来追我，我可不一定会再喜欢你了！”
　　看着陈付芸含泪的眼睛，温航轻声地再次道歉：“你这么好，肯定能遇到真心待你的人，那个人也肯定比我好。”说完后，温航又小声的问她：“以后还是朋友吗？”
　　陈付芸咬着嘴唇说：“那要看我心情了！”
　　温航笑了。陈付芸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只可惜他心里已经装不下其他人了。
　　为了表达对陈付芸的歉意，温航在学生会换届投票的时候私底下偷偷给她帮了不少忙，然后在她选上副会长后自己就退出了学生会，以免她看到自己影响心情。
　　经过这件事情温航算是知道了，自己好像既不是同性恋也不是异性恋，自己只是“乔宇恋”，每每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自嘲：“这好像比同性恋还糟糕啊！”
　　就在温航的大学生活回归平静的时候，乔宇打来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乔宇兴奋地说他追到上次说的女生了，问他自己厉不厉害。温航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但他还是很快以轻松的口吻开始吐槽乔宇，然后温航就一直静静地听着乔宇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学校的琐事，最后温航轻轻地问了一句：“那个女生，她长什么样？”
　　乔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温航问的是谁，他说：“她啊，长长的头发，大大的眼睛，瓜子脸，笑起来右脸有一个小酒窝……”
　　温航听到这立刻轻声接了一句：“你笑起来的时候左脸也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啊？你说什么？”
　　温航神情黯然地笑了笑说：“没什么，我说你不省着点电话费给你女朋友打电话？”
　　“她是她，你是你。我和她随时都可以见面，和你就只能打电话了，哪会心疼电话费啊！”
　　温航听了这话心里反而更难受了，以前他都舍不得挂乔宇的电话，今天他随便寻了个要去厕所的借口先把电话挂了。
　　正在看小说的楼诩看温航脸色不好，又听到他刚才说要去厕所，于是关心地问道：“不会是今天学校食堂的饭菜不干净吧！你要是肚子不舒服我抽屉里有药，你要就自己拿哈！”
　　温航说了句“没事”就换了鞋下楼去操场跑步了。楼诩一阵狐疑：“刚刚不是说肚子不舒服吗？怎么又去跑步了？”
　　不知道跑了多少圈，直到跑不动了，温航脑子里都还是乔宇说自己交到女朋友时那兴奋的语气，他的心痛到滴血，痛到他在操场大喊了几声也无法缓解。
　　他，一个连告白都不能告白的人，还没开始恋爱就失恋了。
　　失恋真是难受啊！
　　接下来的两天，楼诩几个明显感受到温航心情不好，可问他他又不说，弄得楼诩他们也没办法。某天，在三瓶啤酒下肚后，温航偷偷做了一个决定——去紫夜，当地有名的gay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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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那个年代同性恋还非常隐晦，但是在城市的许多地方其实都有这方面的传闻，尤其是大学，你会在里面有意无意的听到许多各个层面的消息。温航去的这家紫夜在酒吧一条街算是很有名气了，进出的都是些什么人大家心照不宣。
　　那天，温航凭着酒壮怂人胆的一股劲走了进去，一身牛仔裤白衬衫的年轻气息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也就是那天，他遇到了连书贤。
　　连书贤那个时候和现在看起来并没太大的变化，只是身材更单薄些，戴着一副金属框眼镜也没能挡住他那双好看的丹凤眼。他一坐下，身边就围上来三个男士向他献殷勤，只是他一直自顾自地喝酒，冷冷地谁都没搭理，直到温航推门进来。
　　温航既然打定了主意来gay吧，当然就没打算喝喝酒就走。相比酒吧里其他浓妆艳抹，奇装异服的人，连书贤简直宛若贵公子般坐在那里看他，两人就这样看对了眼。
　　不知道是酒劲过了还是碍于自己毫无经验，等两人都到了酒店开了房，温航却开始后悔了。不知所措的他借口洗澡躲进了卫生间，他坐在马桶上，开着花洒看着水哗哗地流，脑袋里不停地想着等下出去该怎么办。就在他想好了落跑的台词，走出卫生间打算跟连书贤说的时候，却发现连书贤竟然抱着枕头在床上哭。
　　连书贤的哭声很小声，很克制，可是正因为这样反而更让人觉得心疼。
　　连书贤明显感受到床陷下去了，他知道温航上/床了，然后他身子轻轻地颤了一下。
　　他知道等下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就会抱他，可是他，他心里还是忘不掉那个人。或许被别的人抱过就不会再想那个人了，至少，不会再那么想他了。
　　连书贤就这样蜷缩着身子静静地等着，然而过去了许久温航也没有动作。等他停止了哭泣，温航才终于开口问了句：“你没事吧？”他抽出几张纸巾递给连书贤：“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别哭了。”
　　之前在紫夜音乐吵闹，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连书贤才发现温航的声音很好听。
　　经过短暂的尴尬沉默后，两人慢慢聊了起来。
　　原来连书贤也是因为情伤才去紫夜买醉，那时候的他爱那个男人爱得死去活来，甚至为了他和家里出柜，可惜他以为的轰轰烈烈的爱情到头来只换来了男友的劈腿。温航听着连书贤神情木然地说着自己是怎样无意撞破男友奸情，然后又突然边哭边说着自己是多么的爱他，温航就觉得真是无论什么圈子都会有人渣，而情这个字，真是太伤人。
　　那晚，温航本打算落跑的，可后来又不放心连书贤这样一个人在酒店，于是那晚他是坐在椅子上睡着的。第二天他趁连书贤没醒，到前台付了钱才离开。
　　温航本以为两人以后不会再有交集，结果在一次辩论比赛中再次碰到了连书贤。因为上一次温航没有趁人之危，连书贤就知道他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于是主动要了联系方式，自那以后两人才渐渐成为了朋友，也是通过连书贤，温航才对gay圈有了更多的认识，这让他更觉洁身自好的重要。
　　接下来的两年，连书贤和他的人渣男友分分合合了数次，最后还是温航极力劝他断了这段孽缘。从情伤里恢复过来之后，读研究生的那几年两人才算真的成了好朋友。
　　只是连书贤自己也没想到哪怕他一早就知道了温航情有独钟的是他的青梅竹马，他还是渐渐喜欢上了非常会照顾人的温航。毕业那年，他借酒壮胆表白，被温航巧妙地装傻拒绝了。
　　连书贤一直觉得自己条件不差，可惜运气却是差的可以，喜欢的人要么是人渣，要么就不喜欢自己，直到很多年以后，他遇到了另一个人，那个人对他说了很多话他才忍不住想，自己究竟喜欢的是温航这个人，还是温航喜欢乔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