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梧名

30、极夜之光

　　深渊的天空永远是破晓前的颜色，沉暗之中涌动着深蓝。各自士兵已然集结 ，乌压压的军队蔓延至天际。

　　宋修轻声问道：“你为什么而战？”安瑞斯不假思索，“您。”

　　宋修：“那他们呢？”

　　安瑞斯：“或许是信仰，但更多的却是利益。”

　　“战争从来不是个好东西。”唇角轻勾，宋修回过头，“但杀戮会令人上瘾的痴迷。”男人的微笑让安瑞斯有一瞬失神。

　　一位魔族呼啸而落， “陛下，龙鸠首领奥拉弗求见。”

　　摒退了闲杂人等，威风凛凛的雪白巨兽眯眼道：“之前我猜测你是从神，没想到你居然就是挑起诸神黄昏的魔神陛下。”

　　宋修挑眉，“怎么？”

　　奥拉弗道：“自以为身经百战的猎人被白兔救了，结果发现顶尖魔兽也只配给这兔子开道。”

　　安瑞斯心里“卧槽”，这龙鸠之前在永夜森林对陛下无礼也就算了，如今还这么放肆。宋修低声笑了，“再见到你我很高兴。”

　　奥拉弗前膝盖跪地，郑重道：“吾为龙鸠奥拉弗，誓将追随吾神。”

　　宋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奥拉弗垂下头，宋修微笑：“那么，欢迎加入了。”

　　奥法历六千九百四十年日耀月三日，光精灵与人类正式结盟，奥法历六千九百四十年日耀月九日，光明联盟向魔神阵营宣战。

　　这场战役，魔族稳居胜场。宋修坐拥六大种族，而光明联盟只有人族与光精灵，且不论人类忽略不计的战斗力，仅从军队而言，对方不足他们的十分之一。等魔族大军集结出兵，人间就会如车轱辘下的枯草丛被碾压殆尽。若联盟选择正面倾力抗击，也是落个以卵击石的下场，区别是后者输的更加干脆利落。

　　联盟败局已定，然而这垂死挣扎的举动在魔族看来无异于挑衅。既然必输无疑就合该惶然的安静等死。

　　安瑞斯厌恶冷哼，“这两个卑劣之种。”萨麦尔阴郁道：“若陛下准许，我将在今晚奉上教皇人头。”

　　宋修微笑，“我需要你去下达一个命令。”

　　萨麦尔：“臣下万死不辞。”

　　宋修：“但凡无故离开深渊的魔族，杀无赦。”

　　萨麦尔一脸僵硬，宋修瞥了眼趴在一侧的奥拉弗，“你也去。”

　　奥拉弗：“为什么？”

　　宋修：“你这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让我不爽。”奥拉弗犯了个白眼，打着哈欠和萨麦尔离开了。

　　宋修对安瑞斯笑道：“我有道命令给你。”

　　奥法历六千九百四十年日耀月十一日，魔族宰相安瑞斯代表魔神应战。

　　奥法历六千九百四十年日耀月十五日，末神之战爆发。

　　浓重魔气笼罩大地，天地沉郁。

　　宋修坐在奥拉弗背上，好整以暇的抚摸着皮毛，“你现在终于有点神明的样子了。”

　　银甲法师冷冷道：“魔神修你太放肆了！”宋修微笑， “之前你好像挺欣赏我这放肆之人。”。连带法师在内的几人被戳到痛处，脸色齐刷刷冷到极点。

　　六翼天神神情不变，熊熊烈焰燃起，天神从中抽出一把剑。宋修饶有兴味，“圣裁之剑？看来光明把压箱底都给了你。只是不知道你能使出几分威力。”

　　话落，两人一兽齐齐消失，高空传来剧烈的力量冲击。

　　“锵！”兵刃交接，宋修看着眼前的蔚蓝色双眸，笑吟吟道：“来让我看看你都从我这里学到了多少。”

　　狂风肆虐，高空的战斗只余下千变万化的残影，明暗交织的光晕越来越远。安瑞斯媚然一笑，语气冰冷，“我来陪你们玩玩。”排山倒海的厮杀声爆发，天空大地成为修罗场，血雨挥洒，落入汇聚而成的血河，断肢残尸漂浮其中。

　　两位神明的争斗虽没有战场那般血雨腥风，却动人心魄到极致。从宋修教诺亚剑术起，他就从来只守不攻，无论诺亚的攻击再凌厉逼人，对方滴水不漏的防守总是令诺亚无懈可击。诺亚也曾央求宋修和自己真正交手，得到的永远是拒绝，那时的诺亚苦思冥想后得出了结论：或许宋修不擅长进攻。

　　六翼天神心底嘲讽，原来你只是不屑。

　　雪白巨兽上，黑发青年神情淡淡，鲜血从剑尖坠落，染红了雪色鬃毛。宋修垂下眼，状如虚空的深渊一望无尽。不知不觉居然来到了极渊，“你不是我的对手。”

　　天神身上布满深浅不一的剑伤，鲜血浸染白袍，与面前不懂如风的魔神相比，煞是狼狈。

　　视线落在烈焰灼灼的圣裁之剑上，宋修轻笑，“我能预算到你的所有剑招，只守不攻你尚且不能赢我，何况现在。”

　　天神抿唇，长剑缓慢而坚定的抬起，宋修笑道：“不过也无所谓了，亲手摧毁自己培育的果实感觉也不错。”

　　奥莉安娜狼狈倒地，她的魔力已经干涸，连最基本的清尘术都无法施展。

　　女人好整以暇，“仅仅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么？”“噗！”腥甜的液体从她的指缝渗出，少女如凛冬中的蔷薇，濒临衰败。

　　“可怜呢。”

　　猩红尖锐的指甲刺破了脖颈上的娇嫩肌肤，女人挑起少女的下巴，喉中话语冻结。

　　容光焕发的少女嘲讽一笑，难掩惊色的碧色水瞳中焰火盛开，汹涌火海吞没战场一角。

　　“奥莉！”

　　不远处瞥见这一幕的爱伯伦发出悲痛彻骨的嘶吼。强大魔法袭来，电光石火间，一人冲到了爱伯伦身前，裹挟圣光的重剑堪堪挡住进攻，那人却被狠狠击飞出去。恶魔鼓动着蝠翼，慵懒道：“下一次可没这么好运了。”

　　火海深处飓风涌动，烈焰渐渐消弭，鸦色六翼张开，红发飞扬的女人语气悠悠，“要不是我这具神明之躯，还真就着了道。”

　　极渊上空的战斗再次停歇，宋修似笑非笑，“还打么？”天神平静回望。

　　“还真是……”黑发青年低笑一声，左手接过终焉之剑。

　　诺亚瞳孔微缩，明明他已经极力隐藏了……

　　袖炮下，温热液体顺着不断颤抖的手指淌入烈焰圣剑，盛焰愈发灼热。

　　雪白巨兽上执剑而立的身姿冷酷凛冽，黑发青年半垂着眼，“这次真的会杀了你。”

　　清脆激昂的兵器交接声连连响起，光影璀璨夺目，每一次进攻都带着凌冽摄人的杀伐之气，快到不可思议！

　　诺亚勉强招架，心中惊愕不已，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吗？！透过那双黑瞳，他清晰看到了兴奋之下翻滚的暴虐冷厉！

　　这人是屠戮万神的魔神！
　　天神此刻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
　　剑光一闪，长剑毫不留情穿透右臂。剧痛之下，诺亚眼前一黑，险些就要握不住剑柄。

　　黑发青年淡笑，“该结束了。”金瞳倒映着愈来愈近的剑尖，在大脑即将被刺穿那刻，万钧雷霆劈落，猝不及防之下，黑发青年身形一滞，发出痛苦闷哼。

　　就是现在！

　　圣裁之剑精准无误的洞穿青年心脏，诺亚松开手，神情空洞的注视着黑发青年如折翼羽鸦坠向深渊，在青年消失的刹那，他恍惚看见幽幽黑瞳深处流淌的零星笑意。

　　诺亚不由得怔松，阳光穿破云层，照落在他身上，光明之力前所未有的强大，烈风送来万魔的悲嚎声，远方云雾间神庭若隐若现，万物向新任至高神卑躬屈膝。

　　浮在虚空的奥拉弗半跪，“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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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间战场万魔悲嚎，灵魂恸哭哀鸣，他们无所不能的魔神……陨落了！半日后，魔族退兵人间，末神之战结束，联盟胜利。

　　萨麦尔发出悲鸣长啸，“陛下！！”仇恨悲伤填满胸腔！疯癫的萨麦尔掏出圣骑士的心脏，耳边响起悲呼，“亚瑟！！”萨麦尔看着悲痛欲绝的人类，心里掠过一丝病态快慰，他要让所有人族和精灵为陛下陪葬！

　　一只手阻拦了他的进一步动作，“滚！！！”利爪凶悍袭去，却再次被拦下。安瑞斯看着目呲欲裂的萨麦尔，平静道：“停下吧。”萨麦尔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挥开安瑞斯的手，再次道：“滚！”

　　“这是陛下的命令。”

　　萨麦尔回过头，狭长双眸血光熠熠，“你说什么？”安瑞斯闭上眼，“陛下私令，若他战败，所有魔族即刻退兵。”

　　萨麦尔神情怔悲怆，安瑞斯张开六翼冲向高空，萨麦尔失神片刻，随机振翅跟上

　　当天神重临人间时，一切都结束了，尸山血海，焦土万里。爱伯伦抱着骑士的尸体，绝望哀凄的看着高贵神明，“您能令他复活吗？”

　　天神淡淡道：“可以，但他的灵魂将永远禁锢在这躯体之内。”

　　爱伯伦理了理怀中人的凌乱丝发，然而将他轻轻放在地上。凭空出现的烈焰吞噬了尸体。

　　奥法历六千九百四十年日耀月二十三日，末世之战结束，魔神陨落，魔族退避深渊，联盟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