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不逐》邪离

45、第四十四章

　　“都别说了，就这么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本科生，还能耸动你们来质疑我的决定？看来我需要重新考虑一下整个团队的职业度了。散会！”
　　杜风严厉地丢下这句话，把会议室大门打开。
　　他这话不但是恐吓了整个团队，还对乔兮的学历进行了人身攻击。
　　杨醒站在门口，微微低着头，垂眸整理着左手的袖扣。
　　他惊若天人的侧脸毫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唇边的线条有些凌厉，看出了细微的藏不住的怒意。
　　除了杨醒之外，还有他的助理Frank。
　　以及站在身边的秦墨，诺亚游戏部门总经理。

　　杜风打开门的一瞬间愣了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说：
　　“Ink总，Wake总，什么时候来的，我这会议刚结束。”
　　杨醒一脸正气自然，说：“我刚下飞机，和Ink总汇报完。这不刚走到门口，你就开门迎接我们了。”
　　接着拍了拍杜风的肩膀，示意Frank让秦墨先入座，他径自走上台去。
　　秦墨也是高深莫测地笑着，并不表态。
　　杜风强作镇定，回忆着自己刚才说过的每一个字，除了最后教训乔兮的那些话之外，其他话别无不妥。
　　更何况激活名单是早就和杨醒汇报过的，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想到这，杜风刚刚冒出一脊背的冷汗也稍微缓和了一点。

　　杨醒和杜风之前是有过约定的。
　　那是在乔兮还没有入职之前，针对零域这个项目，杨醒授予杜风这个团队来负责的初始，就已经商量好了。
　　按照诺亚的行事作风，项目不达标肯定有人要背锅，但背锅的一定不会是领导。
　　所以杜风可以自行处置他自己的团队。
　　然而不达标这件事情是概率很大的，杨醒早就做好了后手准备。
　　他的目的是一石三鸟。

　　一方面杨醒要利用一个战斗力超强的敢死队，在最短时间内将他的虚拟现实技术实现出来，并且有可观的变现。
　　这一点只有游戏这种产品形态尝试起来成本最低、见效最快，但在全世界范畴内，又只有中国的游戏玩家覆盖面最广，所以他选择了诺亚南渊分公司。

　　一方面杨醒要趁此机会开展他吞并游戏部门的计划，一个科技部门需要很多人力物力和极长的时间才能拿得出像样的成绩，尤其作为一个东方面孔，在国外很容易受到各种阻碍。
　　所以他需要一支兵强马壮、忠心耿耿的军队。
　　原本想利用杜风来培养和挖掘这个团队，通过建立一个非常难完成的指标，看出这个团队的极限，再利用杜风的手，借刀杀人，来激活一部分人，用这些空余出来的名额重新填补杨醒自己培养的人。

　　这就是杨醒一石三鸟计谋中的最后一个目的，证明自己在游戏这块的能力。
　　否则他只是一个科技部总监，发展速度太慢。
　　他先定下一个难以完成的指标，清君侧之后，再亲自挂帅，将整个数据做上去，不但要完成指标，还一定要超额完成。他自有自己的办法。
　　这样一来，起码赢得了秦墨的信任，零域工作室就可以轻易收入囊中。

　　但后来他发现杜风对他还是不够信任，尤其是因为乔兮的事情。
　　杨醒给过杜风成为自己人的机会，但是杜锋太贼了，既想保住自己，又想保住自己的团队。
　　其实并没有多么仁义道德，每个人都只是为了往上爬而已。
　　杨醒怎么会允许在接管了零域工作室，成为杜风的直属上司之后，下面一个自己人都没有，这样很轻易地就会被架空。

　　杜风早就看出杨醒的想法，正当苦于陷入局中无法脱身时，乔兮出现了。
　　他已经混了五六年的普通员工才到基干，如果接下来再来一个比自己年纪小好几岁的人来当总监，他就别想有什么上升空间了。至少从尊严上就说不过去。
　　但他大大低估了杨醒的智商和情商。
　　他原本是想利用乔兮，将自己的人全局保住，一个都不要被激活。
　　所以，之前杨醒在美国的时候，杜风就已经把激活名单给杨醒讨论过了。
　　里面赫然放着乔兮的名字，杨醒觉得很不舒服。

　　这分明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行为。
　　杨醒最不喜欢别人盯着自己弱点踩，还想把自己当傻子耍的感觉。
　　虽然他现在还不算是杜风的直属上司，但这个项目他是主要负责人，所以对这个项目的评估和向上汇报他说了算。
　　所以杨醒想将计就计，直接用这一件事情，摧毁杜风在团队内部的向心力，以及在总经理心目中的领导力。
　　他的做法是，先不打草惊蛇，还是让杜风按照之前定下来的名单去激活。
　　与此同时，他先在美国和总部老板们达成一致，允许他回来主导负责零域这一个项目。

　　他做的对赌条约就是，整个团队，每一个人都不用离开，再额外批十个招聘名额，而他必须要在三个月内超额完成指标。
　　如果达不到，他一个人背所有的责任。
　　这样的条件乍一看对杨醒好像很不好，但其实实现了他所有的目的。
　　换句话说，达到了，他一个人享有所有的荣誉。
　　他不仅保住了乔兮，还赢得了杜风的团队，以及新的招聘名额。

　　唯一的惊喜，就是乔兮今天做出来的事情。
　　原本要离间秦墨和杜风还需要费一点功夫，毕竟杜风一直是夹着尾巴小心翼翼，很少在秦墨面前犯错的人。
　　但乔兮今天的一番话，激怒了杜风，他当着整个团队的面说出来的那些话显得非常不职业。

　　杨醒一下飞机就先到秦墨办公室和他汇报了总部的决议。
　　秦墨因为杨醒为他的游戏部门白白多争取了十个名额，还自告奋勇亲自挂帅，自然是欢迎至极。
　　他原本就对这个在总部声名鹊起的后起之秀非常关注且看好。
　　本来在杜风说要散会的时候，杨醒和秦墨就已经提前碰完，一起走到会议室门口打算和大家宣布新的消息了。
　　但是在门口听完乔兮那番话，也许秦墨也觉得挺有意思，就先挡着杨醒，示意不要进去，听完再说。

　　诺亚对新人的宽容度很高，试错容错都是必须经历的过程。
　　甚至每年都会招收新人就是为了让初生牛犊不怕虎来搅乱这些有自己生存伎俩，又缺少冲劲去做突破性成绩的老人。
　　而乔兮也不算是在顶撞杜风，只是一个被判了死刑的人，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求得最后一点机会。说的也正是大家心里所想的。
　　诺亚最不缺的就是情商智商高的人，永远缺少的就是真正想好好干活的人。

　　杨醒在门口听着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心里很开心了。
　　虽然人远在美国，但却无时无刻都在关注着乔兮的动向。有得力的Frank支持，乔兮的一举一动每日都会给杨醒汇报。
　　他的乔兮和以前一样，聪明伶俐，强势有担当。
　　不，比起以前，她更加令人刮目相看了。不再是那个记忆中任性的小公主，她正在往成为女王的道路上蜕变。
　　现在的乔兮，就正对着站在他的面前，神情里的震惊、疑惑等复杂情绪暴露无遗。

　　但也难怪，这对杨醒来说已经适应了三个月了，对乔兮来说还是第一次。
　　能表现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回想自己在大堂第一次重遇乔兮的样子，杨醒愧不自如地觉得，乔兮比起自己要淡定得太多。
　　他曾无数次回忆起重逢的模样，练习了无数次强装镇定，才能有现在的临场表现。

　　杨醒定定地看了乔兮三秒，若无其事地把目光移开，看着全场的员工，说：
　　“今天Wind公布的决议，确实是我们领导层面统一的结论。但是作为零域项目的提出者和第一负责人，我非常认可在座各位为零域所付出的努力。所以这两个月我一直在美国与总部沟通，为零域争取更多时间窗口。那么，今天我将为大家带来一些好消息和坏消息。”
　　他抬手示意大家先坐下，然后才接着说：
　　“好消息就是大家都不用离开，同时还会有几位新同事加入。坏消息就是我们的指标翻倍，时间窗口只有三个月。还有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他顿了一顿，接着说：“我将作为零域项目的总负责，直接管理每一个人和每一件事，如果零域的成绩不达标，我一个人承担所有责任。我的管理风格大家应该有所耳闻，接下来的三个月，大家可以把行李收一下，做好在公司无眠无休的准备。”

　　全程他都若有似无地扫过乔兮的表情。
　　她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坐下来之后神色明显冷静，然后低着头思考了片刻，又重新抬起头看着台上正在讲话的杨醒。
　　杨醒就这样目睹了她全程的心理调整过程，惊讶地发现，再抬起头来的乔兮，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真的就像一个认真听着领导讲话的员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