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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桃花灼灼(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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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夭抱着木盒往回走,回到家中她关上门。打了盆水放在屋子中央,她将脸倒映在水里,不是梦。
她抚上自己的脸,那张妖冶而魅惑的容颜,是她的脸。
她又想起柔妃的脸,伸手入木盆里,平静的水面被搅乱,满是破碎的剪影。
木盒躺在她的身边。黑漆漆的,没有了月光,再度失去了光彩。她抱起走进卧房里。
空有一副容颜,如何成为一生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呢。
冥想了半夜,一个主意渐渐涌上她的心头。
天还未亮,将军府里就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管家将人集中在院子里,将事物交代下去,就挥手让他们各自忙活去了。
他还要去服侍将军王廓,将军府距离皇宫还有些远,王廓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天冷,天亮得晚,往往到了皇宫天才开始亮。
王廓武将出身,娶了一妻五妾。生了三子一女。正房夫人已经年逾五十。十三年前为他产下最后一子。王逸。其中两子也都是王夫人所出。长子王杰,次子王傲如今都在朝为官。
宋朝历来重文轻武,但是王廓一家也算例外。将军府上下荣宠备至。王廓的父亲王韶是神宗时期最得帝王之心的将军。熙河之役,拓边两千余里,收复了众多失地。恢复了安史之乱前由中原王朝控制的局面。
宋朝历来饱受外患之苦,熙河之战使宋对西夏形成了包围之势,神宗龙心大悦。而王韶的长子,王廓的长兄王厚也在对金战役里牺牲。王韶死后,王廓接管了他的职位,拜为将军。
如今的宋徽宗,王家的荣宠达到了极致。但是王廓丝毫不敢有何怠慢。
“时辰还早,夫君再歇一会儿。”
王廓下床来,有婢女进来为他着衣。王夫人让她下去,亲自服侍王廓穿戴起来。
“逸儿也大了,再不能让他贪玩了。昨日整个卞京都传遍了他在闹集擅自惩罚了一个小贼。我们王家功高盖主,还是要低调些好。”
“省得了。”王夫人想起儿子,这个幼子,她是多疼爱了些。昨日他还让总管送了些芙蓉糕、千层饼等点心到她屋里,原来是来封自己的嘴。
王廓离去后不久,桃夭就抱着木盒来到跪在了将军府门口。
“公子,昨日那位女娃要见你。”
王逸正在院子里练剑。他年纪虽小,一招一式颇有气势。
闻言停了下来,收了剑。
”你说什么?”
早有婢女侍候在一旁。管家将毛巾递给他,他抓过来擦了擦脸。
“那女娃说她是昨日公子罚过的,今日特地来请罪,诚邀公子一见。”
“不见,让她回去吧。”
“别耽误我练剑,没事就下去。”王逸将毛巾丢进铜盆里,水花四溅。
管家见劝不动王逸,就转头去找了王夫人。
王夫人正在用早膳,各色点心堆了满满一桌子。
婢女给她舀了碗百合粥,又准备给她夹个鸡蛋卷,被王夫人制止了。
她抬手用手帕擦了擦嘴唇。方才道,“公子怎么说?”
“公子说让她走。”
“那就让她走。”王夫人睨了一眼管家,“这么小的事还需要我教你不成?”
“不敢不敢,只是这城头百姓都看着呢。公然赶她走怕是不妥。”
“有何不妥?找个无人的地方将她打发了。她今日跪在将军府门前是为了替自己讨回公道还是故意往将军府泼脏水。”
“夫人所言极是,老仆这就去办。”
王夫人看着管家慌忙离去的背影,又想到丈夫早起时说的话。功高盖主,王家的确不可行错一步。
“回来。”
管家往外走的身形一顿,又赶紧转回来。“不知夫人还有何吩咐?”
”那丫头不是说来赔罪的吗,你让公子去见他,此事由逸儿来裁决。记住,定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件事。”
“是,老仆这就去请公子。”
“母亲要我去见那个丫头,不去。”王逸刚刚沐浴,穿了件白色的薄衫,外面罩了件同色的外衣。那俊秀的脸上显露出不悦,“待会阿桓还要过来找我,我们约好了只是切磋。”
王逸口中的阿桓,正是当今圣上的长子,大宋的太子,未来的皇上,赵桓。
王廓和夫人其实一直都很反对两人走得太近。毕竟历来王位之争变数太大,谁也无法保证最后登上皇位的会是谁。只是王逸一直坚持,两人又兴趣相投。王廓也只好私下屡次敲打。
“这是夫人吩咐下来的,还请公子移步,不要让老仆为难。”
管家陈伯已经在将军府呆了二十多年,平日里他还是很敬重他的。
“那就走一趟。”王逸依旧眉头紧锁,脸上满是不耐之色。
婢女上前快速的将王逸的头发拢好,用一根发带束好。王夫人也是名震京师的大美人。王逸小小年纪就生得俊美无暇。看来过不了两年就和上头的两个哥哥一般,勾得卞京众女子的芳心。
王逸出府的时候,日头已经升得很高了。周围围了许多人,一个瘦小的身影跪在其中。手上还抱了个黑漆漆的木盒。
众人见王逸出来,好些人不敢再看,还是有胆大的留在这里。
“你来找本公子有何事?”
王逸望着跪在地上的孩子,收拾的倒比昨日干净多了。黑直的长发一直垂在腰间。身上的衣服也很整洁。古人信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也是身体的一部分,很少有人会剪发。
“昨日是桃夭冒犯公子了,今日特地来请罪。”
“恩,本公子知道了,没事你就走吧,以后不可做贼了。”王逸也没想到这丫头会如此好说话,想着她昨日在地上跪了一天,“陈伯,去拿些银子给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谢公子。”
围观之人都面露失望之色,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了结了。
陈伯将银子递给桃夭的时候,她还有些不可置信,一不小心,银子从钱袋里滚落出来,白花花的银子,勾起了人的贪欲。
她抬起头冲着王逸一笑,直到这时王逸才看清她的脸。一时间竟也愣住了。一个浑身脏兮兮男女不分的乞儿与一个美如妖精的小女孩当然不可同日而语。
陈伯活了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美的的丫头。俗话说物极必反,这种长相只能是祸水。这小女孩长大了绝对不得了。比之宫里的第一美人柔妃竟也不逊色。
陈伯狠狠掐了自己一下,莫不是魔障了。这小女孩看上去不过十来岁,又如何与柔妃相提并论。
他转过头看着呆掉的王逸,还是觉得打发这个女娃走比较好。他心里忐忑得很,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也许,从一开始就不该让公子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