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鬼者杂记》沈暝

16、情人节

　　“白漠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2月14，西方情人节。”白漠说完翻了个白眼，“我还没有那么消息闭塞。”
　　“哦…”季晔的脸上露出几分失望之色，“那你有兴趣同我一道去街上走走吗？”
　　“你是在邀请我约会？”白漠问道。
　　“白漠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季晔沉默片刻，试探性地反问道。
　　“误解？”白漠挑眉，“难道你不是来找我当苦工的吗？”
　　“咳咳。”季晔目的被说破，只得轻咳几声化解尴尬，小声辩解道，“只是帮忙，哪有苦工这么……”
　　“走吧。”白漠却打断了他，一闪身便出现在了门口，季晔却没有行动，只是看着他像在思考什么。
　　“怎么了？”白漠疑惑地问道。
　　“神明大人，请您屈尊穿上人类的衣服。”

　　本该因着这节日热闹的大街，如今却一片混乱。
　　情侣们尖叫着四处逃窜，一群群黑色的不知名生物追赶着他们。这种生物呈人形，整体被一团黑气笼罩，只有眼睛部位散发着红色的光芒，隐约可以看见有张模糊人脸。
　　“他们在驱赶人类。”
　　“是的，这是他们行动模式。”
　　“这是什么妖怪，我不曾见过。”白漠皱着眉问道。
　　“终于有你不知道的事了。”季晔嘿嘿一笑，说道，“这种妖怪是近些年来才诞生的，名叫风浮妃。”
　　“像女性的名字。”
　　“是三长老命的名。”季晔解释道。
　　三长老是季家这个灵能者大家族中，负责外交的人。
　　“这种妖怪，是由于没有伴侣而产生的嫉妒，愤怒，渴望等多种欲念而诞生，因此非常痛恨情侣。”
　　“他们平时很少行动，但情人节在风浮妃中间也是一个重要的节日，名叫尧考节，在这一天，所有风浮妃都会出动前往各地，调动单身人士的欲念并操纵他们四处破坏，被控制的人就会变成像我们刚才见到的模样。”
　　“着火了。”白漠眼尖地看到一处店铺冒出火光。
　　“这是风浮妃的攻击方式，用火焰焚烧情侣，是发泄怨恨，也是他们之间的一种献祭仪式。”
　　“很危险。”
　　“为了保护这些人，季家几乎倾巢出动了，我负责的就是这片区域。”季晔打开电子地图，指着上面一块标着红圈的地方，“每个风浮妃都有其领地，这片区域不出意外只会存在一只。”
　　“你准备怎么做？”
　　“我想和它谈谈。”
　　“街上的……”
　　“都靠您了，神明大人。”季晔低笑一声，猛地转过身装模作样向白漠鞠了一躬，便飞也似的逃走了。

　　如果太久没有被爱，孤独将整颗心侵蚀，便会变成风浮妃，飘荡天地间。
　　他也曾经对这世界毫无防备，也曾试过用所谓的善意去对待每一个人……直到所有的天真与幻想都被现实击碎。
　　他是个孤儿，收养他的人曾给过他温暖，但也是使他坠入深渊的根源。
　　之后他被送入孤儿院，第一次地拥有了友情，然而小心翼翼地维持，却抵不过利之一字，当头棒喝，使他惊醒。
　　多少的警惕，陷落在温暖的怀抱中，而口口声声说爱他的那个人，也终于弃他而去。
　　就像写好了的一场戏，主角终将被所有人抛弃，孤独地死在一个布满灰尘和黑暗的角落中。
　　他紧缩在角落中，听着伤害过他的人，用责备的语气说：“你怎么那么孤僻。”
　　最后被世界放弃。

　　“但没有人是不被世界需要的。”季晔艰难地爬上房顶，冲着面前一团黑气喊道，“终于找到你了。”
　　“嘶……嘶……”黑气中发出了类似蛇吐信子般的声响，像是在示威一般。
　　“我没有恶意，我只想和你谈谈。”季晔说着在房顶上坐下。
　　“嘶……”
　　“你不会说话吗？”
　　“嘶……”
　　“失去了与人的交流令你十分痛苦吧。”季晔说完，轻笑一声，“为什么不试试看呢，伸出手，或是迈出第一步？”
　　“嘶！”黑影剧烈地抖动起来像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前路或许布满荆棘，但并非所有人都是怀着恶意的。”
　　“嘶？”
　　“那个会善待你的人，只是需要你给他一点时间。”季晔看向街上惊慌无措的情侣们，“你看他们，走到一起多不容易啊。”
　　“嘶……”
　　“请给他们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吧。”
　　黑影不再回应，但季晔敏锐地察觉到，这只风浮妃妖精的身体在发生什么未知的变化。
　　笼罩全身的浓郁黑气渐渐变淡，漆黑之下显现出的竟是少女的身形。
　　“为什么？”少女的脸上写满疑惑。
　　“因为你不是真正的无可救药。”季晔站起身走向少女，风浮妃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被他敏锐地捕捉到。
　　季晔停下了脚步。
　　“我不想你不得超生。”
　　“……”少女陷入了沉默。
　　一只小巧柔软的手放入了他的手中，季晔紧紧握住那只手，坚定地将少女拉入怀中。
　　少女的身体紧崩，过了许久才放松下来，断断续续地说道：“火……火灭……了。”
　　季晔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欣慰地微笑。
　　“你……你笑……真好看。”少女的身形渐渐变淡，“谢谢……我……我喜……”
　　少女的话随着她的消散而被吹散在风中，怀中的身躯化为点点碎片，向天空飞去，季晔怔怔地看着前方。
　　“她最后想说的是什么？”
　　“大概是你处处留情吧。”清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不用看季晔也清楚来人身份。
　　“白漠，你来了。”
　　“嗯。”白漠应了声，又道，“阿晔。”
　　季晔应声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朵玫瑰。
　　鲜红的花瓣像燃烧的火焰般夺目，让他看的入神。
　　“怎么突然给我这个？”季晔接过花，佯装镇定地问道。
　　“我不想看到你也变成那种妖怪，太惨了。”白漠随口解释道。
　　“哦。”季晔应了声，心中无明升起些许失望，“不会的。”
　　“嗯？”
　　“白漠你知道她最后说了什么吗？”
　　“我喜欢你。”
　　“她说，我喜欢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