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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水乡怨(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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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号房里。
季景修坐在椅子上,他面前是打开的窗。雨后空气涌入房间。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摩挲。看了几行字后,他将手机放到桌上。
望着窗外青白的天,仿佛在等待什么。
门外传来说话声,季景修低垂的眼眸抬起,往门外走去。
刚打开门,就撞上了和安柠说话的棠遇。
两人相撞,有东西掉在地上。
一是棠遇正要还给安柠的充电器。一是一个布制的小口袋。
“对、对不起!”棠遇低头,不敢去看季景修忿忿的表情。
季景修牵动嘴唇,一脸不耐:“你们在我房门口做什么?”
棠遇的头更低了:“我哥在休息,在我房门口讲话的话,我怕影响......”
他话没说完,就被季景修打断。“所以你就来影响我?”
“不是。不是”棠遇手忙脚乱捡起掉在地上的东西,将布制的小口袋放在掌心,伸向季景修,“对
不起,把你的东西撞掉了。”
季景修双手抱胸,一言不发。
安柠脖子向右侧轻歪,舔下干燥的嘴唇,道:“我说你啊......”
此时楼梯上传来“吱呀”的声音。
是正要回房间的吴许和陈思思。他们大约听见了这三人的对话。
陈思思手挽着吴许的袖管,见到站在走廊里的三人后,脚步比吴许快了半步,满是不想涉入无关事情的感觉。
吴许察觉到陈思思的心思,还是问安柠三人道:“这是怎么了?”
陈思思拽着吴许的袖管,尽管不愿意,她还是停下了步伐。
“和你有关系吗?”季景修飞快瞟他一眼。
吴许没想到会被呛,愣住了。
陈思思拉着往里走,她嗫嚅着抱怨。“叫你别管闲事了。”
二零五房门缓缓半开。
彭是非探出身子,望着走廊那边的三人,神情踌躇。
犹豫再三,他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借过。”他佝偻着,擦上棠遇的肩膀,穿过了三人。
安柠不满地白了彭是非一眼。“走廊这么宽,非要从这里走。”
彭是非一顿,背似乎更驼了。
棠遇拿着季景修布袋的手还悬在半空。
安柠则抓过棠遇另一只手里的充电器。“我回去了。”
“......好。”棠遇欲言又止,回看季景修,把手又递进些。“那个......”
季景修也一把抓过布袋,“嘭”的一声关了门。
棠遇垂下头,慢腾腾踱回对面二零二。
房门一关。坐在桌上的棠礼问:“给他们了?”
“嗯。我厉害吧?”棠遇笑意璨然,怯懦感一扫而空。
“我的东西,我的安排。”棠礼难得穿着现代的服装,装成个大人。
他也笑了,黑白分明的眼里不无打趣。“你厉害?”
棠遇最受不了他这种大人皮囊小孩神情的笑,一手遮住眼。
“大佬,还是你厉害。你别这样笑。有点儿恶心。”
“你怎么说话的?”棠礼无辜,“我这个笑可是上至老祖宗下至小丫头一致认证的好看啊。”
棠遇瘪嘴,吐出一句:“瞎吧他们。”
“安柠也瞎?”棠礼微微笑。
“什么?”棠遇大惊,“安柠也喜欢这种?”
于是乎棠遇跑到镜子前,龇牙咧嘴试图模仿一波棠礼的笑。
棠礼悠悠道:“你别这样笑。有点儿恶心。”
老一辈的报复心都这么强,这么昭然若揭的吗?棠遇还在不可置信中,棠礼站到地上。
“两点了。”
当棠礼和棠遇到楼下集合时,只剩季景修还没到。
等了几分钟,季景修也下来了。
陈思思似乎因为之前的事对季景修迟到这几分钟颇有微词,只是没有明说。
下午的行程主要是在宁泽村风景最好的地方闲逛拍照。什么也没有发生。大约五点,沈渡生就带大家回了旅馆。
安柠想,沈渡生一是在观察他们,二是获取他们的信任。
据沈渡生说,明天的行程早上六点就开始。上午的主要活动是顺水漂流。顺水漂流,不借助船这样的工具。而是让游客穿上特制的防水服,借助水面密集浮萍的浮力,是人在水面漂。既可以是人体验漂浮的奇妙感受,同时还可以领略密林的风光。更重要的是,顺水漂流是相当安全的。当然,此项活动是不强制参加的。不想参加的游客可以在岸上周围活动,也可以看一看参加活动的游客在水上漂浮的有趣景象。
什么玩意儿。这是安柠听完活动介绍的感想。
安柠搅搅水杯里的水,又摸摸耳朵。
她心里忍不住吐槽:他以为宁泽村有死海啊?还漂浮?
脑海里传来棠遇的声音:“沈渡生说的是借助浮萍的浮力。”
“这个说法更扯吧。”这是彭是非的声音。
静默许久,棠遇也忍不住:“是挺扯的。就算把我们当傻子,也不是这样忽悠的。”
“其实出来旅游的人是很容易相信导游的。奇特的地理现象,当地独有的人文风俗,这套说辞不是都烂了吗。”季景修道,“我看那对情侣似乎跃跃欲试。”
安柠沉吟:也对。我们因为知道一些内幕,所以忍不住上帝视角了。
二零九,电视频道切换到一场球赛。
“嘭--呲---”房间里的人打开一听啤酒。
今夜不会有事。
“陈思思还蛮期待漂流的。”安柠想着女孩沉默的样子,“人不可貌相啊。”
安柠总觉得自己看人过往的能力没什么大用。总是被妖术幻术妨碍不说,即便是普通人,言行举止也不好从过往推断。
毕竟,她看见的是既定事实,不是人内心的想法。
棠礼:“明天我和彭是非参加漂流。”
五个人,谁也不参加未免可疑。全部参加,又过于冒险。
两害相权择其轻。这是权衡之计。
因为都懂得,所以没有人反对。
这一夜,各人有各人的心事。
辗转反侧间,天边露白,鸟鸣清脆。
再过片刻,树冠间隙中那点天空全变成白色,不阴不晴,偶尔吹来温润的夏风。
已是夏末。
六点钟集合,沈渡生带一行人去那条可以漂流的河边。
沈渡生是宁泽村的人,因而晚上都是回家住,不和游客们一起。
彭是非问他怎么不自己开个农家乐。
沈渡生叹气:“村里还有人不希望发展旅游。我要是还把所有好处都占了,只怕更让人家说。倒不如把住宿吃饭这些事分给旅馆,也算把好处分给别人。”
季景修抬头看身侧的树,树杈上还有鸟巢。
许是搭建鸟巢的树枝碎屑掉了下来,他摸了摸耳朵。
季景修的声音在安柠、彭是非、棠遇和棠礼的脑海响起。
“我看他不是利益均摊,而是意不在此。”
“同意。”是棠礼,“今天上午,一定有事发生。”
“看沈渡生的样子,十拿九稳似的。”是彭是非,“这事肯定干了好久,都顺手了。”
早上集合的时候,沈渡生确认了要参加漂流的人员。
虽然是否要参加的意愿是可以随时改变的,但看样子大概不会有变化。
安柠以怕水为由没有参加。季景修则说自己有洁癖。棠遇想在安柠左右保护她,也随口说不太舒服。
参加漂流的是原定计划里的棠礼和彭是非。
而计划外的不定因素-----吴许和陈思思,如安柠预想的一般,也决定参加这个项目。
进行顺水漂流时,因为沈渡生所谓的安全考量而不可两人同时漂流且前后进行漂流的人之间要隔开至少四米的距离。虽从岸上偶尔可见漂流的旅客,但沿岸树丛参差,旅客若隐若现。棠礼推断,如果沈渡生有所动作,这是绝佳的机会。
出事的第一个人一定是陈思思。安柠想,三个男人,一个女人,任谁都会挑软柿子捏。
按照原本在来时车上的讨论,此次他们不需要在保护吴许和陈思思上特别费心。
真到了这要眼睁睁看别人受害的时候......安柠告诉自己,这是为了最后所有人都能回去。
就像那难解的道德题,这正驶来的火车,究竟从哪里开过去好?
哪里都不好。
一个声音说,陈思思即使受害,也不会真的受到伤害,只是暂时的受困。
另一个声音涌现,陈思思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们就是见死不救。
陈思思不过是棋子而已,只要能完成委托,她死不死重要吗?第三个声音......
安柠被第三个声音吓到,有些恍惚。即时的想法是,还好那个东西没在运作。
随后她偷瞄棠礼一眼,他正仔细打量沿岸的地势和树丛的位置。
“哎呦!”安柠叫出声。
树上掉下一片叶子,正好落在她眼前,她正晃神,被吓得手一抖,手里的餐巾纸掉在了地上。
在安柠身后的棠遇想帮她去捡,安柠却没有注意到。
她小心蹲下去捡餐巾纸。
一直暗中观察所有人的沈渡生见她动作僵硬,略有怀疑,佯装关心道:“您没事吧?”
“没事。”安柠把餐巾纸放回包里。
只听脑海中是棠礼的声音。“用不着那么小心。绝不会掉出来的。”
“你是不是脖子疼?”棠遇为她解围。
沈渡生还盯着安柠,她镇定道:“有点落枕。”
她再偷看向棠礼。
他仍看着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