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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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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背砸中地板,发出“嘭”地一声巨响。
“阿济?”中年男人急忙跑进屋里。
少年随同木椅一同跌倒在地,但他却似感觉不到痛一般呆坐在地板上,两眼痴痴看着前方,嘴里轻声哼着熟悉童谣……
“说重点,是什么曲子呢?”穿着长衫的枯瘦老头坐在老式的红木台子后面,一脸不耐地打断了中年男子语无伦次的叙述。
“是是是。”中年男子连连点头,“那曲子名叫绿袖子,是我内人在世时候常给孩子哼的摇篮曲。”
“嗯……”老头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会,脸上显露出凝重的表情,“哎呦,怕不是孩子他妈太想这宝贝儿子了,想来带他走哩。”
“那该怎么办呢?”男人被吓的满头冷汗,忙拉着老头的手问道。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老头拍了拍他的手,从桌子抽屉里摸出一打黄纸递给男人,“只要用了我这个符,保管令郎平安无事。”
“谢谢大师,太谢谢您了!”中年男子将那黄符紧紧攥在手里。
“咳咳……”老头咳嗽几声,对着中年男人勾了勾手指,又做了个捻东西的手势。
中年男人许是过度兴奋大脑发热,竟没懂他意思,只是茫然地回望老头。
“噗嗤。”一声轻笑自中年男子身边传来,紧接着是带着笑意的声音,“你忘记付钱了。”
“哦哦,钱钱……”中年男人这才反应过来,又是一番手忙脚乱。
“但也不必付这费用了。”
“为什么?”
“你看不出,他是骗子吗?”
“小伙子,话可不能乱说,你这样是冒犯了神明啊!”老头听了这话也是急了,忙开口反驳。
“你招上了厉鬼,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季晔没理那老神棍,只是看着中年男人问道。
后者却显然受了老头那句“冒犯神明”的影响,目光在季晔和老头间打转,犹豫不决。
“算了,如果你感到走投无路,可以来这儿找我。”季晔也不坚持,从桌上抽了老头一张符纸,龙飞凤舞地写了个地址塞给中年男子,便离开了。
“大师,求求您救救我儿子吧。”
“坐下慢慢说吧。”季晔给男人倒了一杯茶,便径自在他对面沙发上坐下。
“他是谁?”白漠忽然出现在季晔身边,中年男子被惊的一哆嗦差点将手中杯子打翻。
“他叫管凡,是我几天前遇上的。”季晔简单地描述了一番。
“大……大师,您一定要救救我儿啊,他现在病的厉害。”管凡灌了几口水,这才冷静下来说起了此行目的。
“怎么说?”
“那孩子之前也不过哼哼那童谣,现在常常半夜不睡觉,一直用头撞墙,……”
管凡的妻子在几年前便发生车祸过世了,年幼的管济在目睹事故发生及母亲惨死后患上了自闭症,这一病就是五年。
这些年里,大大小小的医院诊所管凡都跑了个遍,各种偏方也都试过了,管济病情却不见好转,虽然如此,管凡却没有放弃过。
大约一个星期前,管济的身上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变化。最先是哼唱童谣绿袖子,管凡见儿子开口了,以为是病情有了转机,还窃喜了一番。
但第二天,情况就发生了变化,管凡开始连人带椅子无缘无故地摔倒,更令管济感到恐惧的是几天后,管凡开始了各种自残行为……
“他是个好孩子,绝对不会做那种事。”管凡说道,“之后我想起了您说有厉鬼的事,就腆着脸前来求救了。”
“是试过神棍的符发现上当了,就想来这试试死马当活马医吧。”白漠听罢冷声说道。
管凡被说中心思,脸上表情立刻变的不自然起来。
“在这说什么都是空的,我跟你去看看那孩子吧。”季晔打了个圆场,便催促着管凡动身了。
“阿晔。”白漠忽然叫了声。
“啊?”
“小心。”
“咚……咚……”
是有东西不断撞击木制地板所发出的声响。
“阿济!”听到这声音,管凡急忙打开门,也顾不上脱鞋就冲进了屋子。
季晔跟在他身后,目光扫过这片狭小的空间。
屋子里的摆设非常简单,也收拾的干静整洁,虽然家具都旧了,却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
“阿济,阿济你在做什么?”管凡大喊着管济的名字,季晔清楚地看到他从管济身上解下一条两指粗的麻绳。
可以想象少年被绑在椅子上不安地扭动着身体,忽然椅子翻倒在地,少年也跟着跌落,身体重重砸在地上……
季晔冷冷地注视着管凡,转身就要离开。
“大师,大师,您听我解释,这这这……这是因为这孩子老自残,我怕放他一个人在家出事情,才……”管凡见季晔要走,这才反映过来,连忙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他很害怕。”季晔看着抱着两膝缩在墙脚的管济说道。
“他这样子已经好几天了,可屋里除了我们父子俩没别人,真不知道他在怕什么。”
“说不定是怕你。”季晔说着慢慢靠近管济。
细微的颤抖的声音,低低哼唱着童谣。的确如管凡所说,管济不停地在重复绿袖子的旋律。
“有厉鬼的气息。”
“大……大师?”
季晔拉起管济的手,男孩的手臂上布满了淤青,再仔细看,衣领半掩着的地方也隐隐透着点青紫。
“但他的目标,也许是你。”
“为什么?”
“感同身受,想救这孩子。”
管凡这才明白过来季晔的意思,忙道:“大师这是误会啊,我当真从未虐待过这孩子……阿济身上的伤都是他自残所留下的。”
“谁能证明?”季晔漠然地看着他。
“证明……阿济?哈………”管凡看了看把脸埋进两膝间的管济,颓然一笑,冲季晔挥了挥手,“走吧,走吧,你这样和那个江湖骗子有什么区别,我真是太傻了,把希望寄在一个毛头小子身上。”
季晔没再说话,只是眼神在管凡父子间徘徊,右手下意识的按在左腕那串鬼面珠上。
他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