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夜芜音》咕咕是只肚肚精

3、认亲

　　初次下山，墨芜音可说激动万分，一直从人道逛到畜生道，虽然心中对门内残酷的等级制度感到十分不满，但兴致还是因一路上各种新奇有趣的事物不减分毫。出了六道山便是分隔姜国与永宁国的六道河，墨芜音到达渡口付了钱便迫不及待的登上了驶往姜国的船只。正值春季，六道河两岸开满桃花，各座奇峰峭壁在枝叶的遮掩之下显得更加迷人，墨芜音看似规规矩矩的坐在座位之上，内心其实无数次对这与六道山上截然不同的景色发出感叹。夜蒹坐在一旁，看出墨芜音心猿意马，默默开口：“小姐若是喜欢，可去船舷看看景色。”“此话当真？”墨芜音猛地回头，眼眸简直闪闪发亮。夜蒹有些无奈，“是的，小姐注意安全便是了。”墨芜音听罢兴高采烈的走向船舷，此时一孩童却嘻嘻哈哈径直跑来，眼看就要撞上，墨芜音却还一门心思想着风景，只一眨眼的功夫，夜蒹便闪到身前提住了孩童的领子避免他撞向墨芜音。孩童被提在半空中，还抬头一直咯咯咯的笑，一旁一个略显年迈的妇人赶紧上前责骂道，“弘文，说了多少遍玩的时候休要打扰其他客人，你怎就不听。”一面回头赔笑，“我家孩子不懂事，冲撞了二位，实属抱歉。”“无事无事，他也未曾真的撞到我。”墨芜音摆了摆手。“妹子你看起来像是永宁国人，此番前去姜国是去游玩？”妇人接过着孩童习惯性的拉起了家常。“是去处理一些家务。”墨芜音想了想说道。“可巧，我也是前去处理家务。”大概是坐船一直无人说话，妇人有些欣喜，拉着墨芜音讲起了自己家中这些年来的变故。
　　原来妇人与她的丈夫起初是住在南国边境一个无名小国，家中十分清贫，每年都只能指靠着家里那亩地过日子。妇人原本有一个大儿子，如若现在还在，应该快要三十。只是在大儿子三岁那年，中州正值多事之秋，先是大旱后是蝗灾，南国边境一派名不聊生的景象，妇人一家也走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家中老人相继饿死，大儿子也要撑不下去。此时恰逢南国一身份显赫的贵族人家奉命来施粮赈济灾民，妇人为了救下自己的孩子拒领了那份补给只求贵族人家能够救济收留自己的孩子。幸好这大户人家的老爷心地善良，思来想去便把妇人的儿子带回了家。之后妇人与她丈夫虽熬过了那一劫，心中却一直记挂着自己的儿子，无奈南国动荡，他们流离失所，再回到南国寻找那户人家时早已物是人非。这些年这夫妻二人从未放弃过寻找自己的儿子，可一直渺无音讯，而在寻找的过程中他们机缘巧合偷学到了永宁国的造车术，妇人的丈夫便心生去造车技术落后的姜国贩卖马车的念头，没想到居然发现姜国的造车大户之子似乎就是他们苦苦找寻的儿子。妇人此次前去，便是与她丈夫一起认亲的。
　　墨芜音听妇人说完，心道不好，该不会这么巧这妇人就是我那被刀人的妻子吧。结果一问她丈夫的名讳，果然就是了。
　　当晚墨芜音翻来覆去无法入眠，一面想着门主说的“完成任务便好”，一面想要弄清真相。墨芜音深知，一名合格的杀手，应是雇主的一把刀，按照雇主的诉求插入他人的心脏是唯一的职责，其他的不需要管也没有资格去管，只是墨芜音不知道该如何做到在对一个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了结他的性命。墨芜音发现自己似乎不适合做一个杀手，但转念一想，她只是不像典型的杀手，但没人说杀手就一定要只顾着杀人啊，长老也只是让她完成任务，那么只要帮这家人解开了误会，也算是一种完成任务吧，这样想着，墨芜音安心了起来，渐渐地也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清早墨芜音便叫了夜蒹讲起自己昨夜的决定，夜蒹默不作声的听她说完，只说了句，“小姐开心便好。”墨芜音就当他同意了，开始计划起自己该如何让那买刀人与被刀人相见。
　　船在午后靠了岸，墨芜音特地去问了问妇人住处，妇人热情招呼芜音有时间随时去府上做客。之后墨芜音便径直去了买刀人的住处，接见她的是龚府的现任当家龚宏盛以及老当家龚高湛。
　　“这么快就完成任务，不愧是六道纵横的人。”龚宏盛以为墨芜音此刻是完成任务前来复命的。墨芜音摆摆手，“龚当家高看了，芜音未曾完成任务，此次前来是希望了解一些其他消息的。”“哦？墨姑娘想要了解什么消息？”龚宏盛一脸狐疑。“我听说龚当家并非老当家亲子，此事当真？”墨芜音问道。龚高湛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此乃我家家事，墨姑娘只需做好我们想要的，这些闲事便不必关心了罢。”“此事与被刀人相关，于我怎可算闲事，我只希望了解内情以图心安。”墨芜音答道。“与被刀人相关，墨姑娘你的意思是，那被刀人当真与我有血缘关系？”龚宏盛看起来情绪有几分激动，似乎早已考虑过这种可能。“是有这种可能，所以我前来了解当年您被老当家收养时的细节。”“当年大旱加蝗灾，你的亲生父母根本没能活下来，别再想这些异想天开的事情，而你，墨姑娘，你若是不愿完成任务再在这胡说八道，那就请六道纵横为我们换人罢！”龚高湛大怒。龚宏盛在一旁缩了缩肩不敢说话。“可是当年龚当家的亲生父母就是在大灾之中活了下来，我并没有胡说八道。”墨芜音平静道。龚高湛被人揭穿恼羞成怒，“活下来了那又怎样，当初是他们为了几口粮食便抛弃宏盛，他们之所以能够活下来恰恰是因为他们卖了宏盛，这样的亲生父母有什么好念念不忘的？宏盛，难道为父我辛苦把你抚养成人还抵不过把你卖了的亲生父母么？”“我不是这个意思父亲大人，父亲大人的大恩大德宏盛永世难忘。”龚宏盛被说的满面通红。“你小的时候总嚷嚷着要找你的亲生父母我也就惯着你了，可你这么大了，继承了龚家的家业，还会因为这种道听途说而乱了心智，龚府把你养到如今三十岁，你还要因为什么亲生父母而不顾龚府的兴衰么？”“我没有，我知错了父亲大人......”龚宏盛支支吾吾答应道。墨芜音摇了摇头有点听不下去，“龚当家的亲身父母当年不是为了什么粮食抛弃龚当家，正相反，他们为了让龚当家活命放弃了南国的救济，而这些年，他们也从未放弃过寻找龚当家，这次机缘巧合来到了姜国看到了龚当家，他们心中激动地难以自抑，打算近日前来认亲。我知道我本不该管这些闲事，只为龚当家你取被刀人项上人头便好，但我怕如果我这样做了，龚当家你会遗憾终生。”说罢，墨芜音便起身，不再看气的青筋暴起的龚高湛和低头不语的龚宏盛，转身离开，“我在城北聚福客栈等龚当家两日，若龚当家不来，我自会前去取被刀人人头前来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