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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得救 ...

  •   难道本姑娘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吗?潜藏在内心深处的不甘在呼啸、呐喊。我将上齿搭在下唇上,按捺住牙齿间的磕碰,恶狠狠地发誓:“活着!!”

      我静卧在地一动不动,支起耳朵静听,叮叮当当数声后,大部分利箭皆落了空,我飞快地抬头望了一眼,恍惚中,我看到一个身影,气势如虹地屹立在那里,狂放不羁地挥舞着一条白练,拨开了密匝匝的乱箭。

      我的心头一阵狂喜,看来这个事件不是针对我而来的,离开这里就能逃脱。我似泥鳅一般向前滑行。忽然,有人用胡语大吼:“楼中不可留活口。”

      我心里大骂:“他--的,本姑娘偏要活!”

      楼下一片嘈杂,急促的马蹄声、纷乱的撞击声、激烈的打斗声,纷沓而至。“难道援军到了?不知是共军还是国军?我倒!”

      我啐了一口。心想:“反正都不是我方人马,我得乘乱冲出去!”

      我腾地从地上弹了起来,计划穿过回廊,绕到楼后,找到马厩,骑马落荒而逃。

      楼顶已燃起大火,火光映射到半空,掺出一抹血红。火势仍在迅速地向下蔓延。火苗纷纷洒洒,仿佛骤降的流星雨。我在不断躲闪中,为自己默哀,看来这次真的没戏了。

      倏然,心底迸发出一种直觉,拼命地提醒自己,坚持坚持!我睁大眼睛四处张望,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欲凌风而起。我猛地扑过去,好了,抓住了,我的脸趴在了某人的脚面上。

      一张纵横着黄、白、黑三色的虎脸,正虎视眈眈地看着我,那对琥珀色的眼眸,仿佛一道流泻的金芒在火光中闪耀。渐渐地,那眸底涌动出一丝茶色的冷。深邃诡异地流转,宛如结界一般将人拒之门外。

      我抬起头,目光勇敢地迎了上去,用胡语清软甜润地说道:“四海皆兄弟,谁为行路人。”说完,明眸流视,神采盈溢,婉约的笑靥里,微微迷离着一种娇滴滴的纯真。

      琥珀色的双眸神秘飘忽地闪烁,倾吐出华丽的琉璃光泽。斜飞入鬓的长眉清贵雍容地一展,在火光的映衬下,似乎生出浅浅的一抹暖意。

      我心里狂喜,有门。果然,他双手一抄,我已伏在他的背上。

      他低声嘱咐道:“搂住我的脖颈。”清醇的声音仿佛滴滴飘落的水珠,在我焦灼的心头润动。我的喉头一阵哽塞。凝咽地答道:“诺。”顺从地趴在了他的背部,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全身止不住地轻颤。

      我稳了稳情绪,附在他的耳边,娇细地说道:“贵人,可转到后面的马厩,骑马突围。”

      虎脸微微颔首,如大鹏展翅一般从风而起。我将脸埋在他的脖后,只觉窒息的热浪如层叠席卷地扑来。接连几个起伏,兔起鹘落,他负着我跃然而下。轻飘飘地坐到了马背上。马儿嘶鸣,我的身子被人抱在怀里。腾云驾雾般地飞了起来。

      人影重重,火光四射。喊杀声、兵器的碰撞声、火焰的僻啪声、簌簌的风声-----,似一张大网铺天盖地洒来。马儿左纵右跳、跃高横冲地撒着蹄子。

      我咬了咬牙,全身绷紧,集中精神,高声用胡语道:“我来控马,你去抵挡。”缰绳瞬间递到了我的手里。我吹了声口哨,习惯性地吆喝道:“拉伊呜呼呼。”夹起马肚向前冲去。

      蓦地,斜前方窜出几道人影,挡在了马前。我的身后顿时失去了倚靠。一团人影,纠缠在了一起。无措中,快走!快走的催促声,似乎从几个方向飞来。我紧张地勒住缰绳,踹着马肚。马儿低低地哀鸣,无奈地在原地打转。

      一声嘶哑浑厚的吼叫:“主上,速去,我来了。”

      我激灵地一抖,心里隐隐有些异样。耳边传来低醇如夜风的声音:“来得正好。”壮硕的身躯贴上了我的后背。

      数不清的暗器从四面八方袭来,虎脸一面控马,一面挽剑拨打。突然,“扑”的一声,他的身形一滞,吸了口气。

      我暗道:“不好!他受伤了?”我惊问,低沉醇厚的声音徐徐而来,犹如天籁,劈开了阴霾。“无妨,快走。”我极力稳住情绪,伏下身,拍着马儿的脖子,口中哀求地吆喝:“拉伊呜呼呼。”马儿似乎受到鼓励,奋力地向前奔弛。

      飕飕的风声,在我耳边飞过。无数的景物从眼前倒退。我全身颤抖地蜷缩在温热宽大的胸膛上,清晰有力的心跳,男性浑厚的阳刚气息,竟使我惊恐不安的心,逐渐地平静下来。

      冷风习习,风声伴随着沉闷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色里悠远响亮。我摸着马儿汗湿的鬃毛。理着思路:“如果这样跑下去,马的脚力会越来越慢,若是后面的追兵赶来?”

      我举目向前望去,夜色被如水的月光稀释得淡薄透明,浩荡的芦苇丛,仿佛镀着一层银霜,在薄雾笼罩中,翩翩浮曳,姿态朦胧。白茫茫地延伸到天际。

      我酸涩地干笑一声,心里自嘲:“虽然,过程曲折复杂些,但总算到达了目的地。”

      我娇软地问道:“贵人,可有追兵。”一进一出的呼吸透着男性的热力,吹拂着我的碎发,低醇如酒的声音,弥漫在黑夜里:“有马追来,不知敌友。”

      我点头,柔声低喃道:“如此下去,马儿负重吃力,必被追上,不如放道烟幕,我们躲入前面的芦苇荡,将马空放,任其自去。”

      随着“好”字的说出,我的身子已腾空而起,飘入芦苇荡。我急忙提气,脚尖一点,衣带扬起,浮游草上。

      虎脸拉着我,在草丛中疾走。渐渐地,他的气息凝滞,脚步踉跄。我不得不拖着他在芦苇荡中穿行,时有野鸟扑腾惊起。

      好容易到了芦荡深处,我的浑身已湿如水洗,我住了脚,轻声问道:“贵人,身上何处有伤?”

      他虚弱地指了指左臂。我惊呼,他的左臂插着一支羽箭。我凝神侧耳听了听,暗自思忖:“芦苇荡里,虽可藏身。但他的伤臂也得及时处理。不如将他带往神泉,处理好伤后,再藏身芦苇不迟。”

      于是,我柔声说道:“贵人能否再坚持片刻,前面有一眼温泉可疗伤。”虎脸无力地点了点头。路越走越熟,最后,我带着虎脸来到了我的目的地——神泉。

      虎脸力尽气竭,靠着光滑的巨石倒了下去。我急忙扶他靠好,抓住箭尾没头没脑地一拔,引来牙齿紧咬的挫磨声,骨节绷紧的咯吱声。

      看着手中带倒刺的羽箭,我惶愧之极,不由得晃了晃身子。轻喃道:“见谅!”心里忏悔:不好意思!老兄,这种情况,本姑娘没见过,平常也没有伺候人的机会,所以,想不周全。”

      我抽出袖剑,轻轻割开他的衣袖,箭伤只在表皮,却因我的莽撞,而深入到肌肉,时有黑血涌出。我情急之下,掀起外袍,割下内裙,用力按在伤口处止血。又拿衣袖为他擦去脸上的汗。急声问道:“疼痛能忍吗?”

      虎脸似乎已濒临昏厥,他的双唇失去了血色,琥珀色的眼瞳飘忽迷离,他嘘声轻喃道:“麻--痒而已。”麻痒?我仿佛被惊雷瞬间击中,僵在那里。

      呆立了片刻,我毫不犹豫地俯身用嘴贴着伤口,一口一口地为他吸吮黑血,腥臭的味道充溢了口腔,绞动着我的肠胃。终于,伤口流出了正常的红血。我长吁了口,心头一松,胃里翻江倒海起来,我极力忍着不适。

      我仔细地为他包扎好伤口。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本姑娘只想着带钱了,怎么就没想到带金疮伤药啊?”

      一阵恶心窜上喉头,我赶紧跑向芦苇丛,呕吐不已。胃掏空后,我又跑到泉边,拿出随身携带的牙刷,反复地漱了口。

      我沿着神泉转了一圈,没发现任何痕迹。于是,目光巡睃,侧耳倾听。天上的月光照亮了轻雾弥漫的月牙形水域。月影、芦影轻荡着涟漪。风儿掠过,引来芦苇深情的浅唱,水中的倒影,仿佛醉了似的破碎开来,泛着粼粼的波光。一切是那么静谧。看来,君澈和可琴今晚并未来此。

      我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走向巨石。虎脸昏睡未醒,两条眉毛揪成一团,紧抿着双唇,仿佛在梦中忍受着苦楚。我暗暗祈祷:“千万别发烧!”

      我用袖子轻轻地为他擦去脸上的汗珠。他脸上的彩绘已经花开,再不是那个霸气十足的百兽之王,倒象一个皱巴巴的小丑。

      我心里一动,望着热气蒸腾、烟雾氤氲的神泉,低头想了想,便转到岩石左侧,一步一步地衡量着步子,渐渐隐没到芦苇丛中,终于,摸到了一个大包裹。

      我抗着包裹走了出来。在月光下打开。看着琳琅满目的吃喝穿用,我的鼻子一酸,热热的液体滚滚而下,眼前的景物一片模糊。

      我从中拿出一件滚边紫貂毛披风,轻轻地盖在虎脸的身上,又抽出一块厚棉帕,将卷好的包裹放进拂庐。

      我走到泉边,将棉帕浸透,起身来到虎脸身旁,轻挤帕子,为他润唇。又戏谑地看着斑驳的花脸。

      心想:“不是每个擦肩而过的人都会相识,也不是每个相识的人都有共患难的机缘。既然老天把我们凑在了一起,那就允许本姑娘乘人之危,欣赏一下,你的真面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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