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花箭》脉脉如薇

8、第 8 章

　　他带着微笑入睡。直至第二日的会议室。
　　他居然在会议室见到他的前妻。他在惊讶之余，已经意识到事情非比寻常。即便是她走错路，也不可能大老远自纽约错至此地。
　　远之见到他，倒是自然微笑点头。
　　他定力再好，也不得不问：“发生什么事情。”
　　远之这样回答他：“治平，虽然我们离婚协议已经签妥。但是我的股份尚属于平南集团。我是回来谈合作的，只是这一次，我合作的对象是维平。”
　　维平！他如同当头给人一闷棍。让人自高处将之打下地来。
　　“对不起。”远之似有不忍，“在商言商，维平开出来的条件，让我不得不来。”
　　他到底在商场打滚多年，大小事情经历也不少。即刻镇静下来，同她说：“应该的。”
　　他自知大势已去，主动说：“今日看来大家都为支持维平而来。我这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想必孤掌难鸣，既如此，这董事主席的位置，自然非维平莫属。”
　　此刻维平倒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正色道：“大哥，自家兄弟，照理谁是主席，都无所谓。只是集团内部沉疴已重，大哥恐怕站在高处久了，瞧不仔细。换把手试一试，许会有些起色。”
　　难怪范易两家拆伙这等大事，这几个老家伙竟然没有跳起来大闹。原来维平一早已许了更多的甜头在先。倒小堪了他。
　　他做愿赌服输状，大方下台。会议出乎意料的短。
　　大家纷纷起身离去，只要有既得利益在手，谁管谁弑兄篡位。
　　他兄弟留下来。现在他不怕他了。或者从一开始，他也并非惧怕他，都是假象。
　　到这一步，他反倒笑了。“维平，这一招釜底抽薪，暗度陈仓。够厉害。亦或，还有猪吃老虎？”
　　维平在他下手拉过一条椅子坐定，直视他：“大哥，无论如何，你之刚愎自用，独断专横，我已经领会尽够，我相信其他人亦有同感。”
　　他点头，看一个陌生人似的打量他弟弟。风马牛不相及的说：“小时候，我为你打过架的。一个打三个，因为他们抢你的球拍。”
　　维平到底低了头，缓缓说：“我并非不记得。你一直是我榜样。今时今日，你这一点临山崩而色不变的气度，我发誓，他日如果我遭他人毒手，也要学你。但是，大哥，我们读罗马历史故事时，安东尼（是这个名吧，总之是凯撒之子，老糊涂，记性坏。）刺杀凯撒时说‘不是我不爱凯撒，只是我更爱罗马’”
　　他面色平常，但两道剑眉额外浓黑，发号施令惯了，在办公的地方总有种不怒而威。
　　“好。真男人是该如此。”
　　“你一定意外极了，我一向不务正业。”
　　“意外是有一点，不过照目前看来，不务正业倒不是真的。前段时间你闹那么大的动静，以及我能记起的大大小小的一干事情，看来都是你撒的烟雾弹了，单凭这一点，我已经可以算有眼无珠。你还如此懂得把握目前的大好时机，不简单。不过在商言商，你为此花的钱可也不少。很难不亏本。”
　　“一件东西是否物有所值，完全看当事人如何评价。大哥为了博红颜眷顾，花的钱难道不是更多。”
　　他继续说：“而我，为了自你的阴影里走向光明处，我认为是值得的。”
　　“我们真可谓是一对会花钱的好兄弟。”他道。语气听不出喜怒。
　　“所以，大哥。我需得以你的自负、目中无人、以及突如其来的一往情深为戒，才可立于不败。”
　　平心而论，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不用着急，我们的较量才刚刚开始。”目光中，隐隐有犀利闪烁。
　　他兄弟似不在意，又似未听进耳去，自顾自说，“很久很久以前，当我还迷信真爱的时候。我也曾经爱上过一个正当好年龄的女子。可是后来怎样了呢。你轻易的得到了她。又抛弃了她。我相信你一定没有顾念过我的想法，对你而言，她是你众多玩伴中面目模糊的一名，却曾一度是我的光明。所以此刻我想，我这样对你，实则也不为过。”
　　他倒微微吃了一惊。不由问：“是谁。”
　　范维平笑：“果然吧。你哪里会记得。去，去问穆沁，她有答案。”
　　此言一出，他只觉心里轰的响一下，有什么坍塌了。
　　范维平没有止住那点笑，告诫而嘲弄似的道：“人言是牡丹，佛说是花箭，射人入骨髓，死而不知怨。”
　　他刚从一次意外中强自镇静下来，又一个威力更甚的意外，这一次，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范维平起身离去。
　　他独自坐在大班椅上，已经冬天。室内暖气开的很足，他只觉得指尖是凉的。自大幅的玻璃窗平视出去，雾霭阴霾，只看的见极高的高楼的一个楼顶，他这个会议室时常给他的是一种登高举目的感觉。现在呢，他觉得自己仿佛掉到水里的石头，一直一直沉下去。
　　前后一条条线联起来，渐渐织成一张网。被困住的，正是他。
　　不知道坐了多久。他方站起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去找她。
　　可是他找不到她，她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