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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唯梦闲人不梦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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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在即,皇宫一年一度举办除夕宴,五品以上京官携家眷赴宴,于是离除夕宴尚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宫里宫外就已经忙开了,宫里尤其是御膳司、御衣司最忙,除夕宴上的大人不计其数,菜色要早早设计,材料要早早准备,皇帝虽未立后,却已有不少妃嫔,试问各宫娘娘谁不想在年末宴会上独领风骚?
宫外的小姐亦然。除夕宴,所有王爷都会出席,还有一些官场新贵,前途可是不可估量,若是两厢有意,又是一桩姻缘。
牧谙之肩负着冕臻的使命偷偷出了宫。
宫外飞鲜楼里的桃花酿是一绝,一年前摘的桃花埋下的酒,年前再挖出来,虽然时间不长,但不知道老板用的是个什么酿酒法子,酒的气味其实并不浓,裹挟着桃花的清新气息,没有甜腻感也没有植物的苦涩,喝下去方感到不绝于缕的甘的味道,很久之前牧谙之和冕臻经常偷偷喝它,可它的后劲很大,大到每次喝一点都会被发现,脸色红的像发烧一样,总会被先皇训斥。
但它的滋味真的难忘,每年的除夕宴前牧谙之都会去买几壶回去,尤其是因为身份特殊所以分文不取,变更喜欢桃花酿。
姜乡暕连日来很忙,他是新贵,要熟悉各类事务,各个下属。他是一品的大将军,除了行军打仗之外,其他的也不可松懈。
皇帝还时不时召他进宫,不知为什么,冕臻对他格外信任。会询问他的意见,会尊重他的想法。
这天冕臻召他进宫,和他商讨和北狄之间的协议。皇帝没有倨傲,他会很认真的参考他的意见,没有独断,姜乡暕觉得他是真的是胸怀天下的帝王。刹那间,他的思绪突然回到了很久之前的那天,牧谙之带着他走在宫墙夹着的青石板路上时:“他很温和也不暴虐,谦逊好学,将来一定是个明君。”空气里有槐花味道。
姜乡暕一怔,不经意回想过去的时候,总会发现,回忆里有牧谙之的影子。
冕臻没发现他的走神,:“乡暕,乡暕?”姜乡暕这才回过神来,抿了抿唇角,努力不去想牧谙之。正准备请罪,却见冕臻打趣:“新年在即,姜大人竟然也有松懈,罢了罢了,今天就早放你走,早早去置购些年货。”
姜乡暕:“谢圣上。”
姜乡暕出了宫,寒冷的风吹得脸庞疼,恰恰是那句:风头如刀面如割。
他没有带下人小厮,只有他一个人,姜乡暕朝飞鲜楼走去,这条暗线他从三年前就开始埋,飞鲜楼原来的楼主是北狄的七皇子。设在京城的最大酒楼,三教九流,武生儒生,达官贵人,这里最不缺的就是人,每天有无数消息从这些人口中传出,北狄皇子利用它收集冕朝的消息。不过,飞鲜楼从来只看令牌行事,飞鲜楼原本并不是北狄安插的眼线,只是七皇子机缘巧合得到了那块令牌,而姜乡暕又杀了七皇子,于是令牌落到了他的手上。
为了不引人注目,姜乡暕一般都去三楼的房间,并不是最顶尖,相应的很平凡。飞鲜楼里的每个房间都有暗道,他关上门刚转过头,就看到一个穿着朴素的少年单膝跪在他面前,手里捧着一卷密宗,见姜乡暕取下,便无声无息从暗道离开了,姜乡暕隔几天就会来看一次几天来重要的事情汇总。自从北狄败退以后,世道太平了很多。并没有什么有威胁性的信息。
他烧掉了密宗,便开始吃起准备好的点心和桃花酿,他并没有多喝,小酌了几口,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个时辰后,姜乡暕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出去,从三楼下去,经过二楼的时候,旁边一扇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
一个青年抱着一个盒子站在门框里,鸦青的发高高竖起来,瓷白的脸被黑衣衬得更白,整个人像这几日京城里飘飞皑皑的新雪花。
牧谙之显然也看到了他,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触碰到彼此,牧谙之垂下眼神咬了咬嘴唇,抬头准备说话,却看到姜乡暕已经从容不迫的下了楼,他撇撇嘴巴,心里有点懊恼。
牧谙之定了定神。
辛芒:加油!想想系统!想想任务!
系统:【不要拿我当幌子。】
他快步追上去,追到姜乡暕身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只和他并肩走着,突然发现姜乡暕已经比他高了半个头了,很久之前姜乡暕只到他的肩膀,如果这些年他们一直在一起的话,他会一直见证姜乡暕的成长。
只可惜失去就是失去,错过就是错过,药房里并没有后悔药,系统也不会给他后悔的机会。
牧谙之没仔细注意,不知不觉走的有些偏,街道上没几个人,飞鲜楼地处闹市人来人往,这里就清净许多。
牧谙之摸了摸鼻梁,想和姜乡暕说说话:“乡暕。”
姜乡暕停下了脚步,牧谙之也随后停下,不解地看向他。
姜乡暕居高临下地看着牧谙之的眼睛,轻轻冷笑:“我想我与千岁并没有熟稔到姓名相称的地步。”他的面目很冷。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雪,新雪花一片一片飞下来,蓦地发现下了雪街上一个行人也无,大抵是赶回家避了雪去。
牧谙之透过雪花看他,他的脸一点表情都没有。
“姜大人。”牧谙之生硬地开口。
姜乡暕突然一把扯住牧谙之的手腕,把他抵在旁边的墙壁上,又用力把他的手摔在墙壁上,自己的手还抓着他的手腕。牧谙之背后是墙,面前是姜乡暕,姜乡暕很高肩膀也宽,逼仄的空间给牧谙之几分压迫感。
“你干嘛?”牧谙之皱紧眉抬头问他,却发现姜乡暕根本没在看他,他平视前方青砖砌的墙壁。牧谙之一气,挣扎了几下,姜乡暕却又更用力地抵住他,可还是一言不发。
雪紧了起来,牧谙之推测来的这么快去的一定也快,虽然没带伞不过撑一会就停了。只是……不知道姜乡暕在发什么疯。
牧谙之索性也不跟姜乡暕说话了,反正也得不到回应,两个人就这么静默着。
过了片刻,姜乡暕松开了手,牧谙之的手掉了下去,姜乡暕看了看他的眼睛,转身离去。
牧谙之嘴角抽了抽看着姜乡暕的背影,突然感觉手背有些刺痛,抬手一看,一大片擦伤,想来是方才姜乡暕把他的手摔到墙壁上时擦伤的。上面沾了些泥土石子,不清理可能会感染,牧谙之就地抓起一把干净的雪,摁在伤口上,轻轻擦拭,他倒抽了口凉气,贼疼,辣鸡姜乡暕。
他一边粗暴的处理伤口,一边朝前走,风雪飒沓。
突然听到有踩在雪上的咯吱声音,仰头一看,姜乡暕不知道什么时候折了回来:“在下雪。”
突然他看到牧谙之的手背,眉骤然拧紧,大步走到他的面前,拉过他的手,这次的动作很轻柔,和煦到不可思议。
“……这是我弄得吗?”
“废话。”牧谙之回手,既然姜乡暕明确说两个人不熟,那他也不想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姜乡暕翻开袖子,扯出里面白色的中衣,用牙扯着撕下一块,不由分说地捧起牧谙之的手,轻轻擦拭着伤口上的水。牧谙之就任他去了,正好自己没有布巾擦水。
“对不起。”
牧谙之一怔,抿了抿嘴角,没有问究竟是对不起说了那样的话,还是对不起弄伤了你,亦或是两者都有。
雪一会就停了,唯余地面上白茫茫的陈雪花。
姜乡暕送牧谙之到皇宫门口,一路上两个人没有说一句话,牧谙之心里不是滋味,小时那么乖的男孩子被自己生生伤害成了这样,也难过于他用这种语气同自己说话。
姜乡暕:“回去要上药。”
牧谙之扯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冷笑:“我想我并没有和姜大人熟稔到关心伤势的地步吧。”说罢,不等姜乡暕回应,转身踏进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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