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二卷.玉带钩 春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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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治十五年，三月十五。
三月十五按惯例是官家的春宴雅集，由各位有头有脸的长辈亲王、长公主们轮办。今年由宛宗同母弟河阳王承办。雅集上会举行大唐除科举外最大的文试——牡丹会，夺魁者必得在场权贵青眼。而有了皇族或大官的举荐，不怕半年后的秋试过不了科举考试这一关。更有甚者，夺魁者的才华还能上达天听，不愁不被重用。
朝廷三品及以上的官员都有礼部统一印刷排放的请柬，一张帖子带上三五个人没问题。皇亲贵胄们也是重点邀请的对象，再草包的二世祖也会带把折扇去装装风雅。不过真正在雅集上大出风头的是文士学者们，盛名在外的雅士无论有无功名在身都会奉上特制的请柬，比常规的请柬精致多了——熏香熏过、拿紫阳花的颜料染过，系上绸带的帖子。
豫王李元身为皇子自然会参加。
河阳王也是皇族中的长者，近年来不问朝政，安心做个和乐老人，为人愈发慈祥和善，在京中威望颇高。
三月十五下午申时末，豫王李元与皇五子湘王李霆、皇七子魏王李甲、皇十二子吴王李楷几个兄弟骑马同行，都不是皇子中的显赫人物，平常在御书房里混在一起玩的，一路上说说笑笑，对春宴雅集上的文试丝毫不着急的样子，也是，这几人本就没有韩王李敷那样夺冠的争胜之心，大概除了李元一人有望夺得一个好看的名次，其他几人腹中就没喝进过多少墨水。
河阳王府也在朱雀大街上，离诸王府邸不远，不一会儿四王就到了河阳王府那比他们自家宽敞多了的大门前——毕竟是长辈，皇子诸王中也只有陈王府和韩王府的门庭能稍微与之比拟了。
时辰尚早，太阳犹是懒懒散散地挂在天际。四王到时，河阳王府门前还不算热闹。管家亲自出门迎接：“四位亲王殿下驾到，小人有失远迎，还请进。”
管家也是老人了，四人不敢不敬，纷纷下马由小厮牵马去马厩，随着老管家进门，引去花园筵席。
筵席上人也不少，一眼望去尽是长安城出了名的文人骚客，韩王李敷赫然在列——这也不奇怪，李敷结交清流名士人尽皆知。这些文人嫌到了晚上什么权贵都来了，与他们的清谈格格不入，故成习俗，纯粹来吟诗作对的文人都是上午就来，坐而论道一番，待到太阳西沉，参加了牡丹会分出个名次便走，端的是不屑于沾染华灯初上伊始的浓重烟火气，那时便是朝堂中人合法的狂欢了，喝醉了拉着侍女入房都不必担心暨日御史奏上一本“醉酒放纵，外宿荒淫”。
韩王李敷一身白巾青衫，一副文士打扮，已过而立的中年人模样，温文尔雅，哪像个一品亲王。此时李敷正与身边与他衣着相似的文人雅士说笑，不知说些什么，很放松的样子。见来者是他兄弟，李敷微笑，快步走来迎接：“五弟、七弟、十一弟、十二弟来得早。”
“离得近，怕路上耽搁，不敢晚来。却不知今日吹来什么东风，一路畅通无阻，故来早了，没有打扰四哥雅兴吧？”湘王李霆笑道。
“哪里哪里，四位弟弟尽可来我们这边说话，我早就想引荐我这些朋友与你们认识呢。”李敷道。这显是客套话，彼此寒暄后就各自回归自己的圈子。
不少仕宦人家的子弟也是早来的，和李敷那群人凑不到一起去，也就与四王坐在一起谈笑风生，说的不外乎酒肉歌女，若不是顾忌身处河阳王府邸，话题或许可以更劲爆些。
李元坐在贵族中间，有问有答地坐了会儿有些厌烦便借口赏花散心，带着他带来的一个小厮进了王府的花园，也没人管他去留。。
席上有人笑叹：豫王心性志趣非我等凡夫俗子可比，一句随心的恭维话说说，李元身后小厮倒觉得这话刺耳似乎挖苦主子皱了皱眉。
李元只是笑笑，礼数周全离席。
这河阳王府的花园远不比御花园广大奢华，但种植的也都是名贵花卉，最多的当然是牡丹。布局也颇具美感，可叹花丛前筵席上两拨人高谈阔论，竟无人踏足观赏。唯独李元进了去。
花园里没人，今日春宴，为了方便贵人们观赏花园禁止非与会人员进入，因此静谧的很。
李元走进花园，望了望远处嗡嗡的人群，回头对小厮满是恼怒道：“你就偏要跟着我来这噪杂地？”
那清秀非常的少年小厮——青瓷假扮的，嘻嘻笑道：“我就是好奇嘛！哥哥，你说今年谁能夺魁呢？是四哥、还是那个近来名动京城的江南才子白令常？”
李元不搭理青瓷刻意的转移话题，瞥了她一眼道：“你装扮的还不错，希望别人都看不出来。你可少给我添麻烦。”
“怎么会，这可是春桃帮我化的妆，没人看得出来。刚才一路上五哥他们不都毫无察觉吗？”青瓷毫不在意道。春桃是她新收的婢女，出身戏班，精于化妆术。看看青瓷的妆——妥妥的美少年，便不会对春桃高超的化妆技术产生任何怀疑。
“你就这么爱看热闹？先前就嚷着让我带你上城楼看常和公主出嫁。”李元斜眼看着妹妹，无奈道。
“在哥哥心中青瓷就是那种好事之徒吗！”青瓷义愤填膺道，“只不过宫中无聊，哥哥又走了，平时待在宫中根本见不着。现在有机会出来看看外边的世界有什么不好？”
想起青瓷现在独居深宫，自己却抛下她出宫开府，李元心中就升起浓浓的愧疚，立刻柔声道：“好了，我也知道你的难处。这不是带你来看牡丹会了吗？你只要记住老老实实扮好小厮就行，别在他人面前露了端倪，不然要按宫规处罚你我也鞭长莫及。”
“嗯，我清楚的。”青瓷死命点头。
李元侧首，不经意间瞥到身边姚黄魏紫开得绚烂夺目——三月的长安还不至于牡丹盛开，但王府里有地龙灼烧——这是宛宗的恩典，各种艳丽的花儿都一入春就竞相开放。李元私以为本朝做派太过奢侈，却无从上谏，看着这艳冠群芳的花中之王不知想着什么。青瓷在旁边静静看着，也是一言不发。
天色渐晚，两人身处花间，愈发感到凉意，只有眼前的人体的一点温暖传来。这时，筵席那边热闹之处响起雅乐，一眼望过去人头攒动，是牡丹会即将开始了。
兄妹两人对视一眼，不待开口便默契地一同走向那灯火通明之处。走了两步，李元突然开口道：“现在你不是清平公主而是我的侍童，那你知这世上哪有下人与主人并肩同行的法度？”
青瓷不好意思地笑笑，自觉退后三步。
眼前灯明如昼、人声鼎沸。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二卷.玉带钩 春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