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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耳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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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你怎么想到这个话题的?”
“啊?哪个?”
“你写的那个剧本里的——家庭冷暴力?”
“唔,我对这个还算是挺了解的。我爸妈他们不打我不骂我,但就喜欢这么干。”
Ss现在和脑洞小姐共享着一张书桌,脑洞小姐在看剧本,她在做早上被她嫌弃了的作业。
“你爸妈是金牛座的吧——”脑洞小姐有些哑然。
“我妈妈是......”Ss笔尖一顿,“我很讨厌那种感觉,故意疏远你、把你当空气,饭不给你烧,网和电都故意只断你一间房的,周一早上去学校时也绝不送你,即使你到学校要两个多小时。我一想到回家还要经受这种莫名其妙的精神折磨我就受不了,索性趁早溜出来,不然学校那群老师会想方设法把我送回我妈那里。”Ss说着说着又解释起自己之前的经历,怨声载道。
“那我就没什么可抱怨的了,我父母离异,小时候弄堂里面,一家打了孩子,周围的邻居都听得清清楚楚。我妈妈特别在意家丑不能外扬,所以她最生气的时候也只会罚站我,或者不让我出去和别人打弹子。”脑洞小姐还是笑着,“听起来比你那个好。”
“其实我觉得差不多......关键是他们生气都生得莫名其妙。”听见了脑洞小姐也分享了自己的经历,Ss内心隐秘地欢愉起来,“所以我们都不讨厌《秃头歌女》嘛!”
脑洞小姐只听她笑得开怀。
她敲键盘的手顿了顿,“话说,今天晚上你有没有空?带你去开戏剧冲突的小灶。”
“你这话问了是废话,我还能去干嘛?”Ss赌气地冲了一句,又哀求似的问:“你先告诉我要去干嘛呗?”
“这当然得保密,告诉你没意思了。”
Ss抠抠索索把作业写完,看了一会视频,也才刚刚过了下午两点。
离脑洞小姐说的“惊喜”还有许久。
“姐姐,有没有好的剧本给我看看?”
“昨天晚上他们发来的剧本初稿——你可以拿去看看,顺便帮我找找有哪里不对头的。”脑洞小姐把一沓打印好的纸给她,封面上两个字《耳鸣》。
“如果是耳鸣的话,舞台效果上很难表现吧?”
“我倾向于在背景音乐里或轻或重融入沸水的声音,当然重点还是演员功底。”脑洞小姐用指尖点了点剧本,“我最喜欢的还是钉子户的那间屋子,想到它最后呈现出的希望与绝望结合的样子,我就兴奋。”
Ss半信半疑地浏览了一遍剧本,上面用荧光笔在几处重点转场、情绪变化处标出,边上用隽秀小楷写了诸如布景追光一类的专业术语。
Ss没看懂,但她能看出脑洞小姐无比热爱这行,总是竭尽全力做到最好。
她忽然觉得有些刺眼,自己似乎并没有这样的决心和魄力。
她以前只觉得同龄人总是对自己的目标过于明确,可那往往束缚了一个灵魂,鞭策他前往既定的结局,剥夺了他的自由。
人这一生不就该在摸索、失败与认识自我之中前进吗?顺着轨迹是多么刻板无趣啊。
所以她选择了反叛和尝试,但似乎初心所在,才是最重要的。
Ss颓然地合上了剧本。她抬起晶亮亮的眸子看着脑洞小姐:“姐姐,我是不是真的该去找最适合自己的路?而不是在错误的死胡同里继续耗费心力?”
看起来劝人回头的道路比她想得好走,不过这非黑即白的观念还是令人扶额。
“别急着下结论啊,小鬼。”脑洞小姐揉了一把她的脑袋,“不要自己扼杀自己的梦想,嗯?再多去看一看。”
Ss觉得自己仿佛溺毙在了脑洞小姐的温柔中,那是她在父母的冷眼相待、同学的点到为止之外,感受到的独一份来自“陌生人”的温柔。
她鼻头一酸。
却只是抬起手狠狠捏了一把鼻梁。
脑洞小姐看她情绪不高,瞟了一眼时间,下午三点半,尽管离计划时间还早,不过带着小鬼出去散心也是不错的选择。
“好了,我们差不多也要出发了。”她支着身体从电脑桌前站起来,准备去化个妆换身衣服。
没待走到门口她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对Ss说:“之后去的地方有些特殊,不太适合穿校服,你打开我的衣柜自己挑一套穿着吧。可能有点大,将就将就。“
“特殊......?”Ss到底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之前那点“深奥”的纠结瞬间被她抛到脑后,“特殊”让她转而变得雀跃起来。
等她打开占了一整面墙的衣柜时,纠结点再度回归驻扎,她有些怔忡——里面几乎一半都是戏服,有新有旧,有中有西,有古典扮相有时尚潮流,有做工粗糙的也有高级定制的——这一整面橱承载的是脑洞小姐全部的梦想和动力。
一个不能实现梦的人,和一个永远爱梦的人,永远也不会冲突。更何况,她离自己的梦已经那样近。
Ss又有点想落泪了。
卫生间磕哒磕哒落锁的声音提醒她赶紧挑衣服,而Ss同时在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问出来脑洞小姐不继续演戏的原因,当初她好像稍微提到一嘴......
Ss没怎么乱翻柜子,她从边上半橱常服里拎出来了一件纯黑朋克风A字收腰连体裙,紧身款,她穿起来应该还有些大。
只是这件衣服完美契合了尚且在白日梦期、幻想自己又酷又暗黑的少女思想。
Ss换上衣服,搭了撞色中筒袜,脚上穿的还是学校里带过来的板鞋——主要是脑洞小姐的鞋实在有点大,最后又从衣柜里挑了一件半短夹克。
脑洞小姐也正好倒殇完自己,催促着Ss赶紧准备。
Ss进卫生间整理了一下披散的头发,抹了一点BB霜,试了试脑洞小姐的唇釉,又觉得颜色太亮给擦掉了。体制内高中埋头做题的女生对于美妆的绝大多数概念就是涂个粉底擦个口红,再不能要求她们什么了。
等她一出卫生间,就看见脑洞小姐站在窗台前吞云吐雾,穿得和昨天几乎一样,只是军绿色的工装风外套换成了藏青色长款风衣,更衬得她挺拔清秀。
人靠衣装,Ss的小心脏狠狠跳了两下,“姐姐,走了吗?我已经好了。”
“行,等我抽完这支。”脑洞小姐撩起垂落的一丝头发撩到耳后,蓦地看见Ss站在那儿,奇道:“你脸怎么红成这样?腮红抹错地方了?”
“嗯?嗯??有吗?”我皮下毛细血管这么多的吗?我只是心跳加快了一点点——因为之后的“惊喜”而已......吧。
她红着脸,转身到客厅里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