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传奇第一杀手》一只猫咪

6、上官雪儿

　　他们举起杯，忽听人道：“哪位是陆小凤陆大少爷？”
　　夜已深了，人已散了。这山村野店里，本已不会再有人来，更不会有人来找陆小凤，若是有人来，找路远鸣的可能性却还是比陆小凤大上许多，毕竟这个世界上要解决麻烦的人多，想要杀了谁的人却是更多。
　　【但这个人却偏偏来了，偏偏是来找陆小凤的。
　　看他的打扮，仿佛是山里猎户。手里提着个竹篮，篮子里装着是只已烤好的山鸡。
　　陆小凤忍不住问道：“你找陆小凤干什么？”
　　猎户将竹篮放在桌上，道：“这是陆大少爷的姑妈特地买下来，叫我送来给陆大少爷下酒。”
　　陆小凤怔了怔，道：“我的姑妈？”
　　猎户竟似也怔了怔，道：“你就是陆小凤陆大少爷？”
　　陆小凤点点头，道：“只不过我既不是大少爷，也没有姑妈。”
　　猎户道：“定有的，绝不会错。”
　　陈小凤道：“为什么？”
　　猎户道：“那位始娘若不是你的姑妈，为什么要花五两银子买下这几只山鸡，又花五两银子叫我送来？只不过……”
　　陆小凤道：“只不过怎么样？”
　　猎户用力忍着笑道：“她说陆大少爷是个有四条眉毛的人，我一看就会认得的．可是你好像却只有两条眉毛。”
　　陆小凤想板着脸，自己却也忍不住笑了道：“你几时看见过有四条眉毛的人？”
　　猎户也笑了道：“就因为我没有看见过，所以想来看一看，倒并不是完全为了那五两银子。”
　　陆小凤道：“我姑妈是个什么样的人？”
　　猎户道：“是个小姑娘。”
　　陆小凤失声道：“是个小姑娘？你这么大的人会不会有一个姑妈是小姑娘？”】
　　猎户苦笑道：“我本来也不相信的，可是她说她年纪虽不大，辈分却很高，她还说她有个侄孙子叫花满楼，今年已五十多了。另外还有一个侄子，叫做路远鸣，今年也有将近七十了。”
　　陆小凤看了看花满楼和路远鸣，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来。
　　路远鸣却是饶有兴致地看了那猎户，道：“你觉得我像是七十多岁的人吗？”
　　猎户摇了摇头，老实回答：“不像，一点也不像。”
　　路远鸣又道：“你既然知道我不像是七十多岁的人，便也应当知道那小姑娘绝不会是我的姑妈的。”
　　猎户愣了愣：“可她花了五两银子买下这只山鸡，还花五两银子叫我送了过来。”
　　路远鸣道：“她不是我的姑妈，却是我的侄女，你要知道，小孩子们总是淘气的，他们最喜欢的就是冒充大人。”
　　猎户这才恍然大悟似的，颇有些不好意思：“原来是这样。”
　　路远鸣又笑道：“这孩子一向喜欢撒谎，今天倒是说了句实话，这位花大爷的的确确是已五十多了。”
　　花满楼也笑了笑，道：“不错，我的确是有五十多了。”
　　猎户瞪大了眼睛，似乎是看见了一只鬼，他愣了愣，不由问道：“你今年已有五十多？”
　　【花满楼道：“我保养得好，所以看来年纪轻。”
　　猎户忍不住问道：“要怎么保养，我……我可不可以学。”
　　花满楼谈淡道：“那也容易，我只每天吃五十条蚯蚓，二十条壁虎，外加三斤人肉。”
　　猎户看着他，连眼珠子好像都要掉了下来，突然转回身，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落荒而逃了。
　　陆小凤终于忍不住大笑。
　　花满楼也笑道：“你说的不错，看来那小妖怪说起谎来，的确连死人都要被她骗活。”
　　他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间用筷子指了指左边窗户。
　　陆小凤的人已飞身而起凌空一翻，又推开了窗户。
　　一个梳着两条辫子的小女孩，正躲在窗外掩着嘴偷偷的乐着。
　　上官燕儿的眼睛还是那么大，样子还是那么乖，可是已笑不出了。
　　陆小凤揪着她的辫子，把她押了进来，道：“就是这个小妖怪，不但要做我的姑妈，还要做你的姑婆。”
　　雪儿撅着嘴，道：“人家只不过是说着玩的，就算你开不起玩笑，也个必拿人家的辫子出气。”】
　　路远鸣却是走了过去，伸手把陆小凤的手拍到一边。
　　“一个大男人，却要来揪人家小姑娘的辫子，未免太过失礼了。”
　　路远鸣无论哪辈子都觉得欺负女孩子不是男人应该做的事，或许上官雪儿实在是喜欢说谎，但她至少没有害人，只是喜欢说谎。
　　无论如何，陆小凤是不应该揪雪儿的辫子，因为那真的很疼。
　　花满楼微笑道：“何况人家总算花了十两银子请你，这山鸡的味道也不错，你就算不感激、最少也该对人家客气些。”
　　雪儿嫣然道：“还是我这侄孙子和小侄子有良心，总算说了句公道话。”
　　陆小凤大笑道：“原来有良心的人，还是要比没有良心的晚辈。”
　　陆小凤无奈地摇摇头，两个好友都站在了这个撒谎精的那边，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不过很快他就又板起脸道：“我有句话要问你，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不许说谎。”
　　雪儿眨着眼，好像很委屈的样子，道：“我根本从来也没有说一句谎话。”
　　这句话入了耳朵，就连路远鸣都忍不住笑了。
　　陆小凤道：“你现在说的这句就是谎话。”
　　雪儿生气了，大声道：“我说的话你既然连一句都不信你又何必跟我说话？”
　　陆小凤也知道跟这小妖怪斗嘴是件多愚蠢的事，路远鸣便插话道：“你为何要来找我们？”
　　雪儿大大的眼睛看着路远鸣，道：“因为我有件秘密，一定要告诉你们。”
　　【陆小凤道：“什么秘密？”
　　雪儿撇着嘴，又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忽然从身上拿出打造得很精巧的金燕子，道：“你看，这就是我那天晚上在花园里找到的。”
　　陆小凤看了看，却看不出这算是什么秘密。
　　雪儿又道：“这是我爹还没有她的时候，送给我姐姐的。我姐姐总总是拿它当宝贝一样，用条金链子挂在身上。我要她借给我挂两天，她都死也不肯，但现在……现在却被我在地上捡到了。”
　　陆小凤道：“也许是她不小心掉在地上的。”
　　雪儿用力摇了摇头，道：“绝不会，这一定是人家在搬她的尸体时，无意间拉下来的。”
　　她眼睛里已有了泪光，果然像是很悲伤的样子，连声音都已有些嘶哑。
　　陆小凤道：“难道你真的认为你姐姐已死了？”
　　雪儿咬着嘴唇．又用力点了点头，哽咽着道：“我不但知道她已经死了，而且还知道是谁杀了她的。”
　　陆小凤道：“是谁？”
　　雪儿恨恨道：“就是我那个倒霉表姐。”
　　陆小凤道：“上官丹凤？”
　　雪儿道：“就是她，她不仅杀了我姐姐，而且还害死了萧秋雨，独孤方，和柳余恨。”
　　陆小凤道：“这三个人全都是被她害死的？”
　　雪儿点点头，道：“我亲眼看见的，她跟柳余恨在一家客栈的屋里面。说着说着话，忽然用她的飞凤针一抬手就把柳余恨杀了，还把他的死尸藏在床底下。”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想不到求死不得的柳余恨，这次竟死得这么快。”
　　雪儿道：“飞风针中就是她拿手的独门暗器，见血封喉，毒得要命，我姐姐想必也就是被她这种暗器毒死的，却不知她把我姐姐的死尸藏到哪里去了。”这句话没说完，她的泪己流了下来。
　　陆小凤又叹了口气，道：“你这些话说得真是又合情，又合理，简直完全跟真的一样，只可惜我还是连一句都不信。”
　　雪儿这次居然没有生气，只是流着泪，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你……你……你根本已经被她迷住了。”】
　　路远鸣道：“你确信看到上官丹凤杀了柳余恨？你为什么会认为他已经死了呢？”
　　雪儿道：“我看到的，她就那么一抬手，柳余恨就倒在了地上，然后上官丹凤就把他藏到床底下去了。”
　　路远鸣却是摇了摇头：“你看到的却不一定是真的，这世界上让人以为自己死了的方法太多了，比天上的星星还多，你若没有亲手杀了他，就决计不能认定他已死了。”
　　雪儿睁大了眼睛：“你是说……柳余恨没有死？”她咬着嘴唇，道：“可是她害死了柳余根的时候，我的确是亲眼在窗子外面看见的。”
　　路远鸣道：“我并非说柳余恨没有死，只是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个死人还是个活人，就像你不知道你的姐姐究竟死了没有。”
　　雪儿整个人都已经抖了起来：“你……你是说……姐姐她没死吗？”
　　陆小凤看着她，忍不住柔声说道：“你若真的在替你姐姐着急，现在就可以放心了，因为我知道她还没有死。”
　　雪儿呆住了，她竟从没想过，自己的姐姐真的没死。
　　突然，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只呆呆地看向门口。
　　那个已被上官丹风藏到床底下的柳余恨，竟忽然又出现。
　　他的脸依旧狰狞可怕，神情却很安详，声音也很柔和，看着雪儿道：“你在外面若已玩够了，就跟我回去吧，王爷特地要我来接你回去的。”
　　【雪儿睁大了眼，吃吃道：“你……你没有死？”
　　柳余恨目中又掠过一抹悲伤之色．黯然道：“死，有时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雪儿道：“我表姐呢？”
　　柳余恨道：“她也希望你快回去，你现在年纪还小，等你长大了些，再出来玩也不迟，你看你姐姐，现在她随便想到哪里去，都没有人会管她的。”
　　雪儿看着他，好像很害怕的样子，忽然拉住路远鸣的手大叫道：“求求你千万不要让这个人带我回去，我情愿跟你走。”
　　柳余恨道：“那也得等你长大些，现在你还是个孩子，大人们有正事要做，你怎么能愿着去。”
　　外面传来车攒马嘶，辆马车，停在门外，正是陆小凤也坐过的那辆。
　　柳余恨在车上好好的睡觉，就到家了。】
　　雪儿眼中神色绝望，在场的人却似乎没有一个人信他，她只好跟着柳余恨走，走向那辆马车。
　　柳余恨身前突然出现了一把剑，一把长剑，一把通体漆黑的黑色长剑。
　　柳余恨顺着这把剑看过去，就看见那位闻名天下的杀手笑吟吟地看着他。
　　柳余恨沉声道：“阁下这是何意？”
　　“我本不愿管闲事。”路远鸣道，他的神色极淡，就好像柳余恨并不是什么值得放在眼里的东西，“只是这个小姑娘既然占了我的便宜，自然是不能就这么走了，我家教素严，若是这样放了她，怕是要回家挨板子的。”
　　雪儿眼里突然出现了光亮。
　　柳余恨问：“你要做什么？”
　　路远鸣道：“我并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人，也实在不愿意为难这样小的孩子，只要她给我当上半个月的丫鬟，我便放了她。”
　　柳余恨道：“王爷特地命我带他回去，你却要留下她。”
　　路远鸣笑道：“不错，因为我比你厉害，这个小姑娘也确实愿意留下来，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谁更厉害谁的话就更有用的。”
　　雪儿已经开开心心跑到路远鸣身后了。
　　柳余恨走了，来时空荡荡的马车，走的时候还是空荡荡的。
　　路远鸣道：“半个月的丫鬟，记好了。”
　　雪儿呆住了，她本以为这个人只是想要帮自己，却没想到他真的是想让自己来当丫鬟。
　　陆小凤看到她少有的怔愣的样子，也不禁大笑，笑着笑着，却又忍不住叹息起来：“你本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为什么却要来骗人呢？”
　　雪儿正气鼓鼓地瞪着路远鸣，陆小凤撞了上来，毫不客气地呛了回去：“我何时骗人了？我骗的明明是只活蹦乱跳、没脸没皮的陆小鸡！”
　　路远鸣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弯了腰，连那种总是显得高人一等的正经气质也咽到了肚子里。
　　花满楼也忍不住笑了，他是一个世家公子，一个出身富贵还有个举人兄长的大少爷，此时却也少有地笑成了一团。
　　陆小凤皱着一张脸，他怎么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叫他陆小鸡？
　　雪儿却是又跟了一句：“不过你没有胡子的时候，看起来倒是远比你有胡子年轻得多，也漂亮多了。”
　　陆小凤用指尖摸着嘴唇上刚长出来的胡茬子，这一路上，他都在摸，从燕北一直摸到了山西，好像只恨不得他的胡子，快点长出来。
　　花满楼微笑道：“你知道我从来也没有为自己看不见而难受过，但现在我倒真想看看你胡子利光了之后，究竟是什么样子？”
　　路远鸣道：“自然是一只剃光了毛的陆小鸡，我一路上看着他，却只怕他会哭出来。哭着的人，尤其是哭着的男人，像我这样的人，总是招架不住的。”
　　陆小凤一张脸皱得更紧了。
　　路远鸣接着道：“不过他倒确实变得年轻而漂亮，连路边的男人都要多看两眼。这次我知道了他为何要留胡子，却是为了避免被人盯着了。”
　　路远鸣喝了一杯水，慢悠悠道：“被一群男人盯着，确实会让人想要杀人的。”
　　陆小凤终于忍不住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他的眼中像是要喷出火来，牙也咬得很紧。
　　雪儿早就哈哈大笑起来，花满楼也忍着笑，看着两个人斗嘴。
　　陆小凤霍然站起来，刚想走出去，已有人送来了三份帖子：“敬备菲酌。为君洗尘，务请光临。”
　　下面的具名是“霍天青”。
　　简简单单的儿句话，字写得很端正，墨很浓，所以每个字都是微微凸起来的，眼睛看不见的人，用指尖也可以摸得到。
　　花满楼微笑道：“看来这位霍总管倒真是个很周到的人。”
　　陆小凤淡谈道：“岂止周到而已。”
　　送帖子来的，是个口齿很伶俐的小伙子，在门外躬身道：“霍总管已吩咐过，两位若是肯赏光，就要小人准备车在这里等着，送三位到珠光宝气阎府去，霍总管已经在恭候三位的大驾。”
　　陆小凤道：“他怎么知道我来了？”
　　小伙子笑了笑道：“这里周围八百里以内，无论大大小小的事，霍总管还很少有不知道的。”
　　路远鸣道：“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小伙子恭敬地垂了眸子：“自然是大名鼎鼎的路远鸣路阁主。”
　　路远鸣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路远鸣，却敢请我去做客吗？”
　　小伙子头上已冒出汗水，却依旧道：“霍总管让小人请阁主去，想必自然是敢的。”
　　路远鸣笑了笑，没在说些什么，只是指着雪儿，道：“我还有个侄女，名唤路雪儿，不知可否同去？”
　　答案自然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