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奇谈》易子木

5、桃花灼灼（5）

　　桃夭收好钱袋，将它挂在腰间。长发遮住了她勾起的嘴角。也遮住了她美得动人心魄的面容。

　　从人们的视角看去，只看到孱弱的女孩颤巍巍的站起来，看起来有些体力不支。就带着一股别样的坚毅。

　　桃夭一步一步走远，消失在街角处。人群渐渐退去，除了那银子，人们的心不曾有半点波动。

　　王逸看着桃夭一瘸一拐消失在街角的身影，谁也没有发现那枯黄的头发的掩盖下，是一张怎样的脸孔。这个认知，让这个十三岁的少年带着隐隐的兴奋。虽然，他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

　　而那一瘸一拐的样子，又让他想起前几日，他罚她跪在集市上的一整日的情形，心里又有些懊恼。

　　谁也说不清楚这是为了什么，也许，仅仅是因为，她很美，美到，让所有人侧目，也美到，让人一见就舍不得责罚。

　　这是唯一的缘由，没有人不喜欢美丽的事物。

　　陈伯见王逸还呆呆看着看着桃夭离去的方向，心里一阵一阵往下沉。

　　“公子，公子。”陈伯唤了两声，王逸才回过神来，他看着陈伯一脸担忧，也知道自己方才失态了。略微一扼首，转身走进了府内。

　　“你是说，公子对着那个女孩失态了？”王夫人半躺在金丝软枕上，腿上盖着软缎织就的夹被，她的身后和脚下各跪着一个身穿绸缎夹袄的清秀少女，她们正在为她揉捏双腿。

　　王夫人伸手揉揉太阳穴，方才妾室们过来请安。王廓治家极严，但是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是一妻五妾，明争没有，暗斗也不少。

　　虽然这个时候妾室没有地位，但是王廓也算得上重情重义之人，这些妾室跟着他也有好些个年头了，也要给些面子。王廓敬重这位原配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二来，王家位极人臣，一举一动皆在世人的眼皮子底下。若是被人弹劾王家治家不严，苛待了妾室，不仅王夫人自己成了妒妇，也对王家极为不利。

　　给她揉肩的春雨一见王夫人揉向自己的太阳穴，知道她是被二夫人的惹怒了。于是放下手中的小锤子，改为用纤纤葇胰替王夫人按摩。

　　那跪在脚下的春茶见状，眼里闪过一丝不耐，又飞快地掩饰好。

　　这两位近身服侍的丫鬟保养的极好，为了不让自己的手指划伤了夫人，她们每日都用牛乳浸手，再敷上特制的香粉。

　　府里的几位公子，个个生的俊美无暇，大公子二公子还有军功在身，小公子虽年幼却有勇有谋，又都是至孝之人，对亲生母亲言听计从。即使做他们其中任意一个妾室，也是无上的荣宠。

　　“逸儿还小，切不可让他被外头的妖媚糊了眼。”

　　“是。”陈伯半弓着身体，眉间也有些挥之不去的愁苦，“公子年纪尚小，恐不能辨清世界之事。”

　　王夫人就着春雨的手喝了一口燕窝汤，方才道，“你也不要太忧心了，逸儿年纪小，但也不是那莽撞之人，这件事情你也不必过度忧心。”王夫人推开燕窝汤，用手半撑着身子方才继续说道，“但是，我生的三个儿子各各文韬武略样样精通，非常人可比，所以，我不容许有任何人来破坏他们的人生。也不许有任何变故发生在他们身上。”

　　一字一顿，这是警告。陈伯看着王夫人严肃的面孔，心里一寒。他是王家的家奴，他知道，主母的这番话意味着什么。这么冷得天，他却觉得热。但汗却又是冷的。冷汗从他的额头滑进脖颈。“陈述知道了。”

　　用整个姓名来回答，这是尽忠。

　　王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一生太过安逸，母家虽然不甚强大，但是夫家却是宋朝的擎天柱，夫君一生之下万人之上，儿子有出息，她才是最大的赢家。所以，她不容许任何岔子出现。

　　“你先下去吧，好好照顾公子，要是真如你所言，那女孩不必留了。”

　　“是。”

　　桃夭用长发掩着脸孔，只露出小半的眼睛。背上依然背着那漆黑的木盒。装银子的钱袋就随意的系在腰间。引得路人侧目。

　　贪婪的双眼在她的腰间流连，她神色不变，嘴角的笑容却渐渐扩大。

　　“我要的，可不止这十两。”

　　这不是赵桓第一次出宫门了。他是皇后之子，是当今大宋的太子，而王逸的父亲是大将军王廓，手握重兵。皇后对赵桓与王逸私交甚笃这件事是抱着默许的态度。好在徽宗对此事也不怎么在意，只是私下与王廓交谈时，作为闲暇逗趣了一番，倒也没怎么样。
　　只是可怜了王廓，吓得魂不附体，战战兢兢，一回来就严厉的惩罚了王逸。当然这是在私底下，若是被人发觉，还真以为王廓有谋反之心。

　　只是这依然没有改变王逸与太子桓的交好。王廓对比也颇为头痛，但一直没有任何办法。

　　今日出宫的收获就是在这个肮脏逼仄的小巷中里，他救了一个女孩。他来的时候，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扯的七零八落，女孩眼里满是泪水，神情木然，头发蓬乱，但是那双眼，美的让人不敢逼视。

　　半裸的身体，带泪的眼角，绝望又弃世的平淡表情，这表情太复杂，但是又偏偏因为那几滴泪生出无限的风情。那是一种厌世的凄美。

　　很难想象，这样的表情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小女孩身上，也很难想象，真的会有人美成这副模样。

　　现在这双眼正对上赵桓的眼，她的衣服还在一件件被剥去，一个笑缓缓的从她的嘴角露出来。

　　她想咬舌自尽！！！

　　直到救下桃夭的时候，看着怀里的女孩，赵桓还觉得仿佛像是一场梦。

　　那些被制服的地痞流氓此刻正跪在地上讨饶。本来只是看上了这小女孩的银子，没想到长发的遮挡下，这女孩居然生了这样一副模样。见到她就忍不住了。本来还打算买到天香院，往常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做过。只是这女孩太美，美到难以形容。也美到直接忽略了她的年龄，只知道想要占有她。

　　“太子，太子殿下，小人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张深和两个兄弟跪在地上，他们开始以为只是个管闲事的小子，没想到这小子，不，这少年居然是当今太子。

　　赵桓一脸不满的看着身后两个犹如门神的暗卫，他们穿着宫中特有的暗卫服饰，一看就知道是皇后派来保护他的。

　　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还稍显稚嫩的脸孔上带着羞愤的表情。刚才若不是这两个暗卫出现，他恐怕也难以脱身。“该死的何统领，待孤回宫一定要找他算帐。”
　　何统领是太子的武力教□□是大宋的命脉，他又怎么敢不尽心，又怎么敢太用心。
　　桃夭被赵桓抱在怀里，身上裹了一件大大的披风。她嘤咛了一声，身体不住的发抖。她看着后面跟在太子赵桓身后的两个黑衣少年，绝美的脸孔露出来，还带着点点泪痕。两个少年呆愣了一下，又恢复了原有的面无表情，将头埋下去。
　　感受到怀里的女孩不住的轻颤，赵桓将披风裹紧了些。桃夭顺势将脸埋进赵桓的脖颈处。感受到温热的液体从脖颈处滑下来，赵桓脸上的表情晦涩难明，只微微点了一下头。
　　桃夭被赵桓抱着出了小巷子，冬日的阳光一下子就充满了视线，给人带来暖意。身后黑暗的巷子里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仔细听又仿佛并没有什么。
　　三人的尸体交错在脏乱的巷子里，眼睛圆瞪，死不瞑目。
　　也许是因为太阳太过舒服，桃夭将头从披风里探出来，嘴角缓缓露出一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