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夜芜音》咕咕是只肚肚精

2、缘起

　　又开始落雪，墨芜音放下手中的扫帚，仰头看雪花纷纷扬扬落下。不知为何，这六道山的雪景已看了无数遍，可依然只觉其美无与伦比。出神之际，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回头看清来人后，墨芜音微躬作揖，叫了声“师傅”。墨惊弦撑着油伞，一脸温和笑意，“我看这天色阴沉，盘算着给徒儿你送把伞去，果然刚出宫门便开始落雪，这地就别扫了，随我一同回去吧，恰好惊澜也有事说与你听。”墨芜音颔首，师徒二人一同返回六道宫。
　　算起来墨惊弦并不仅仅是墨芜音的师傅，更称得上是父亲一般的存在。作为中州最负盛名的杀手组织，六道纵横内部如民间流传的那般残酷无情，人人皆为牟利自保而活，现任门主墨惊澜与墨惊弦的旧事便可称特异，更别说十五年前墨惊弦收养一女婴并抚养至今。在这十五年间，墨惊弦与墨芜音一同住在门主的“绝命殿”内，墨惊弦教其读书认字，也指点武艺为人。而对于墨惊澜，墨芜音心中也一直明白，没有门主的庇护，她在六道纵横便没有容身之所，只能沦为畜生道中一名卑微门徒，被杀死或以杀人为生，迟早有一日会成为谁人刀下无名亡魂。可门主生性冷淡，墨芜音至今还未曾见门主对除师傅以外的人笑过，所以只敢恭恭敬敬地如其他门徒一般叫他门主，不敢僭越。
　　墨芜音与墨惊弦一同行至绝命殿后院，只见墨惊澜眉头微蹙，正坐在檐下的石桌前翻阅近日从各国各地分部送达的事务汇总，待两人走近，抬眼示意二人在石桌前坐定，从身旁拿出绒布裹了的汤婆子递给墨惊弦后直截了当的开口：“今日天道三位长老前来讨论有关墨芜音履行门徒义务一事，说是六道纵横不养闲人，墨芜音入门已有十五年之久，底层门徒争议多年，再如此庇护墨芜音恐难服众。”“凌修远这家伙又耐不住性子了，自十五年前惊澜你手刃洪玄大长老后，我从未听说过门徒对绝命殿收养芜音一事胆敢有何异议，此番折腾不过是眼看芜音长大成人，以此试探绝命殿的底细罢了。”墨惊弦愤愤道。“是否以此事试探绝命殿底细还未可知，但我们确实再没什么理由庇护芜音。况且芜音要想继续在六道纵横生存下去，就总有一天必须面对这些腥风血雨，我们护不了她一世。”“哎，凌修远肯定一早打好算盘，我们若是不依，必定鼓动底层门徒造反，只是芜音今年已是及笄之年，我们再没法用芜音尚小的理由推脱。”墨惊弦幽幽叹了口气。“师傅门主不必费心，徒弟按照他吩咐的去做便是，从一开始徒弟便知早晚有一日必须得走上像其他门徒那样暗杀谋生的道路，心中对这些年的安稳生活已是十分感激，更何况这么多年师傅传授的武艺也不是白学的，现如今以芜音的功力，就算是门内阿修罗道高手也未必是我的对手。”墨芜音傲然道。墨惊澜放下手中卷宗，“你从小天资过人，如果正大光明单打独斗江湖上能赢你的确实没几个，可江湖险恶，多少尔虞我诈人心叵测，你初出茅庐，未必应付得来。”墨惊澜顿了顿，“但是此番长老的要求我们实在不好推脱，芜音你去完成任务，我会让夜蒹在暗中保护你。”“可夜蒹是门主您的影卫，没有了夜蒹谁来保护门主您的安全？”墨芜音讶然。墨惊澜淡淡看了芜音一眼，“以我和你师傅的武功，能奈何我们的人还未出世，这些年所有找上门的麻烦全被惊弦一人解决了，夜蒹一直无用武之地，恰好也让他跟你出去活动活动筋骨。”“芜音领命。”墨芜音颔首。
　　六道山顶的六道宫内除去门主所住的绝命殿，还有天道三长老所居住的参天、参地、参空三殿，取参晓天下事之意。参空长老凌修远主管六道纵横的各项开支，为人冷淡，对大多数事都提不起劲，唯独对门主的位置有着异常的热情。参天长老诸葛正祥负责对门徒入门晋级进行审核，为人耿直死板，禁止一切违反门规的事情在门内发生，在凌修远的挑拨之下对墨芜音与墨惊弦的存在分外反感。参地长老宫尘纤主管门内所有任务的接收与发布，作为唯一的女性此人可以算得上是长老中的一股清流，对门主的话言听计从，不像诸葛正祥时时刻刻都要摆着长老的架子，她无论对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墨芜音一走进参地殿就看见宫尘纤正翘着脚，百无聊赖的把刚剥下的橘子皮当成飞镖扔出一块块钉在墙上，还是钉的梅花印。“宫姐姐，又这么闲啊。”墨芜音忍俊不禁。宫尘纤仿佛看到救星般翻身坐起，“修远和那个老头子又不知道谋划什么去了，还不让我去，说我只会添乱，不让我去也算了，老头子还不让我下山玩，说我总是疯疯癫癫让别人看到了有损我们六道宫的名声，要我多看看六道宫珍藏的史记古籍感受一下历代长老们的风范，我都快无聊死了，幸好小音儿你来了，快来陪我聊聊天！”墨芜音在宫尘纤对面坐下，“宫姐姐，今天我不是来陪你玩的，门主让我来接长老们给的任务。”宫尘纤愣了一秒，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赫，随机恢复平常，“对对对，任务，我把这茬给忘了啊哈哈。”低头在乱七八糟的桌案之上翻出一份红色的卷宗交给墨芜音，突然转而用严肃的表情对墨芜音说：“外面的世界不像六道宫内有门主护着你，遇事别逞强，注意安全，早日回来。”墨芜音从未看过宫尘纤用这样认真的表情说话，一时间竟有些不习惯，愣在那不知说些什么好，宫尘纤一笑又恢复了以往轻浮的表情，调笑道：“我开个玩笑，跟着前门主练了这么十几年，以你的功力谁能奈何得了你呀，瞧你吓成那样哈哈哈，快去向门主复命准备一下早日出发吧。”墨芜音有些语塞，但又在宫尘纤脸上再看不出一丝破绽，只好微笑示意起身离开。
　　回到绝命殿，墨芜音拿出卷宗，卷宗上雇凶杀人者被称为“买刀人”，要被杀的对象被称为“被刀人”，可此份卷宗上的买刀人与被刀人赫然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后者明显苍老许多，墨芜音有些惊讶，“莫不是我接的第一份任务就要替人弑父？”墨惊弦点了点卷宗，“这位买刀人是姜国制造马车的大户之子，还有王爵加身，一直以来都声名显赫，但这被刀人是南国边境某个不知名的小国家流浪到姜国的小商贩，偷学到了南国更先进的造车技巧，给买刀人家族的生意带来了威胁，怎么看这两个人也不像是会有血缘联系。”墨芜音仔细看过卷宗后说道：“可是你看，这里买刀人的资料有说他乃养子......没等墨芜音说完，墨惊澜抬手示意她停下，“惊弦你是太久没出过任务，忘了我门门规最重要的一条之一便是不管顾客的私事，芜音你记住，完成任务便好。”“是，门主。”墨芜音虽然嘴上答应，但心中其实还是十分好奇。
　　当晚，墨惊弦帮墨芜音收拾好一堆所需物品后，便目送墨芜音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