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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他出公差,也带着她。
      她第一次去巴黎,赖在塞纳河左岸著名的露天咖啡座不肯走。
      “有没有想过来巴黎走秀。”他对她说。
      “我不能,没有奢望过。”
      “当然你能。如果你愿意,不是不可以的。”语气自负,“现在你可以许一个愿望,巴黎的圣诞老人会帮助你实现。”
      她笑道:“好的,老公公,请让巴黎下雨。使我想起一部电影,女主角俏皮任性的对男主角说‘我想要巴黎下雨,而且要一千朵栀子花,从飞机上洒下来,婚纱要十二米长。毫无疑问你能使巴黎下雨的,你这么聪明,又这么富有。’”
      “嘿。”他抗议,“你应该成为煞风景协会会长。巴黎下雨。你知道你浪费了一个多么可贵的机会,有多少女郎希望在巴黎走秀。”
      “是的。”她静下来:“可是我并不是那么热烈渴望走红。”
      接着露出她那种落寞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一百年以后,这些都毫无意义。”
      “喂,不要万境归空好不好。”
      “我只希望我妹妹在生。”她将头靠在他肩上,“而我爱的人恒久爱我。”
      原来妹妹才是她心上那被撕裂的一块,永远无法填补。
      回来以后,她堆积的工作需要猛补。而他出去的这数天中,维平终于在公事上捅出一个大漏子,几乎危及公司根本,连几位久经沙场的老股东都吓得乱了阵脚。他虽然心中怒其自作主张,不免先要收拾挽救。
      维平大约自知闯了祸,称病避而不见。
      这日忙到昏天黑地,已经过了午餐时间许久。他替自己放假一小时,想去到时常吃饭的地方喝一盏热汤。
      车刚停下。他就看到了他们。
      隔着大幅玻璃,寥寥数桌客人,一眼看的真切。
      她并没有去异地。而他堂弟,显然也没有病到不能下床。
      不,不似偶遇以及普通朋友间的约会。只见他们相对而坐,各个面色凝重。一望而知谈话内容不甚轻松。
      原来是维平。
      是了,她第一次出现,就是在维平的派对上,她静静躲在一旁大吃,寥落忧伤。他找维平探听她,维平异样的神情。她的眼泪。原来他才是她得不到的那一位。不过是在眼下,他倒忽略了。
      这时维平站起来离开。她摆摆手,继续静坐。神色还是平静的。平日里她只喝矿泉水,这种时候,杯中物,分明是酒。
      他将车子驶走,胃内仿佛塞进一团海绵,又沉又涨。
      自此将心思全副压在工作上,维平制造的麻烦,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加麻烦。
      找他。不见人影。差人打听,才知道他已经去到夏威夷。
      他气炸肺,暗地里痛骂他敢做不敢当。
      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月。他有意无意带别的女伴露面。她沉不住气,主动约他见面。
      他到时迟了一点。
      这个城市的秋天已经冷下来了,她在一家咖啡店里等他。黑色的高领毛衣,白长裤,头发束起来。耳上还是珍珠,一滴泪似的垂着。破例带着近视眼镜。
      整个人干净爽利,乍一看,仿佛只是在校的学生。
      她背着门,外套和手袋放在旁边的椅子上,他看到她频频看表。
      他坐定,她倒了杯水给他。
      先开口:“近来工作很忙?”
      他应了一声。
      她神色平静,淡淡说:“以为你走不开,不来了。”
      “也还好,想走,总走的开的。”
      “今天是我们三个月期限的最后一天。你定是忘记了。”
      啊,是。他根本没有用心记住过。不过是句玩笑。
      “故此,特意约你出来,当作告别。”
      原来如此,同他想象的,有点出入。由此可见,这次他落了下风。
      他没有控制好他自己,忍不住问:“你心里那个人,是不是维平。”
      “维平?”她吃惊的提高了声音,旋即笑了,好似听到笑话。“怎么会。你是说你那蓄着汗毛当胡须的老弟维平。”
      “不是他?”
      她收了笑,正视他,温柔的说:“我何必骗你。事实上,那天我看到你的车了。”
      “你的意思是,你明白我们存在误会,而你没有解释。”他气道:“你可真有原则。”
      “不。不是那样的。”她摇头。更温柔的说:“而是,无此必要。当然我能解释,但,之后呢。”
      之后?
      她继续说,“我没有忘记你是有妇之夫,三个月已是放纵,这是我的期限。问题的关键是,我已经爱上你。长此以往,放任下去,三五十年转眼蹉跎过去。我不是不知道你的婚姻形同虚设,但也固若金汤。也许你亦对我有所留恋,可是我也不会幼稚到以为你会为了我,而置身家利益于不顾。所以,知难而退,好过欲罢不能。”
      她说的跳跃。然则他听懂了。
      一个女人是一个女人。是谁说的呢。
      再潇洒的女人,也渴望得到婚姻。
      “来。”她碰一碰他的水杯:“不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水里有一片柠檬,他觉得酸而且涩。
      “该死。你那期限,不能延长一些。”问了,自己也觉得天真。
      她倒没有笑他,语气是黯然的:“我不敢。”
      她喝光那杯水。轻轻说:“我朋友来了。再见。”
      她取起她的外套手袋,高跟鞋清脆的扣在地板上,一下一下。背影是优雅的,她的美胜在自然温和,夹杂一丝迷惘,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
      实际她那么清醒。比他自制得多。
      她的朋友开一辆紫兰色跑车接她,这么冷的天,还敞着车篷。三个都是女孩子,一个个鲜艳亮丽,嘻嘻哈哈的笑着。
      她说爱上了他。但是她云淡风轻的同他说再见。如果她想,她定能很快找到更合格的爱人。他捧着脸,第一次觉得莫可奈何。在他三十几年的生命中,得不到的东西屈指可数。现在。他惊醒:他何尝没有爱上她,恐怕要比她多的多。
      以往他的游戏规则是,爱的更多的人,负责承载对方取舍。至今日,风水轮流转。他终于沦为别人舍弃的尘埃。
      为什么每个女人都要婚姻。他悲愤的想。
      隔数日,政府主持的一年一度业内交流会议。这种会议,结束照例是要大开派对的。
      他作为行业的一颗明星,很难不出席。
      想不到又遇到她。实则也难怪,这个城市就这么点大,她注意到了她,她才时时出现在他视野之中。
      与她同来的是一个油滑的年轻人,成晚好似站不定似的左摇右晃,时不时凑到她耳边做细语状。
      她自然也见到了他,微微照一面。有意无意将背对着他所在处。
      直至响起舞曲,那人急不可耐拖着她下舞池去。他再坐不定。
      抢过去纂了她的手,低声道了句:“失礼。”直拖着她在众目睽睽下离场而去。
      她不明所以,挣扎中掉了簪子,头发水似的泻了下来。那水晶簪子掉在地板上,清脆的响了又响。
      “你这又是做什么?”她质问。
      “离了我,你也不用同这种人来往。”他气急败坏。
      “先生。”她嘲讽:“你是我大伯还是父亲。”
      他松了手,沉声说:“你不是只想要爱情的吗?”
      “没有错。在我的字典里,同你的爱情定义稍有出入。”
      “我明白了。”他看住她。目光是热的。
      “不就是一纸婚书吗。你等着。”
      “那未,等你能实现诺言的时候,咱们再会面。”
      再不发一言,冷着脸离去。礼服的后摆十分长,她任之拖在大理石地板上,逶迤而去。如一尾他抓不住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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