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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   楚括在去南霄的路上遇到了齐音,两人一见对方的脸色,就知道对方此行是为何了。
      “那日什么情形?”
      因为燕掌门即将出关,魔族攻过来的那些日子,齐音一直在灵犀洞外守着,昨日突然收到燕静思密言,内容着实让她惊愕不小,慌忙借了弟子的剑赶往。
      “秦……”楚括刚想回她,突然想到更重要的问题:“小姨,你先说我等下要叫她什么好?叫舅妈合适吗?”
      齐音幽幽地盯着他,直盯得楚括寒毛直竖。
      “你不知道,她现在可是比你大了好几岁的样子,若不是舅舅确信,我都怀疑不过是个跟她长得十分相像的人而已,大概是她同胞姐姐这一号人物,她……”
      “你闭嘴!”他说的这些燕静思都已经在密言里面大致说了,言简意赅的一句话带过,哪儿来他这么婆婆妈妈的,“我是问你那日你跟齐颂在神落宫里都发生了什么?”
      楚括有些委屈:“我进去的时候舅舅掐着秦桑脖子呢,然后就让我告知大家说神尊形神俱灭,我以为他真的要杀她,还想着要求情,结果舅舅直接把人打晕带着从密道离开了……里面与御天府一模一样,连密道都是一样的!”
      看来他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齐音便不再跟他废话了,手上施力,加快了速度,任凭楚括在身后叫喊。
      一个金丹修士比她一个筑基女修还不如……
      齐音决定回头把他拎到云珩派好好调教调教。
      他们到御天府的时候,只见到齐颂跟燕静思,虽然一个许久不见哥哥跟情郎,一个许久不见敬爱的舅舅跟不怎么亲近的姨丈,但此时两人连客套的工夫都没有,直奔主要人物。
      齐颂往东厨方向指了指,瞬间就不见了妹妹跟外甥,倒是给他留了一条憨如大狗的狐狸。
      到厨房的时候,玉婶见着他们十分高兴,忙不迭把新做的糕点让他们尝尝,齐音多少还分了点心过去,楚括却是完全不感兴趣的。
      “秦桑呢?”
      “谁找我?”
      一张被灶灰糊满了的脸从小红砖灶体边露出,若不是脖子还隐约可见,加上那双眼睛尤为明亮,还真看不出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是脸。
      突然一条火舌从灶火门窜出,吓得她慌忙往后一躲,一屁股坐到了身后被她堆得乱七八糟的柴火上。
      看到这张脸,楚括一下子亲切不少,这跟他第一次遇到小乞丐秦桑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
      “齐音!”
      齐音吃了一口金乳酥,抬着另一只手接往下掉的屑,吃得开心,一时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听到有人惊喜地叫自己的名字,抬头一看,就看到一个黑魆魆的人形物体朝着她奔过来,手上还拿着一把尾部烧得通红的火钳,吓得她忙把剩下的酥饼丢进嘴里,一把抓过身旁的楚括——
      “楚括你让开,我跟你小姨有旧要叙。”
      楚括往后缩着脖子,尽量让自己离快逼到鼻梁处的火钳远一点,他也想让开啊,可身后齐音揪着自己的衣服都快揪烂了,硬是把他锁在原地。
      齐音从楚括背后探出半个脑袋,只露着眼睛,对眼前“大概是个人”说道:“这位姑娘,我们叙旧可以,请你先把杀器放下,洗把脸,最好能洗个身子,择一处风景独好的地方,小饮一壶,配点儿点心,这才有叙旧的气氛嘛。”
      “你们这些世家小姐就是麻烦,敷张扬厉的。”
      秦桑把火钳递给宁儿,抬手往脸上抹了两把,楚括简直恨不得自己瞎,她那比脸还黑的手直接把脸上的颜色糊了个均匀,宁儿也看不下去,忙拉着她出去外头打水梳洗,把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洗干净了,宁儿盯着她瞧,仔细检查还有哪里没洗到的,安心收回目光,秦桑整张脸忽的映满她的眼瞳,她又有些目眩了。
      真的是越发的好看!
      “暂时先这样吧,我去烧水,等会儿把身子也洗一洗,看这脏的。”宁儿不无嫌弃地拍拍她身上的灰迹,却是怎么都拍不完,勉强还能看出她穿的是一身红衣裳,一副嫌怪的语气:“我来去厨房这么多次,也没见谁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你以后还是别来了,免得洗你衣服的姐妹辛苦。”
      秦桑任她拍打嗔斥,笑眯眯的还特高兴的样子,宁儿看了,一边惊艳一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哟,这是刚刚那个小黑人吗?”
      秦桑立马把笑容卸了,换了张凶巴巴的脸,转身怒视齐音,正想批驳她的无情无义,却眼瞅着齐音见着自己的当下眼都瞪直了,嘴巴不由自主地微微张开,一副蠢得可以的样子,她顿时就什么脾气都没了。
      “秦秦秦……”
      “谁跟你亲啊,刚刚是谁拒人千里的?”
      齐音眼不动,问着旁边:“楚括,她真的是秦桑吗?”
      楚括完全理解她的震惊,在场的所有人也都理解,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个“秦桑”的时候,不比她淡定多少。
      楚括喃喃道:“看来能一下子接受她这个样子的就只有舅舅了。”

      御天府的湖心亭,周围湖波荡漾着日光,星星点点地跳跃着,粼粼一片,满眼都是细碎紧密的光斑,深入湖底的垂柳长势甚好,柳条繁茂,高高地垂落在亭盖上,又一整排把亭子围了一面,刚好挡住了东出的日头,夏日里便是赏景的绝佳位置。
      此时日头已快西落,湖面上的光点都变成金黄色的,波动着漾开,偶尔游过的金色鲤鱼,都似滚动过的一股湖浪,软化了的日光洒进亭子里,金灿灿地铺了一地,伴着阵阵凉风,扫尽了一天的暑气。
      齐音捧着秦桑的脸,越看越觉得美得让人呼吸困难,越看越不服气。
      “去年你明明比我还小的!凭什么才过去一年就突然长这么大,还长这么、这么……”齐音说不下去了,气呼呼地推开她的脸,一屁股坐下。
      “这么好看是吧,”秦桑跪在美人靠的椅子上,探头往湖里瞧,其实也瞧不到什么,但她就是乐得气气齐音:“我也觉得,顿时觉得自己跟齐颂更配了。”
      亭中另外两人皆被她这不要脸的话寒到,夏日里都不由得哆嗦。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脏成这样还能这么理直气壮不要脸的。
      “齐音楚括,”秦桑双手交叠趴着椅背,并腿跪在椅子上,背对着他们,看不到彼此的样子,秦桑觉得,这样或许能免去一些尴尬,“你们……恨不恨我?”
      良久的沉默,久到秦桑以为他们已经走了,她看着湖面上自己随着波动明明灭灭的倒影,手有点僵脚也有点麻,估计一时半会儿动不了,就干脆一动不动地等这阵僵麻自己过去。
      或许,晚些回去不至于碰上。
      或许,他们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突然的关系。
      或许,他们凭着一时脑热来见她却忘了她因何出现。
      或许……
      湖上的影子多了两个,一个靠自己很近,一个有些僵硬呆板。
      “从一开始都是你不喜欢我多一点,而我努力想让你喜欢我,发现努力了这么久之后终于有点成效了,你也会对我患得患失,也会战战兢兢地揣测我的心思,秦桑,大概因为我们生来都是身不由己的人,所以你身上有那么多吸引我的特质,所以我觉得我特别能明白你。什么恨不恨的,你好不容易喜欢我了,你身上吸引我的地方还多了去,我哪儿还有心思想恨不恨的问题。”
      “过去魔族进犯,都不是你那部族所为,我们没道理把对陵犯者的恨意扩大到无辜的人身上,就算这次是你带着你们部族的人来的,我们受伤的人很多,但是死掉的算算真没几个,御天府云珩派罗源郡的更是一个没有,我想,你是有你的苦衷的。”
      秦桑有点想笑,笑意到了脸上却比哭还难看。
      楚括说的理由,不知道他自己信了多少,为了向她表示他没有怨恨,也因为竟然没有怨恨的情绪给他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这点跟他舅舅真的太像了。而齐音,正如她所说,都是生来便不由己的人,或许最能明白有些伤人心的事不得不做的苦楚,所以她做不到怨恨,自己手上不曾沾染他们亲人的鲜血,便更恨不起来。
      “那个……我手跟脚都麻了,你们能不能扶我一把?”唯一能动的脖子左右转,哀求地看着他们俩。
      两人越过她对视了一眼,同时溜下靠背,端坐在椅子上,毫不理会她的哀求。
      “喂!你们刚刚的人性呢?!”
      这时宁儿走进亭来,见三人怪异的架势,微微发怔,特别是秦桑,这副拿屁股见人的样子实在不雅。
      真是白瞎了那张脸,这哪有一个惊世美人的样子啊。
      宁儿心里嫌弃着,面上还是恭顺道:“秦姑娘,洗澡水放好了,可以回屋……”
      “好宁儿快来帮我!”
      宁儿终于没把白眼忍住。

      没有任何的禁锢跟解禁,原先大家揣摩着齐颂的心思避着秦桑,但是刘管事一会面,秦桑今天在厨房与大家相处甚欢,齐颂没有任何的反应,便都放下了这份心。
      宁儿帮秦桑舀了水冲洗后背,看着原本如凝脂般滑嫩的肌肤,一碰上水,便立马一片绯红,宁儿惊道:“是水太热了吗?”
      秦桑在前头玩着花瓣,心不在焉回她:“不会啊,刚刚好。”
      宁儿试了试水温,确实是温温的,因为顾虑这天气,她特意放凉了许多。
      “那怎么就红了呢?”
      秦桑愣了愣,恍然悟道:“那个你不用担心,我身体一向如此,但凡碰到点温度就会发红,只要比身体热,多低的温度都会。”
      宁儿有些不忍,轻轻碰了碰发红的皮肤,触手细腻,也并无以为会有的烫手,但是就是眼见着心疼:“从小就这样?”不该啊,她以前又不是没帮秦桑冲过澡,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哦不是,”秦桑想了想,说:“身体变回来之后才这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反正没有任何不适,就不管它了。”
      “可是……”
      宁儿还想说什么,就听大门“哗啦”一声被推开,惊得她慌忙下意识用身子挡住秦桑,刚想呵斥进来的人,看清之后一下子蔫了。
      “宗主,您这是……”
      齐颂往她身后瞄了一眼,对她说道:“你出去吧。”
      宁儿不敢迟疑,慌忙福了身子退出去,临走前略带不安地给秦桑递了个眼色,秦桑气结,因为她眼里分明有更多的揶揄。
      齐颂走到她旁边,蹲下身子拿过木瓢,秦桑忙阻止:“我自己来就行了,不劳烦宗主了。”
      齐颂却不依她,拉开她的手,强行帮她冲洗,看到水滑过之后带起的一大片绯红,他略略吃惊,却是什么也没问。
      “你帮我擦过一次身子,我还你一次。”
      帮你擦身子的时候还偷摸你呢,你是不是也要摸回来?
      秦桑腹诽着,却不敢直言,想到他擅自进的屋,便调侃道:“那进门不敲门,也是还我的吗?”
      “这个你算算要还几次。”
      秦桑一下子被噎住了,心道这家伙果然是空前绝后的记仇。
      桶上飘了厚厚一层的花瓣,秦桑一点儿不担心自己春光泄了,齐颂节奏平缓地帮她冲水,她便乐得自己洗,一身的炭灰,也亏得刚刚齐音跟楚括没有直接嫌弃她。
      齐颂突然就不给倒水了,秦桑刚想说还没洗完,就见他转过身靠着桶往地上一坐,面对着门,一手搭在支起的腿上,目光似远似近。
      “那晚,我说的是真的。”
      秦桑没有言语,她本就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阿音说你身不由己,可你却什么都不愿跟我说,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依靠吗?你当初,是真的喜欢我,想跟我在一起吧,既然那样,不应该选择信赖我、依靠我吗?”
      一室的静默,两人隔着一层木壁,几乎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水温在缓慢地降下,幸好虽没了内丹,魔族人的体质还是让她不至惧怕冷热。
      这也大概是她生而为魔,与齐颂他们这些所谓的正派中人最大的不同了,亦是人魔殊途的最根本原因。
      “齐颂,我想求你件事,不管你答不答应,你听了不要生气好吗?”
      齐颂转过身,手扶着桶沿,眼中迫切又郑重,说道:“好,你说。”
      秦桑很希望他能一直这么充满希望,没有伤心没有难过,她曾经想做一切事情只愿他顺遂,可如今却要亲手毁掉这些。
      “你能把金丹还我吗?”
      齐颂骤然僵住的希冀,瞬间冷却了的热情,以及陡然升腾起的愤恨,从他那张棱角分明得略嫌凌厉的脸上很好地传达到了秦桑的视线里,秦桑只好在心里苦笑,她每一次的要求都是一样的下场,拦不住齐颂狂暴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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