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站 宫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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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总归是热闹的。
路远鸣把上官雪儿丢到了宫廉那里，就一个人走出了皇宫，走在京城繁华的街道上，走进了一家酒楼。
刚进酒楼，便有一个穿着打扮干净利落的小二迎了上来，一张脸笑成了褶子，活像是看见了财神爷。
小二谄媚地道：“哎呦喂，这不是路公子吗！您今儿个怎么来咱们这小店了？”
路远鸣轻笑一声，道：“王二小，这几个月没见，你倒是机灵了不少啊。”
听着这煞神的调笑，王二小冷汗都快下来了，连忙点头哈腰地赔笑：“您看，小人这不是不懂事吗？！路公子你要是觉得不解气，就打！狠狠地打！小人绝不还手！”
路远鸣被他逗笑了，说起来这王二小也是个奇人，虽说只是个店小二，却实打实地是个江湖人，武功并不算得上怎样高超，逃命的功夫却是一等一的好，年前在京城偷了几家大臣，还直直地撞到了路府，被路远鸣逮了个正着。现下却是在这个小酒楼里当一个小小的小二。
他的名字必然不是叫王二小，这样的名字实在是太普通，也太像是个信口胡诌的名字。
只是路远鸣并不在意这个。
有谁会在意这个呢？江湖上看一个侠客，绝不是看他叫什么名字，而是看他做了什么样的事情，有了什么样的称号。
路远鸣笑道：“我为何要打你？难不成你很想我打你？这倒是个有趣的癖好。”
王二小只得陪着笑，心里或许就在不住地骂着路远鸣，面上却恭恭敬敬地请他进了酒楼。
雅间正对着榕树，深深浅浅的影子映进窗口，黄檀木的圆桌上摆满了饭菜，只是没有酒，桌上的筷子和杯子也有两份。
王二小道：“路公子这次回京城，莫非是回来处理那件事的？”
路远鸣道：“只是受了朋友的托付，暂代了次镖师的活计，怎么，这京城最近是又有了乐子了？”
王二小一拍大腿，道：“这可不是！镇远镖局您该是听过的吧？”
路远鸣几乎是立刻知道了这件大事是什么，他微微一笑，道：“一杆‘金枪铁剑旗’，镇远扬威，威名赫赫的镇远镖局我自然还是知道一些的。只是难道这次他们失了镖了？那可真是大事一件。”
路远鸣谈笑风生，对于这武林上数一数二的镇远镖局似乎并未放在心上，眼中的笑意没有一丝的变化。因为他本来就不在乎很多东西，更别说是一个小小的镖局。
王二小道：“谁说不是呢！要说这镇远镖局在东南一带可是无人敢招惹，可这老马还有失蹄的时候呢！只不过啊，这趟镖是他们副总镖头亲自压的！”
说到后面，王二小已是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就好像说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路远鸣轻挑了眉毛，语气中总算是有了些好奇的意味，道：“那个用一柄二十七斤重的巨铁剑的常漫天？”
王二小道：“除了他以外，没有第二个副总镖头了。”
路远鸣道：“他们去了多少人？”
王二小道：“三十六个，全都是镇远镖局一等一的好手。”
路远鸣道：“全都是？”
王二小道：“全都是。”
路远鸣轻笑道：“那我倒是要好好问问这件事了，毕竟能再这三十六个人眼皮子底下劫镖的，整个江湖怕是也没有多少人。”
王二小道：“他们不仅被劫了镖，还被绣成了瞎子。”
路远鸣奇道：“绣成了瞎子？瞎子怎么绣？”
王二小道：“用他的绣花针绣，两针绣一个！”
路远鸣眉头已皱了起来，道：“这世上何时又有了一个这样厉害的女人？”
王二小却是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不知名的得意的笑，仿佛觉得路远鸣猜错了这件事有多么让人高兴。
王二小道：“不是女人，是个男人，还是个会绣花的男人。”
路远鸣似是怔了怔，道：“会绣花的男人？”
王二小道：“不错，据说还长着一把乱糟糟的大胡子。”
路远鸣道：“这倒有趣，只是他劫了镖银还要绣上三十六个瞎子，莫非是和这些人有仇？”
王二小这次倒是干脆利落地摇头，道：“这小人就不知道了，只是这件事就在几日前，我还道路公子是为了这件事回来的。”
路远鸣微微一笑，道：“这件事不必我出手，有一个专门喜欢管闲事的小黄鸡最爱掺和这样的事情，他脑子机灵，武功也极好，还是花满楼的朋友，这样的事情，想必会插上一脚。”
王二小奇道：“竟然还会有这样傻的人？”
路远鸣道：“他就是这样一个傻子，只是傻人有傻福，所以他不仅活着，还活的很好。”
京城里的热闹不少，王二小悉数介绍了一边，才被路远鸣轰了出去，他的身影刚刚消失，楼边的榕树就轻轻地抖动了一下，带得树影婆娑，一个白色锦衣的身影就已经坐在了路远鸣的对面。
路远鸣看起来毫不意外这个人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他只是轻轻抿了一口清茶，笑道：“你这次撞穿了几面墙、撞到了几棵树？”
那个人愣了一下，眼神颇有些迷茫，他回头看了看自己进来的窗户，再看看外面一片喧哗，转头道：“我不记得了。”
他是个很诚实的人。说不记得就是真的不记得，但是路远鸣知道即使他记得，也绝对数不出来。
宫九这个人，有时候很可恶，就像是原本在他身边那个沙曼说的，是用毒蛇的液、狐狸的心、北海中的冰雪、天山上的岩石、狮子的勇猛、豺狼的狠辣、骆驼的忍耐、人的聪明，再加上一条来自十八层地狱下的鬼魂做出来的。可有的时候，却实在是可爱的不可思议。
他不会数数，容易迷路，还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就直接穿过去的性格，出去一次要跟上几百个手下才能保证不走丢，还喜欢吃很甜的东西。相比之下，他的武功却是极高，不在路远鸣之下，忍耐力也是极好。
这样一个可爱的家伙，总该是很受人喜欢的。只是他有一个不为人道的小小癖好。
路远鸣于是笑了，笑得很开心，也很嚣张，陆小凤若是在这里，恐怕要立刻惊掉了手里的银子，又或者会不小心折断花满楼的扇子。
路远鸣道：“你是从哪里来的？”
宫九也笑着，道：“我是从哪里来的，你莫非不清楚？”
路远鸣道：“早上兴安门的墙角破了个大洞。”
宫九道：“它不应该挡了我的路。”
路远鸣道：“所以你是刚从南边回来，专门来找我。”
宫九笑道：“不错，我来找你，因为你还欠着我一枚玉佩。”
路远鸣愣了愣，难以置信地道：“你从海外花了几天的时间赶回来，就是为了我的一枚玉佩？”
宫九道：“我不止要你的玉佩，还要你那个汉朝的玉刚卯。”
路远鸣紧紧地皱了眉，他不懂宫九这是什么意思，论价值，玉刚卯也不过值几千两银子，绝不是宫九想得到的，他身上至少有三样东西比它贵重得多，库房里的那棵深海红珊瑚更是无价之宝，而宫九也显然不缺这样的宝物。
他为什么会想要这件并不怎么贵重的东西？还是说这枚玉刚卯有着什么他也不知道的隐秘？
只是路远鸣并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他曾经答应过宫九要赔他那枚暖玉，此时便绝不会食言，所以他直接把玉佩从衣服里、脖子上取了下来，还附上一枚常挂在腰间的白玉。
宫九接过来，笑道：“你不问我为什么？”
路远鸣微微一笑，道：“无论你要用它做什么，都已与我没有关系。”
宫九眨了眨眼，不由笑道：“即使我要拿它做一些不好的事？”
路远鸣道：“你若是能用它杀了很多人，我倒是要佩服你了。”
宫九道：“你不信我能杀很多人？”
路远鸣道：“我信，我当然信，没人会觉得九公子杀不了人，也绝不会以为你杀不了很多人，只是我知道你是决不会用它来杀人的。”
宫九问道：“你确定？”
路远鸣这次没有回答，只是笑着拿起筷子，夹了些拔丝的菜品，放到宫九面前的盘子里，神色淡然道：“你赶路许久，恐怕是没有用餐，快些用它堵上你的嘴吧。”
宫九并不是一个很喜欢别人亲近他的人，但是路远鸣显然不在此列，他笑了一下，脸色却突然泛起潮红，呼吸也急促起来。
泰山崩于前而不改其色的路远鸣的脸色忽然就变了，变得很难看，也相当奇怪，就好像面前有一件他应该去做也不应该做的事情，又好像面前这个家伙不是他的好友，而是一个不知道从那个石头里蹦出来的奇怪生物。
但是面对这样的一个宫九，即使是天王老子也要抖上一抖，所以他不仅后退了，还退了很多。
路远鸣道：“你说过不要我帮这种忙的。”
奇怪的是，只这一句话，宫九脸上的潮红就慢慢褪色，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他看了路远鸣一眼，叹了口气，道：“我后悔了。”
路远鸣道：“你还会后悔？”
宫九再次叹了口气，道：“我这辈子很少后悔，却在你身上后悔了两次。”
路远鸣道：“哪两次？”
宫九第三次叹气，道：“我后悔没有亲自试探你，还后悔答应了你不让你帮我。”
这对宫九来说，实在是让人可惜的一件事。
路远鸣抽了抽嘴角，无奈道：“我却觉得自己实在应该庆幸才是。”
宫九于是不再说话，而是低头用餐，明明是个小小的没什么名气的酒馆，他却像是一个尊贵无比的世家公子在吃一场皇宴。
他的吃相很文雅，吃的却很快，活像是个饿死鬼，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一桌子的菜肴就被吃得干干净净。
等到宫九吃好了，路远鸣才道：“我倒是可以找个人来帮你。”
宫九挑了挑眉，拿出泼墨的折扇摇了摇，一派风流公子的模样，微笑道：“多谢。”
路远鸣道：“你不问问我说的是谁吗？”
宫九悠然道：“你路子远认识的人，有哪个简单的呢？”
他微阖眼帘，温柔地道：“我自然是信你的，就算我不喜欢，也绝对会留在我身边的。”
路远鸣道：“可惜这个人恐怕并不会愿意留在你身边。”
宫九看着他，道：“你不信我？”
路远鸣道：“我相信你，却更相信名满天下的剑神和剑仙。”
宫九道：“万梅山庄的西门吹雪，和白云城的叶孤城？”
路远鸣道：“不错。”
宫九道：“我却要试上一试的。”
路远鸣道：“还有武当的木道人，峨眉的独孤一鹤，这两个人，你若是喜欢，我便要他们来帮你，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宫九道：“便是你这次认识的人？”
路远鸣道：“我认识独孤一鹤，却并不认识木道人。”
宫九道：“所以你知道木道人是谁。”
路远鸣微笑道：“不错，我知道木道人是谁，还知道你也知道。”
宫九道：“天下间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我还知道你这次认识了万梅山庄的西门吹雪，还有那个混蛋陆小凤。”
路远鸣道：“你不喜欢陆小凤？”
宫九道：“他是个聪明人，我喜欢聪明人，但他太聪明了，所以我还不能去找他。”
路远鸣道：“但是我可以让他来找你。”
宫九笑道：“所以我来找你，想要看看什么叫做四条眉毛。”
路远鸣对于出卖陆小凤这件事没有丝毫犹豫，反正这只小凤凰不会死在宫九手里，最多被恶心一下，害怕什么呢？
只是不知道宫九是什么时候知道陆小凤这个人的。
路远鸣笑道：“所以我会让他来找我们。”
他看了看外面张贴的那张通缉令，微微一笑，道：“恐怕就在这个月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站 宫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