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波除妖师不行》千病酒

44、寐神花（一）

　　一场大雨冲刷过街道，深秋的城市更添凉意。

　　安柠裹紧外套，在不经意抬头时停下了脚步。

　　一同停下脚步的还有棠遇。

　　商场大屏幕滚动的电视画面里，不惑之年的企业家携妻参加访谈节目，镜头扫向观众席时，特地给一位花甲老人留了镜头，企业家与老人眉目极其相似。据说老人是自企业家年轻时就辅助他的贵人。

　　企业家的妻子妆容精致，却难掩憔悴，在节目中毫无矫饰，直说自己患上绝症，时日无多，但此生
　　无憾。

　　“棠遇。”安柠的眼眶被风吹得发红，“这样真的对吗？”

　　“是他自己做的选择，对还是错，后悔与否，都是他的事。”

　　他揽住她的肩，她多思善感，可这事已成定局。

　　安柠拉下棠遇放在她肩上的手，抱住。“是啊。不管了不管了，我们去吃什么啊？”

　　路上行人车辆川流不息，电视画面不断变换，这件事的缘起缘灭要从两个月前说起——

　　安柠躺在阳台上新买的木头摇椅里养老，秋阳高照啊......

　　就在她手里的书快要从手里脱落，她也快要睡着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她睁开眼，想着如果是彭是非、季景修或者棠遇敲的门，就直接打死。

　　磨蹭到门口，她眯眼，门外站着一个样貌普通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的背后站着棠遇。

　　衬托之下，棠遇显得愈发好看。

　　安柠打开门，笑道：“请问是您敲的门吗？”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环顾左右，才看到棠遇。“是啊。”

　　“那请问您有什么事吗？”棠遇问道，殊不知刚躲过一场杀身之祸。

　　“这里......”男人迟疑犹豫，最终还是问出口，“除妖事务所吗？”

　　“是的。”是委托啊，安柠扯出职业笑，让出身侧的位置，“请进请进，真是不好意思，让您在门
　　口站了那么久。”

　　棠遇熟门熟路的到厨房倒水，招待潜在委托人。从里屋传出稚嫩的男孩声音：“也帮我泡杯茶。”

　　棠遇拿出棠礼专用的杯子，看着架子上一排茶叶罐无奈。“出来自己选茶叶。”

　　“哎呀。”棠礼从里屋蹦蹦跳跳跑出来。“就是最近常喝的那一个嘛。”

　　说着，他跑到沙发边坐下，歪头盯着委托人。

　　安柠无语，老头子真是越活越年轻。

　　她清清嗓子，对似乎顾忌着有孩子在场的委托人道：“请不要在意这孩子，可以听您讲讲委托的内
　　容吗？”

　　男人收回放在蓝发男孩身上的目光：“我叫陈时，事情是这样的......”

　　陈时经营着一家公司，除了工作，日常生活平静而规律。直到有一天，他被两个长着兽耳兽尾看上
　　去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堵在了小巷里。

　　据他们所说，他们是居住在蛮荒凉宕山的古阔族。凉宕山顶有株寐神花，每两百年开放一次。每当
　　这花开放时，沉睡在凉宕山上的石族便会苏醒，与古阔族人交战。只有在花开而石族未醒时摘下寐
　　神花，进行祭祀祈祷，才可保古阔族人不受伤害。先辈留下采摘寐神花的经验，古阔族人不得碰触
　　寐神花，只有特定的现世人类才可以接触这花。

　　而这一个两百年，摘花人就是陈时。

　　于是，他被带到凉宕山，为摘花做准备。古阔族人以贵宾之礼对待他，并且答应事成之后满足他一
　　个心愿。古阔族拥有穿梭时空的秘法。所以，他的愿望便是无数次循环回到已经去世的妻子未死之
　　前。

　　古阔族主掌大权的祭司栖衡应允了陈时的愿望。可一个巧合，他偷听到祭司的手下暗中议论，古阔
　　族人可以穿梭时空，但要实现长久无限的循环却是很难的，可若是让陈时更改愿望，他必然心存不
　　满，不利于祈福，所以祭司决定在摘下寐神花完成祈福后杀死陈时。

　　慌乱中，陈时想起他曾误入一家神秘古怪的店铺，用绸缎蒙着双眼的店主人告诉他有一家除妖事务
　　所，因为刚刚起步，所以也会接下与除妖无关的委托，甚至连地址都详细说出。当时他只当是店主
　　为了招徕顾客信口胡诌，谁知竟会成为后来生死攸关之时的救命稻草。

　　“我谎称回来处理一些公司的业务。”陈时握着茶杯，“栖衡不知道我知道他的计划，认为我没理
　　由逃跑，所以就安心放我回来了。”

　　“你希望我们帮你躲避古阔族人？”安柠问。

　　“不。我希望让我回到妻子还在的时候，一次也好。”陈时局促的笑了一下，“要不是当时太贪
　　心，就不会变成这种局面。可我要是现在更改愿望，不管我如何坚持自己并无不满，只怕栖衡也不
　　会相信，还会对我更加怀疑。”

　　“那么委托的内容就是，在你摘下寐神花后，让古阔族人帮你回到过去......”安柠思索着。

　　“我并非一定要借助古阔族人的力量。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但我想穿梭时空的方法不会只有一种。
　　只是如果不帮他们摘寐神花，不管我回到任何时候，他们都还会找来。”

　　棠礼两只手捧着热茶呼噜呼噜：“你打算用什么做报酬呢？”

　　除妖事务所想要的报酬不会只是钱，陈时有些颓丧，道：“我只有钱，人民币。没有什么奇珍异
　　宝。”

　　“那若是付钱，你打算付多少？”棠礼又问。

　　“若是事成，这个世界的财富对我而言就都没有意义了，我的全部身家都可以作为报酬。”接着陈
　　时说出一个大概的数字。

　　棠礼点点头：“委托我们接下了，你先回凉宕山。我们到了那里，自会想办法让你知道。对了，可
　　以把你的手表给我吗？”

　　陈时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莫说是手表，有什么是不能给的？

　　望着他出门的背影，安柠才合上因为惊讶略微张开的嘴巴。“我真是今天才知道，什么叫‘我什么
　　都没有只有钱’。”

　　“如果能完成委托，钱就是我们的了。”棠礼道。

　　“可是我们身为除妖师，只为了赚钱接活吗？”话是这样说，棠遇也忍不住回想着方才陈时说出的
　　数字。

　　“不是为了钱。”棠礼跳下沙发，伸手从茶几上拿起一个苹果扔给棠遇，“不过也不是为了正义和世界和平。”

　　“本来做除妖师就是被迫的选择，再不拿点好处，我都心疼我自己。”安柠抱住自己，瞧瞧棠遇，

　　“你说呢？”

　　“好像挺有道理的？”棠遇放弃思考身为除妖师的意义，提出了更实际的问题，“先不说到了怎么
　　让栖衡在陈时更改愿望时不起疑，我们怎么过去啊？”

　　安柠和棠遇一齐看向棠礼，既然他接下委托，那就一定有办法。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这一天天的看你们乘凉，也到我乘乘凉的时候了。”棠礼一个手指转着陈时的手表，“棠家古宅里，我的床底下有个太爷爷画的阵。有这个阵和陈时的信物，要到凉宕山，易如反掌。”

　　“原来是这样。”安柠点头，“我还以为你就是单纯的看上人家的手表了。”

　　棠礼真想翻个白眼：“我要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棠家古宅......棠遇努力回想童年，老爸似乎曾带他去过一次。雕梁画柱，朱墙黛瓦，都已黯淡，灰尘积累，蛛网重重。宅子很大，他们却只打扫了一间房。想必就是棠礼的卧房。

　　“说起有用的东西。”棠礼挥手，招会陷入回忆的棠遇，“今天你去找棠椋把老宅钥匙拿来。”

　　棠遇点头应允，转身向安柠撒娇：“你陪我一起去嘛。”

　　安柠：“？？？你这种嘤嘤怪我一拳能打死仨。”

　　棠遇搓搓手：“你这种能一拳打死三个嘤嘤怪的，我一把能抱起俩！”说着起身绕到安柠背后，探手握住她的腰把她举起。

　　安柠一脚后探踏在棠遇大腿上，趁他手微微松开时按住沙发靠背，飞身跪到沙发上。

　　棠遇拍拍裤子：“你赔。”

　　她把着沙发：“我赔个鬼哟。”

　　“鬼卖到黑市，值不少钱呢。”棠遇一脸认真。

　　安柠爬倒在沙发上，瞄向棠礼：“大佬，你看看你们家的孩子，唯利是图！”

　　“刚才谁说不拿好处心疼自己的？”棠遇戳她脑袋。

　　棠礼极少参与这种年轻人间没有营养的讨论，这次难得站在棠遇那边。“上次萧清确实卖了不少钱。”

　　怎么有一种买卖-人口的感觉，安柠眯眼，虽然那钱还是她入账的。

　　“你到底陪不陪我去拿钥匙啊？”棠遇正经问道，“也该出去走走，你几天没出门了？”

　　“五，六……”安柠掰着手指头，“一个星期，也才一个星期啊。”

　　这几个人里，除了棠礼是和她一样的家里蹲，季景修和棠遇买菜做饭，总要出门。彭是非虽然不做饭，但是个闲不住的，每天都要出门溜溜。有什么想买的，拜托他们带回来就行。再说还有外卖和网购。除去处理委托，安柠幸福的过着不出门的生活。

　　“不需要出门，也不想出门。即使万不得已，也千方百计避免出门！这就是人生的乐趣啊！”安柠如是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