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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连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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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这里是冰月殿,平常…不许人来的。”
“这座宫殿很漂亮,为什么不许人来?”
“因为…我不祥。父王说,我一直在人堆里的话,会伤害他们。”
“你是青国王子?”
“你怎么知道?哦…我听路过的侍女姐姐说,今日海都国主来了。你应该是海都的公主吧?”
“诶?我也是王子!我是海都的王子。”
“啊…抱歉。”
“我叫幸村精市,你呢?”
“我叫不二周助。”
梦境里,两个孩子隔着宫殿的栏杆,笑着把手递给了对方。
“呃?!”不二周助猛地醒转,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随后便是一阵苦笑。梦中劫,纵使相安无事了几年,终究是无用……
“公子,是要喝水么?”墨聆在门外,轻声问。
不二周助下床,道:“墨聆,扶我去墨阳宫。”
“啊?”墨聆一愣,“可是现在才丑时。”
“扶我去。”
“是。”
墨阳宫。
“噗——”幸村精市实在是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幸村!”真田弦一郎连忙抱住他的肩,拿手帕擦拭着他嘴角的血迹。
“无事。”幸村精市的脸在烛火的映照下,生生地白了两个度。
“怎会突然吐血?”真田弦一郎对一旁吓了一跳的侍从大声道,“还不去叫柳生过来!”
“是!”侍从被一吼,立刻连滚带爬地跑开了。
“我没事,你不要吼他们。”幸村精市轻声道。
“不是已经好些了么?为什么会突然吐血?”真田弦一郎抱着幸村精市肩膀的手都在颤抖。
“弦一郎你别急…等柳生来不就知道了么?放心,我没事的。”幸村精市微笑道。
“国主,公子在外求见。”侍女砚泠道。
“周助?”幸村精市疑惑道,“这么晚,他还没睡么?让他进……”
“等等。”真田弦一郎打断了幸村精市的话,沉声道,“让他回去。”
“是。”砚泠领命,退下了。
“弦一郎你做什么?夜深露重的,周助来一趟不易。”幸村精市蹙眉道。
“宁王为何深夜来墨阳宫?又为何刚好是在你吐血之后?”真田弦一郎冷声道。
幸村精市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
“精市,你之前一直说,宁王是你的朋友,他不会伤害你。但是,他身怀梦中劫,本身就是无法控制的。传闻就是因为梦中劫,青后和青国二王子才会去世。如今你也情况不好……”真田弦一郎抱紧了幸村精市,蹙眉道,“我…绝对不会再让他靠近你。”
“你胡说什么呢?这不一定就是梦中劫啊。”幸村精市道。
“精市,你比我聪明,自然不必跟我装糊涂。”真田弦一郎道,“我知道你是想护着宁王,但前提是,你自己得先护好自己。梦中劫的后果有多严重,你不是不知道。”
幸村精市拉着真田弦一郎的衣袖,轻声道:“我知道。只是,我不想让周助一个人……”
“那你,就舍得丢下我一个人么?”真田弦一郎皱眉道。
“弦一郎?”幸村精市抬起头,有些呆愣。真田弦一郎似乎…第一次这么直白地表露自己的心思。
“我的国主。”真田弦一郎长叹一声,握紧了幸村精市的手,低声道,“我五岁就跟在了你身边做侍读,无论是海都王子、鸢王,还是国主,我都陪你一起走过了。你总是打趣我,我也不是不知道你的心思,只是国主……君臣之别,终究是要顾及的。但是,我现在总有一种预感,就是我再不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只怕你真的要丢下我一个了。”
“说什么傻话呢?”幸村精市浅浅地笑了一下,“你是麟王,是我的侍读,也是我余生相伴的人呢,我怎么可能会轻易丢下你呢?我知道你和柳对周助的忌惮,只是,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么?等柳生来了再说,好么?”
“嗯。”真田弦一郎抿了抿嘴。
墨阳宫外。
“抱歉,公子,国主已经歇下了。更深露重,公子请回吧。”砚泠道。
不二周助顿了顿,轻笑道:“是我唐突了,不该这么晚过来。墨聆,我们回去。”
“是,公子。”墨聆扶着不二周助往回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墨阳宫,寝殿的位置,分明是点着灯的。
“别看了,精市醒着,我知道。”不二周助轻轻敲了敲墨聆的头。
“公子,为什么?”墨聆不解。
“我一个罪魁祸首去看精市,哪怕他乐意,麟王也会不高兴的。”不二周助微笑道。
“可这不是公子能控制的啊。”墨聆道。
“嗯,但确实是因为我。”不二周助道,“柳生…应该快到墨阳宫了。”
…………
“怎么样?”真田弦一郎着急道。
柳生比吕士面色沉重,道:“国主……”
“无妨,直说就是。”幸村精市坦然道。
柳生比吕士看了真田弦一郎一眼,道:“此非臣可控,国主只怕……不过半载。”
“什么?!”真田弦一郎一掌拍在桌上,桌子隐隐有碎裂的痕迹,“柳生,你别是诊错了脉。”
“国主的身体,臣怎敢胡乱诊断?”柳生比吕士瞥了真田弦一郎一眼,“国主也知道,国主自幼体弱,更是身患一种怪病,本就该好生调养。但是,梦中劫的威力,实在不是臣能抵御的。”
“梦中劫……”真田弦一郎忍不住攥紧了拳。
幸村精市神色坦然,似乎命不长久的并不是自己:“还有半年啊,比我想象得要长一些。”
“幸村精市!”真田弦一郎咬牙道。这是他第一次直呼幸村精市的全名。
“弦一郎,你别这么冲动。”幸村精市道,“你也听刚才柳生说了,梦中劫,没办法。你也不要去怪周助,他也不想的。”
真田弦一郎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是真生气了。
“这件事,不要告诉柳了。以他的性子,肯定会逼周助离开的。”幸村精市温声道。
“你还要留他在海都么?!”真田弦一郎又气又是心疼,“你不要命了么?”
“我怎么不要?我当然想要。”幸村精市道,“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我能做什么?”
真田弦一郎一咬牙,没说话。
柳生比吕士拱手道:“臣会再给国主开几个方子。”
“这么晚喊你过来,真是麻烦你了,柳生。先回去吧,或者你在偏殿休息一晚。”幸村精市道。
“无事,臣告退。”柳生比吕士道。如果他不回去的话,只怕会被某只白毛狐狸念叨一个月。
柳生比吕士走后,真田弦一郎抱着幸村精市,压抑着自己哭了许久。幸村精市即使心中难受,也别无他法。
敏王府。
“柳生在丑时的时候进宫了?”柳莲二问。
“是。我亲眼看见的。”切原赤也道。
“那么晚了,柳生进宫做什么?莫不是国主身体抱恙?”柳莲二蹙眉道,“赤也,你还看到了什么?”
“噢,还有那个不二周助,在柳生前辈进宫前也去过墨阳宫。但是好像国主没放他进去。”切原赤也道。
“宁王?”柳莲二听了,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莫不是梦中劫?”
“柳前辈,什么梦中劫?”切原赤也疑惑道。
“没什么。赤也,你这次做得很好。”柳莲二道。
“那是~我可是海都的王牌!”切原赤也得意道。
柳莲二望向窗外,攥紧了手中的杯子。
翌日,柳生比吕士来忆宁殿为不二周助诊治的时候,神色如常。在此期间,更是对昨晚的事一字不提。
“公子今日的状态不错,可以减少一顿的药了。”柳生比吕士道。
“那还真是件好事。”不二周助微笑道。
柳生比吕士看了不二周助一眼,欲言又止。
“是想说,为什么我不问你一些昨晚的事,是么?”不二周助道。
“公子英明。”柳生比吕士道。
“昨晚你去了墨阳宫,想必也知道精市的情况了。”不二周助喝了一口水,“梦中劫。是我做的梦,影响了精市。昨晚我去墨阳宫,砚泠拦住了我。我知以精市的性子不会拦我,那能这么做的,只有麟王了。”
柳生比吕士微微点头。昨晚,真田弦一郎确实是在墨阳宫。
“我知晓麟王与精市的情谊,精市如今的样子说到底还是由我造成的,麟王他不待见我,也是情理之中。”不二周助淡然道。
“那公子,您现在……”柳生比吕士小心试探道。
不二周助浅笑了一下,道:“放心,事情已经发生,我不会死赖在海都让你们为难。”
“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柳生比吕士道。
“我知道。你是医者,自然不会放任我自生自灭。”不二周助揉了揉眉心,轻叹道,“是我自己,觉得累了。”
“公子。”柳生比吕士皱起了眉。不二周助的状况,是最忌忧思伤神的,之前好不容易他看开了一点,现在却又……
“柳生,你告诉我一句准话,精市还有……多少时日?”不二周助问。他清楚梦中劫的威力。小时候,母后和裕太,都是在他做梦后的第二天就去世的。精市或许因为是国主气运加身,才会稍稍抵御一些。
“不过半载。”柳生比吕士道。
“半载……么?”不二周助眼眶红了红,别过头,“我知道了。是我的错。”
柳生比吕士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现在,怕是去到哪儿,都会讨人嫌了。”不二周助站起身,“是我连累了精市。那个道士说得对,梦中劫,确实是灾星,是祸端。”
“公子?”柳生比吕士道,“身怀梦中劫,也不是您想要的。”
“嗯。”不二周助微笑道,“谢谢你,柳生。不过,我在海都待了那么久,也是时候离开了。”
“公子,等等……”柳生比吕士阻拦不及,不二周助已经脚尖点地跃出了窗户。
柳生比吕士望着不二周助逐渐消失的背影,蹙紧了眉:“敏王,这样真的好?”
柳莲二从帘后走出,淡然道:“本王知道这样对宁王不公平,但是,本王不能容许国主身边有这样的危险。”
“公子现在的身体,根本不能运一点功。”柳生比吕士沉声道。
“你并没有拒绝本王的提议。”柳莲二道,“柳生,你也有想让宁王离开的心思。”
“是。我是有想过,但前提是,我得先把他的病治好。”柳生比吕士道。
“身怀梦中劫,又练了冰魄寒魂功法,三年前心脏还遭受重创,宁王能活过束发已是万幸。”柳莲二道,“柳生,你对宁王,已经仁至义尽了。”
柳生比吕士听了,皱了皱眉,终究是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