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梧名

27、极夜之光

　　诺亚倏然惊醒，心脏止不住乱跳。他掀起帐篷冲了出去，仿佛是为了查验什么。

　　一位少女正坐在石头上，面前漂浮着一轮水镜，“奇怪了，明明昨晚噩梦不断，没想到今早气色居然这么好。”爱伯伦闻言望去，“你也做噩梦了？”

　　奥莉安娜回过头，“诺亚你脸色好差，昨晚也做噩梦了吗？”诺亚下意识摇头，他记得自己做了个极美的梦，却想不起半点片段。

　　诺亚心神不宁的回到帐篷，却发现他的剑不见了！他再次跑出帐篷，不想撞到了一位孱弱青年，诺亚憎恶地将他推开，青年跌倒在地，惊诧的看着诺亚，，诺亚也被自己惊到了，他为什么会对乌尔比安怀有这么强烈的感情？

　　爱伯伦担忧道：“诺亚你还好？”青年站起身，“诺亚？”诺亚压下心中厌恶，“抱歉。”青年好脾气一笑，“你没事就好。”

　　“想不到宋修阁下剑术如此高超。”亚瑟大笑着走了过来，身侧是的黑发青年淡淡道：“运气罢了。”

　　黑发青年走了过来，将手里长剑递给诺亚，诺亚怔怔看着青年，然后猛地抱住了他。

　　四周立时寂静。

　　黑发青年神情不变，“怎么了？”诺亚愣住了，对啊，他为什么会在看见宋修时产生失而复得的感觉？

　　“没事就松开。”

　　诺亚依言松开手，爱伯伦咳了一下，“既然大家都回来了，收拾一下就出发吧。”气氛再次流动，人们纷纷准备东西去了。诺亚接过长剑，“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宋修瞥了他一眼，“你。”然后转身也走了。

　　暗处关注一切的乌尔比安兴奋地扬起唇。将一切玩弄于鼓掌之中，多么令人折服的掌控力啊！

　　诺亚伫立在空地，魂不守舍的抚摸着长剑，突然他指尖一顿。
　　太奇怪了。

　　爬山途中，乌尔比安再次证明了魔纹师的弱鸡程度，被亚瑟连拖带拽的却固执吊车尾。而宋修则彰显了吟游诗人的闲情逸致与变态的出色天赋，他时不时举目四望观赏风景，速度依旧不落人后。

　　如此痛苦的爬山在历经三天四夜后终于终结，当看见恢宏神殿时，乌尔比安顺利脱离亚瑟魔爪，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目睹此景，诺亚十分正经的视而不见。

　　“终于……到了。”奥莉安娜带着一丝哭音。爱伯伦平复呼吸，“继续吧。”

　　几人在距离神殿十米处，一道屏障阻拦了前进。
　　“这是很纯粹的光明之力。”
　　奥莉安娜想要更进一步的分辨出屏障的魔力构成，于是伸手碰了一下，无形的力量竟将她的手牢牢吸附在屏障上，她大喊：“我的力量在极速流逝！”

　　爱伯伦伸手欲拉开她，不想自己也无法动弹，力量如泄闸洪水一般奔腾而出。

　　亚瑟抽剑劈上屏障，转瞬被弹开。诺亚眉头紧皱，宋修轻声道：“你去。”诺亚回头看着他，没有询问就走了过去。

　　奥莉安娜大惊失色，“诺亚别过来！”诺亚充耳不闻，将手贴了上去，圣洁之力淌出，爱伯伦两人压力骤减，持续一段时间后，一道雪色屏障显现继而消失。奥莉安娜瘫倒在亚瑟怀里，爱伯伦勉强站立，脸色苍白的诺亚反倒是情况最好的。

　　宋修递上一瓶药剂，三人喝过后脸色好了些。休息一阵后，几人登上阶梯来到了殿门前，殿门是整块玉石堆砌，没有丝毫缝隙，上面镌刻着几段花纹。

　　“这是什么？”奥莉安娜疑惑。

　　爱伯伦细细打量，“字。”

　　亚瑟神情不愉，“圣子你认识吗？”

　　爱伯伦摇头。

　　“当幽泉第三千六百二十七度盛开，吾之继任者将与宿敌携同归来。”话落，宛如天成的玉石浮现门缝，大门徐徐而开。

　　诸人惊诧的看着黑发青年，后者淡淡道：“我对研究文字有点兴趣。”

　　诸人：……

　　奥莉安娜憋出一句，“除了生孩子，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吗？”爱伯伦若有所思。

　　众人走进大殿，其瑰丽辉煌不可名状。荡涤人心的神乐响起，宋修一瞬恍惚，下一刻他出现在截然不同的华室，诺亚等人消失不见。宋修缓缓出了门，繁花盛放，流蝶舞动，远方湛蓝天空掠过六翼天使。

　　几位天使落下，恭敬行礼，“殿下。”宋修淡淡点头。天使虔诚目送宋修离开。潺潺溪水在如茵碧草间流动，清冽溪水倒映出衣饰华美的秀丽青年，黑发垂及地面，沉淀万年沧桑的黑瞳波澜不兴，尊贵而淡漠。

　　宋修继续往前走，不断有天使降落行礼，他们敬仰臣服于青年。一只漂亮白鸟飞落在他的肩膀，宋修看到了一个背影。

　　灿金长发自然垂落在草地，雪白衣袍如绽放的百合。那人回过头，精致绝伦的容颜，金眸沉醉着四月春光，“你回来了。”白鸟振翅飞远。

　　那人微笑，“你怀念这里么？”

　　宋修沉默。那人叹息道：“我很想你。”

　　那人走上前，伸手欲抱住宋修。宋修后退一步，这个举动令那双湛海般的星瞳划过波澜，“你依旧执迷不悟。”

　　宋修嘲讽的勾起唇，另一种意识操纵了他的身体，“连同神格一起毁了，也不过堪堪封印我万年。如今你只是一个苟延残喘的残影，掠夺了几位后辈的力量才能勉强造出这个幻境，还要妄图圈禁我么？”

　　光明神的脸色瞬息万变，最后归于平静，“万年前我输了，但最后赢的终将会是我。”

　　“呵。”

　　光明神顷刻破碎消失，周遭环境如镜片般剥落。宋修站在空无一人的大厅，然后径自走向左侧室门，一路闲庭信步，来到了最后的核心大殿，令人失望的是，金雕玉砌的大厅空无一物。

　　身后响起脚步声，“为什么亡灵不肯爬上沙丘？”

　　“为什么你加入后我们一路顺遂？”

　　“为什么你知道如何通过屏障？”

　　“为什么你认识殿门的文字？”

　　“你，究竟是谁？”

　　宋修淡笑，“你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圣子阁下。”

　　之所以没有爬上沙丘，是因为亡灵在恐惧上面的人。

　　之所以一路顺遂，是因让连恶魔臣服的存在正在他们之中。

　　他不精通文字，但却过目不忘，大陆所有的文字他都曾阅览过。殿门上的相似文字他只在看到过一次，那就是历任教皇供奉的神谕。他们不懂，是因为那是神的文字。

　　幽泉三年一度盛放，三千六百二十个三年前恰是诸神黄昏，光明神的宿敌……

　　“堕落之神，修！”

　　宋修转过身，很是应景的鼓起掌。爱伯伦的脸色惨白如霜，他犯了连神明无法宽恕的错误！他居然亲自将魔神引入了光明神的寝殿！

　　宋修不失礼貌的打招呼，“你好。”

　　磅礴光明之力荡漾开来，室外光明如昼，一道圣光之柱直冲凌霄。宋修收回目光，微微一笑，“先行一步了，阁下 ”

　　爱伯伦神情空白，黑发青年转瞬消失。

　　高山之巅，璀璨纯粹的光明之力笼罩着青年，浑身沐浴在光明之中的诺亚怔怔看着双手，那里聚集着无法想象的圣洁力量。

　　“恭喜啊。”温和的声音骤然响起。

　　诺亚看着眼前的黑发青年，心里陡然升起无措恐慌，“……宋修，我……”

　　宋修轻笑，“你在怕什么？你被光明选中，身为你的挚友我该高兴才是。”诺亚的目光有些悲哀。

　　黑瞳笑意不减，“还是说，你知道了些什么？”

　　生死一线，诺亚尚能够坦然以对，如今面对风淡云轻的青年，诺亚却感觉从未这样难熬。全身血液好似凝结成冰却又仿佛在炽烈中蒸腾。

　　宋修似蛊惑又似命令，“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

　　蔚蓝双瞳紧盯着宋修，一字一顿道：“魔神，修！”

　　宋修轻轻勾起唇，一阵沉默中，大地传来剧烈震动，一只庞大的骨龙从悬崖之间飞起，骨翼遮蔽半个山峦。

　　其他人终于赶来，他们震惊的看着骨龙。骨龙谦卑的俯下身子，龙背上站着的高大恶魔恭敬跪地， “吾王，臣下奉命前来恭迎。”

　　宋修缓缓走上去，微笑看着诺亚，“期待与你的重逢，光之子殿下。”骨龙直起身子，向天咆哮出龙吟，骨翼舞动，转瞬飞掠至远方高空化为黑点消失不见。

　　奥莉安娜震惊低喃：“这究竟是怎么一会回事？”

　　“我们都被魔神欺诈了。”一个身影出现，亚瑟奔过去扶住爱伯伦，“你怎么了？”

　　爱伯伦眼中满是罪恶与凄迷，“亚瑟，我不可饶恕。”亚瑟心如刀绞，奥林安娜泪流满面，她从未见过如此颓败迷茫的爱伯伦。

　　爱伯伦颤抖的闭上眼，再次睁开时眼中一片平静，“幸好我还没有铸成最后的大错 光明神依旧给了我赎罪的机会。”

　　爱伯伦推开亚瑟，走到诺亚身前，虔诚跪下，“吾神，我以灵魂起誓，必用生命斩杀邪祟以清洗此身罪孽，甘穷尽此生以追随您的荣光，直至灵魂湮灭。”

　　诺亚平静看着他，奥莉安娜等人随即跪下，“甘穷尽此生以追随您的荣光，直至灵魂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