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的布朗运动》世上只有天涯好

53、53 真正的朋友

　　53、
　　在淼淼近20年的生活里，似乎一切都是不完美的，他挣扎着努力着只想逃开无助的生活，到最后却发现似乎一切只是徒劳。
　　绝望的泥沼对于他来说，如同一场无解的封印，他自以为能够摆脱一切，却总在某个转角，发现所有的事情其实仍在那个令他恐惧的原点。

　　七百万不是小数，他根本不可能筹出那么多钱来。再说淼淼也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对于那样的无赖来说，这种事情只要有一次就必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这次哪怕万一他能把钱筹出来给了他，他也永远不会罢手——这就是个无底洞，根本就不可能被完全掩盖。不过是噩梦的开始罢了！

　　淼淼不是没想过报警，但他却也无法完全忽视那人的威胁。
　　现在这个世道，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对于一直身在泥沼中的那群人来说，什么尊严自由，甚至生命，统统都是不重要的。
　　他们就像生活在地狱最底层的孤魂野鬼，长久混迹在肮脏的黑暗里，早已丧失了人性中最最基本的东西。他们或许没有能力，可单打独斗不行，却总有办法在你不注意的时候跳出来恶心死你！

　　淼淼不能也不敢拿谢冲去赌，他无法承担在谢冲身上的哪怕丝毫损失。他不想输，也输不起。
　　他心想，哪怕自己豁出这条命去，也不愿在谢冲身上出半点差池。

　　淼淼翻着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发呆。时间只有短短一周，他思来想去，发现一切似乎都来不及。再然后，他看到了“冯小飞”。

　　短信是冯小飞好几天前发来的，那时候他和谢冲还在国外，信号延后了，到今天终于回了国，短信才得以显示。

　　淼淼也是看到了冯小飞的短信，这才想起来，自从被谢冲当着冯小飞的面从自己的小公寓带走之后，他就一直没能来得及同小飞好好地解释。他那时一定着急坏了，也不知道谢冲后来告诉他没有···
　　淼淼想着，便不自觉拨通了冯小飞的电话号码。他没想太多，哪怕是普通朋友，在他面前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也该主动对方给一个说法的。

　　“喂喂？淼淼？是淼淼吗？你可算回我电话了！”
　　电话一接通，冯小飞着急的声音就连珠炮似的从听筒那头传来：“喂？听得到吗？喂喂！淼淼？”
　　“在，我在···是我。”淼淼忽然忍不住哽咽，他听得出小飞声音里的焦急，心里不禁有些暖暖的：“小飞···你还好吗？”
　　“我好，我当然好！倒是你淼淼，那家伙没把你怎么样吧？那天你被他带走可把我吓死了，后来还来了几个不认识的人，把你公寓里的东西一并掳走了，我要拦硬是没能拦住，还差点被他们打了一顿，警察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过了好久才来，把我急的要死···”冯小飞气急败坏地抱怨着：“你东西没丢吧？我后来打电话给你你也没接，我都不知道该上哪儿找你了。你不知道，我当时可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小飞···”淼淼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小飞为他做的太多了，他简直无以为报。他声音止不住有些颤抖，却又强迫自己努力扯出一个微笑来，试图表现得乐观一些，他笑着：“小飞，我很好，你别担心。”

　　“我能不担心吗？谢冲那王八，简直就是个疯子！”冯小飞骂骂咧咧，说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顿了顿，接着道：“听说···他跟你去国外领证了？是不是真的？”
　　淼淼没料到他会突然有此一问，不禁愣了一秒，稍后他回过神来，却也没打算瞒着冯小飞，于是只得轻轻“嗯”了一声，小小地说：“是···我们刚从美国回来···小飞，你是怎么知道···”

　　“我去！还真是？！”冯小飞没等淼淼说完便迫不及待打断了他：“我就说那家伙是个疯子！想不到还真是！哎哟我去，这信息量太大，你得让我缓缓···这，这这这，这王八蛋到底怎么想的？他不是老不待见你吗？说话含风带刺的···况且他不是老早就发新闻发得铺天盖地，说要跟什么大小姐结婚嘛？现在这情况又是怎么一回事？他这是开窍了？回心转意了？他跟你告白了？爱上你了？”

　　“没有···”淼淼被他一连串的问题搅得头晕，他其实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搞不清楚谢冲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不过有一点，淼淼却很确定。
　　他顿了顿，冷静下来，淡淡地说：“谢冲他，根本不喜欢我···”

　　“怎么会？！”冯小飞在电话里尖叫起来：“不喜欢还跟你结哪门子婚？脑子抽抽了还是闲的蛋疼？！淼淼你别妄自菲薄，那王八蛋就是被你想得太好了，其实也就是个稍微长得好看点的神经病而已···”

　　“不···小飞你不明白。”淼淼忽然有些无力反驳，他没有立场去接受冯小飞接二连三的质疑，他想起今天早上在谢家祖宅偷听到的那段对话，可他不能，也不知该怎么向冯小飞解释。
　　淼淼有些气累，语气里软软的：“我不知道···小飞，你别问了···”

　　电话那头的冯小飞根本听不出淼淼语气里的异样，他接着不依不饶，好心劝慰道：“淼淼你不能这样想，要知道，他都愿跟你结婚了，肯定是对你有些不同寻常的意思的，不然你怎么解释他一个鼻子长在头顶上的纨绔富二代，有事没事跟你一个穷小子纠缠不清个什么劲儿？”

　　“不一样的，我们跟你说的不一样…”淼淼在电话外拼命摇头，也不管冯小飞究竟能不能看见，他有些绝望，就像不得不把心剖出来给人看，以试图堵住冯世人的悠悠众口。
　　他闭上眼睛，显得毫无生气：“你说他喜欢我，可喜欢也分许多种，他的喜欢···像什么？喜欢一只杯子，一盘菜，花花草草，一只宠物···都是喜欢···小飞，你不明白，我跟他，从来就没有可能···”

　　“唉你···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淼淼你怎么就能这么犟呢？”冯小飞有些无语，突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等缓过气来，他这才顿了顿，回过神来：“那···那你现在，还住在他那儿？”
　　“嗯。”
　　“还是原来那地儿？郊区那个？还那么远呢，岂不是十天半个月都出不来？”冯小飞也是真的心急，却也不敢贸然去找他，生怕又给他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来。
　　“不，不是的。”淼淼回答道：“是二环的一套公寓，市二局这边的，环境挺好的，你别担心。”

　　“那就好。”冯小飞这才放松了一些：“你的手···最近怎么样了？那什么，前几天我找我爸给你问了一下人医的专家，说是你那种情况，其实还是有机会康复的···专家门诊的电话和地址我前天发短信给你了，你看到了吧？那个，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陪你去看看医生？”

　　“小飞，谢谢你。”淼淼心里特别感动，嘴上不敢直接应承，他生怕谢冲再误会些什么，担心给冯小飞造成麻烦，他笑了笑：“电话号码我记下了，人医离我现在的住处不远，等我过几天有空就去。”

　　“那也行。”冯小飞倒也不多说什么：“那到时候你让谢冲···唉算了！别叫那个王八蛋了，想起他就气人！”
　　淼淼笑了笑，觉得冯小飞和谢冲之间的矛盾恐怕是不能好了。他乖乖应着声：“小飞，你别担心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嗯。”冯小飞应着，想了想，又在脑子里搜刮了一整圈，这才突然又想起来什么，道：“哦对了，你知道我上次在街上遇到谁了吗？说出来吓你一跳！RembrandCezan！还记得么？”
　　“谁？”淼淼当然不会忘，他忍不住被电话里冯小飞突然喜悦的语气所感染，忙追问道：“是真的吗？老师他来中国了？”

　　“嗯嗯，当然是真的！”冯小飞听淼淼很感兴趣的样子，不禁也很开心，他献宝似的，大声笑着：“你知道吗，他还向我打听过你呢！问你在哪里，还说你最近有没有出去采风，有没有画画···”
　　说着说着，冯小飞的语气忽然黯淡下去，他顿了顿：“对···对不起，淼淼，我不是故意···你的手···”
　　“没关系的小飞，这又不是你的错。”淼淼笑了笑：“我还得感谢你，愿意把这些事告诉我呢···”

　　话音未落，就听到门边一个冷峻的声音传来：“你在跟谁说话？你又在感谢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