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吹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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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一副查三代的嘴脸，我暗想：“不能让他提问了，否则，言多必失。”
我不待他开口。老实交代道：“家父祖籍钱塘，幼年贫寒。总角之时，从祖父捕鸟为业。日出，必挟弓过东城。老人妇女见而怜之，俱以水果鲜花投赠。
家父将所得的水果鲜花运至东市叫卖，居然大有收获。而后，家父索性放下捕业，终日美姿容，洁衣饰，在城中游荡，所获颇多，家中亦凭此日渐宽裕。
家父弱冠之年，踏青西湖，于断桥之上，得遇一素衣女子，撑伞独行。莞尔一笑，如临花照水，仙狐莫辩。
家父心生爱慕，不由景从（跟随），渐至私语（搭话）。自然成就了一段佳话。后来，家父随家母来了西域，入赘母家，以贩珠宝金玩为业，定居至今。”
“哦？世上果真有此艳遇，不早不晚，不偏不倚，回眸百年，定了终身？”醇厚似酒的声线，宛如三月里的柔风，温暖而微妙，虎脸发出一阵感慨！
我吞吐着温热的气息，暗自得意本姑娘胡诌的本领超强。
咦？好象不对！我缬眼流视，却见琥珀眸子漫过点点星火，仿佛淬进了月华。我心里不由得一颤，不好！我被人引上道了。
我必须赶紧将话题扯回来：”家父家母每每感言，所谓佳偶天成，必是于风花雪月之下，一见生情。而这世上，唯有良辰美景，赏心阅事，难以兼得。今生能够得之，不知修了几世？故而俗云，百年修同船渡，千年修得同枕眠。“
我在暗喻：“我和你虽然萍水相逢，却没有赏心阅事，良辰美景的经过。所以----嘿嘿！”
“说到此处，敢问小娘子，令尊名讳。我贩货南北，往来皆同道，令尊恐为我熟识。” 从容淡定的嗓音，带着俗世深处的温暖，仿佛他真是个生意人。
我暗叹：“还得瞎编下去。”
便娇声笑道：“家父姓许，名讳单一个仙字。母家白姓。”
有人轻喃：“许仙，白娘子。”
我心里狂笑，本姑娘肚子里的典故多着呢，没有一千零一页，也有一千零二页，你就接招吧。
虎脸殷勤地问道：“你家可是六胡白姓，宝丰银楼的主人。”
我心里一动，暗道：“宝丰银楼我知道，那是龟兹王族亲眷的产业，龟兹最大的银楼。本姑娘只去过，却不认识主人 。所以-----。”我嘻嘻一笑，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小娘子自然姓白了，敢问小娘子是否行第为七，芳名一个可字。”
“七（妻）可？“他的话来得好快啊！！那就不必兜圈子了。
我似海棠吐蕊般滟滟地一笑，轻软地说道：“否，家父家母只生养我及兄长二人，我单名一个画字，我叫白画（白话）”
沉默--沉默---。忽然，虎脸的口中爆出一阵大笑，似乎给流动的空气注入了甘洌的气息。
犹带戏谑的声线优雅地扬起：小娘子的芳名。与我的名号，恰似一对。
我一楞，貌似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着他。
“我姓胡，名烁（说），字八道。
“呵呵！胡说八道！”
我了然地淡笑。却故意好奇地问道：“你行八？
虎脸答道：“否。我行四。”
我眉尖若蹙，诡辩道：“不妥，既是行四，为何字八道，应是四道。”大笑、大笑，那肆意敞怀的大笑，醇厚绵长中夹着胸腔的共鸣。弥漫在絮花飞舞的上空。
“小娘子，请观天际流云，仿佛一张瘪气的皮囊。”
我的目光随着月边的浮云漫转不定。轻巧地言道：“定是吹破了。”
心里暗叹：“这人没有高原反应的后遗症，大脑不缺氧。智商不低。唉！我把牛皮都吹破了，怎么没把天吹亮啊？”
咦？怎么没听到某人的笑声啊？我侧首顾盼。只见失去粉饰华彩的容颜，定格成暗影似的斑驳，仿佛镌刻了时光痕迹。
我莞尔一笑，暗道：“本姑娘的这声大叔真没叫错！朗日格赞啊---啊！”
见我粲然，琥珀明眸闪烁着洒金般的光晕，层层漫卷而来，晶莹温暖地弥漫在我的脸上、身上。
来自天籁的旋律响起，低沉、醇厚，宛如茂密的芦苇，绸缎似的向着远处缓缓铺开。带着丝滑般的流畅。
“兼葭苍苍，白露为霜。有位佳人，在水一方。兼葭萋萋，白雾迷离，有位佳人，靠水而居。”
我凝神静听，仿佛口中含着芳香甘冽的美酒，每个味蕾都为之迷醉。独具韵味的嗓音，在如纱似雾的月光中浸散，似流苏般的芦絮，如云一样地飘转。余下阵阵清香，犹自酥麻人心。
我沉静地注视着虎脸，就象看着薄雾笼罩下，姿态朦胧的芦苇，虽使人浮想联翩，但向往的心，却很淡，很浅。
而虎脸一派优雅闲适，仿佛徜徉在南国水乡。于芦花深处。轻舟泊客，散唱狂歌，漫看风月闲情。”
我歪起头，似男子一般打了个响指。眨眼妙笑地赞道：“若在南国，千里江山，清秋寒碧，泊一孤舟，于芦花荡中，闲笛歌远。自然不失为风雅韵事。可惜啊，今日你我逃遁至此，生死未卜，实无意趣，只能辜负佳曲了。”
耳边传来暮霭流云般的笑声，虎脸曼应道：“应是辜负了佳人佳曲。”
他的双掌同时击出，用吐蕃语，沉稳地问道：“已是何时，诸事妥否？”
芦苇深丛中，传来应答：“禀主公，已近四更，事已办妥，可否上路？”
只简单的一个“可”字，却在芦苇荡中掀起了滚滚的波涛。
我茫然地看着飘摇的芦苇。心想：“怪道他毫无顾忌呢，原来有备无患啊，还好我没有擅自逃走，否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只是我这条鱼忒小了点儿，何至于弄出这么大动静？难道我是误打误碰？蹊跷！”
身子被人扶起，裹上了披风。虎脸的身上已套上了一件玄色刺绣风毛紧身胡服。而我眼前晃动的都是与他穿带相同的黑衣人，这群人仿佛刚从地里冒了出来。每个人都是一张斑驳的虎脸。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在劫难逃。
我乖乖倚在虎脸身边，一言不发，生怕一不留神，被人再次拐走。虎脸当众将我背起。在众人的护持下，穿过了芦苇，来到驿道。驿道暗处，悄无声息地走出一支队伍。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吹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