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人不见》粉生菜

15、十五

　　15

　　两年后。
　　乔穆又在《环旅》上宣布了自己摄影展的新消息。他被夸奖成是一个最不注重商业利益的摄影师。他的作品温柔又严肃，已经第三次在国际上斩获大奖。
　　乔穆收到去佛罗伦萨的颁奖邀请时，曲一正在电脑前和网站设计师视频会议。乔穆突如其来的惊呼和拥抱让她羞涩又尴尬的被迫关闭了视频。
　　乔穆抱住曲一，重重的在她的唇上亲吻，撒娇着将脑袋埋进曲一的怀中蹭着。“一一，你看我的作品又拿奖了！这是我从青少年时期就最喜欢的杂志给我的荣誉奖。”他笑的愉快又幸福，感染着原本紧皱眉头的曲一逐渐放松了自己紧绷着的表情，抱起他的脑袋，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她不再涂热烈的红唇了，连她自己都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因为乔穆说，他不喜欢接吻后留在嘴上的口红印。
　　曲一一如既往的嘲笑了他，然后很少再去碰那些红的炙热的颜色。
　　曲一开始做了一个自己的独立品牌，为了与四处漂泊的生活相适应，这个品牌的主要销售渠道依然是网站。她的设计被很多新潮的买手店追捧，又因为并不过于高奢的价格受到大众的喜爱，这个生意又由她全权打理，结合了她最爱的设计和最擅长的金融，她的工作顺利又简单。
　　只是曲一知道，自己不会再有比过去成为大牌的设计师更出彩的机会了。

　　只是这样平静简单的生活在一天的敲门里被打破，粗暴又冷漠。
　　曲一刷着牙去开了门。那段时间乔穆去捷克邀请旅行摄影，离家足足三个礼拜之久。她心中有一点点喜悦，又紧张，她大胆的猜想或许是乔穆突如其来的惊喜。
　　她按捺心中的兴奋打开了门。门口是她的父母亲。
　　这对两年没有与自己想见的冷漠的父母亲没有给她任何缓冲的时间，径直进入了房子，坐在了沙发上。她的母亲简洁的开了口：
　　“你爷爷十二小时前过世了。本来我们想把你带回去，见他最后一面，还是没有赶上。
　　曲一，其实我们一直知道你在哪里。现在自由够了吗？回家吧，做你应该做的事情。”
　　曲一踉跄着往后退，靠在墙上，呼吸急促又慌乱。她想开口辩驳些什么，脑海里回想起爷爷的面容和话语。
　　她沉默着，脑海里突如其来的在一片混乱中只有一个想法清晰地突兀着：“我究竟在干些什么？”
　　她问自己：“我究竟，在干些什么？”
　　她以前以为最珍贵的自由，在她最爱的亲人的去世时突兀的变得一文不值。她好想自己的爷爷，那个摸着她的脑袋宠着自己的老人，那个握住自己的小手鼓励自己学画画的老人，那个请遍名师教她画画的溺爱自己老人，她已经这么久没有见到了，甚至在最后一面时，也孤傲冷漠的不肯低头。
　　这一次是爷爷，那下一次呢？轮到她心中一直依赖的母亲或是父亲了吗？
　　这和家族生意或是血脉的继承毫无关系，而是她长久的依赖和爱无处安放。
　　曲一第一次清清楚楚的明白，自己对家庭的看重，竟然如此的深刻。

　　她点了点头。

　　等乔穆回来的时候，曲一坐在她整理完的干净的箱子上，在客厅里等着乔穆。
　　她黑长的秀发披在身上，像一件精致又严肃的披肩。她画上了精致的妆，涂着正红的口红。高傲又冷漠的看着乔穆。
　　她看着乔穆不理解的表情说：“因为大多数事情的轨迹是永远变不了的啊。”
　　说完她推开了房门，在踏出最后那一步的时候回头看向了那个她割舍不下的男人，一脸震惊的没有反应过来。她不敢和乔穆过多的争论或是争吵，因为她知道自己还放不下这个男人。所有一切和乔穆纠缠的举动都会让她丢盔卸甲的流泪后悔。
　　她告诉自己，爱情和正确，从来都不是一件事。
　　她凝视着乔穆的几秒，印刻了这个男人高挺精致的五官，忧郁的瞳孔，在自己脑海里。然后扭头，重重的关上房门。只是那一瞬间，眼泪止不住的掉落下来。她咬住自己的袖口，不让哽咽声溢出喉间。

　　没有任何争吵和撕心裂肺的痛苦，曲一就这样从乔穆的世界里突兀的消失。乔穆没有机会给自己任何的缓冲时间，被突兀的代入了孤独的空洞。
　　乔穆一开始的时候强硬的要求自己不难过。不过是回到最开始的一个人的生活而已，自由又简单。没有任何约束和牵挂，他又觉得轻松起来。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想抬手抱住身边的人的时候，King Size的大床另一边，冰冷的颤栗。
　　乔穆烦躁起来。他发现自己身边竟然真的是空无一人的空荡。他的摄影作品获奖时无人为他庆祝，他高兴的拿来奖杯，却没有人为他高兴。
　　这样的抑郁直至他工作上毁灭的打击完全的暴露出来。
　　他的建筑设计被竞争对手剽窃后提前发布，他签约的公司完完全全的不信任他。乔穆发了火，他在视频通话里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反常态的当着对方合作人的面大吼起来：“如果你们这样不信任我的话，为什么要和我签合约？我再说一次，是他们盗用了我的设计，提早发布了！”
　　那家曾经对自己彬彬有礼甚至谦卑礼遇的公司一改往常的态度，冷漠直白的告诉乔穆：“乔先生，无论真实情况如何，这份设计已经为我们公司带来了非常大的经济损失。而根据合约上的内容，您是需要赔偿的。”
　　乔穆陷入了绝望。这与经济关系不大，但也并不是毫无关系。更甚的是乔穆的情绪，在无人问津后彻底奔溃。
　　他在维也纳街头的酒馆酗酒后拨打了家里的电话，悲伤又决然，这是十多年后他第一次播回电话，他说：“爸。我要回家。”

　　乔穆回到了家，开始学习家中的生意。他听说那个女人为了家族生意已经订了婚，快速又简单。
　　他笑了笑，答应了母亲给他的相亲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