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星星都开满花》红若

5、彩绘玻璃

　　“抱歉，我只是玩笑。” 笛笙的声音低沉，像小提琴流畅的音符般好听。他放开了海洋的手，看着这个不知所措的男孩，觉得是自己被蛊惑了。他并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举动，不过，那个记忆中在雨里哭得伤透了心的男孩，竟是出乎意料的容易脸红。
　　“没关系……”被笛笙放开的海洋惊觉自己才和面前这个男人相处了三天，竟然已经非常习惯了，好像一直都和他在一起似的。而且，这个人——海洋用眼角瞥了瞥男人面若桃花的笑容——性格怪异，性向……呃……
　　两人同时别过脸去，又同时下意识地咳几声。直到笛笙说话：
　　“咱们该回去了。”
　　“嗯。”海洋快走几步，追上前行的笛笙。留下夜幕开始笼罩的叹息桥，独自叹息。

　　海洋原以为柳笛笙决定来米兰是要办什么要紧的事情，没想到三天下来，他们还住在这儿——游玩。
　　第一天他们去了米兰大教堂，哥特式的建筑衬着城市的蓝天，停留在现代都市里却透着古老，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往事。被教堂投下的阴影所掩埋，海洋顿时觉得自己无比渺小。教堂里面又是意料之中的华丽，而海洋又在意料之中地被巨大的彩绘玻璃吸引住了目光。画面上，不同的人物带着不同的表情，诉说着不同的故事。
　　“你总是喜欢能透过阳光的彩色的东西。”柳笛笙随着海洋的目光看向彩绘玻璃，想起在圣马可大教堂的时候，男孩对着窗户上镶嵌装饰画的那种痴迷的表情，男人概括性的总结。
　　“对啊。难道你不喜欢？”海洋才不信他会不喜欢，柳笛笙分明比自己看得还认真。
　　“这么美的东西怎么会不喜欢。”阳光、彩绘、玻璃，清澈而朦胧。
　　“这些东西，”海洋胡乱指着油画、玻璃、地砖、天花板，“是不是都像音符一样传进你的耳朵里？”
　　“你怎么会这样问？”男人一向表情淡淡的脸上透出了浓浓的讶异。
　　“只是觉得。”因为柳笛笙看过东西以后总是喜欢微微闭上眼睛，就像自己平时听ＣＤ。
　　柳笛笙看着眼前的男孩，他总是能带给自己些惊喜。不错，他之所以到处游览，只是为了找到一些音符的感觉。柳笛笙相信，不管是视觉、味觉、触觉，都能通过音乐来表达，那些美丽的音符是有生命的。

　　昨天他们受邀参加了一场时装发布会，其实这才是柳笛笙来米兰的原因：他的设计师朋友希望他能够在发布会上小奏一曲，以便让走秀更加精彩。
　　那是海洋第一次看到柳笛笙的现场表演。男人穿着黑色西装，小提琴优雅地搭上他的肩。那完全是即兴的演奏。Ｔ台上的女人穿着火红的拖地晚礼服，于是音乐热情性感、浓烈有如燃烧的火焰、华贵就像舞会的灯火；Ｔ台上的女人穿着嫩粉的及膝连衣裙，于是音乐温柔妩媚、轻盈有如风中飘落的桃花花瓣、清纯就像夏日里的莲花盛开；Ｔ台上的女人穿着纯白的风衣，于是音乐轻灵纯洁、飘逸有如柔软的云彩、神秘就像夜晚一现的昙花……
　　人们都被他精彩的演奏摄住心魄，这一场成功的发布会，精彩而绝伦。
　　还躺在被窝里的海洋想起昨天那美妙的音乐，开心地笑了。
　　窗帘被人拉开，清晨的阳光带着露水的湿润飘进房间。
　　笛笙看见还赖在被窝里的男孩下意识的蹭了蹭枕头，像一只眯着眼睛的小猫。“笑什么呢？”男人的声音透着不经意的温柔。
　　“你怎么进来了？几点了？”海洋看着眼前穿戴整齐精神抖擞的男人，心想难道自己又睡过头了？他坐起来，揉了揉蹭乱的短发，大了一号睡衣随着他的动作滑下了肩，露出白皙的肩膀和精致的锁骨。
　　“七点，我在楼下餐厅等你。”男人只说了这句，便出去了。甚至没等海洋回答。
　　“哦。”海洋迷迷糊糊的答应了一声，然后去洗漱，穿好衣服，下楼去吃早点。
　　“让，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可以休假，我就不可以吗？”
　　海洋来到餐厅的时候听到了这样的法语对话，他当然听得懂。
　　“早。”笛笙看见海洋过来，跟他打着招呼。他在笑，显然心情很好，“这是让，我的法国朋友。让，这是海洋。”
　　“您好。”当海洋用法语和让打招呼的时候，两个人都用惊讶而赞赏的眼神看着他。
　　“您好。”让和男孩握手，“今天晚上有个聚会，你们愿不愿意赏个光？”
　　“在这儿？”笛笙问。
　　“哦，当然不是。柳，你知道这儿不是我们的地盘儿。在波托菲诺港，老地方。”让冲海洋眨了眨眼，“小帅哥，你会来吧？”
　　海洋看了看笛笙，眼神里没有渴求也没有拒绝，仿佛在说：“你拿主意。”
　　“我们都会来。”笛笙做出了决定，“不过，你该早些时候通知我。让，如果不是你在这儿碰到……”
　　“柳，你以为这是巧合吗？”让无辜的看着两人，“我当然是特意在这儿等你们的，为了不打扰你们游玩。”
　　“哦？那我还要感谢你了？”笛笙看见身边的男孩轻轻抿了一口红茶，然而显然还是被烫着了，皱着眉头。笛笙忽然想笑。
　　“当然不是。”让看了看大厅的钟表，“柳，我该走了，晚上见！小帅哥，再见！记得别迟到！”
　　海洋冲他摆了摆手。
　　“海洋，这个给你。”笛笙拿出一个用银色缎带包裹的盒子。
　　“是什么？”海洋放下红茶杯子，好奇的打开盒子，“哇——”
　　“喜欢吗？”
　　“当然！”盒子里躺着的，是几块小小的彩绘玻璃。

　　笛笙和海洋来到波托菲诺港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水面倒映着岸上如同白昼的灯光，岸边还停靠的几艘私人游艇。但“海豚之港”的全景并看不清楚。
　　“小村庄像月牙般环绕着宁静的盆地。漫步其中，满目的葱绿让我感觉格外安宁和满足。”这是《漂泊生涯》中的一句。海洋看了看这夜景，说：“可惜现在天黑了。”
　　“明天你可以起早一点出来看看，这儿真的很美。”笛笙轻揉了一下男孩的头发。
　　两人来到宴会的举行地，同时也是两人准备下榻的酒店。
　　“柳！小帅哥！”让眼尖的看见了两人。
　　“嗨！”海洋倒是大方的打着招呼。笛笙看着他，松了一口气，原本还怕他不习惯这样场合。
　　“柳，好久不见！”一个穿着矢车菊蓝色短裙的女人走过来，衣裙包裹着她的身体凸显出她窈窕的身材，一双腿修长笔直。她有着一双和裙子颜色相配的矢车菊蓝色眼睛，里面还带着盈盈笑意，而那双迷人的蓝色眼睛看向海洋的时候，笑意更深了，“嗨！你就是那位让柳陪着东跑西跑的男孩？”她说的是中文，但音调很怪，字也咬得不太清。虽然海洋觉得“东跑西跑”这个词用得不太恰当，不过听出了女人语气里的友好，他还是微笑了：
　　“你好！”
　　“莎拉，你可别打他的主意。”笛笙亲切地以贴面礼问候了女人。
　　“当然不会，”女人笑道，“不过，你不会是打算拉他一起应付这些人吧？”莎拉指了指看到笛笙到来而围过来问候的人们。
　　“当然不会，”笛笙学着刚才女人的语调，“帮我照顾他好吗？”
　　“当然。”女人牵住了海洋的手，“小帅哥，跟我来。”
　　海洋回头的时候，只看见男人在和陌生的人们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