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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婴(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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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晓菲处于M镇上的老宅在一处已被划定在拆迁范围内的老居民区,由于拆迁的缘故,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季晔与白漠二人按着徐子清给的地址找到了那处在施工地区的破旧房舍。
二层的小建筑,门窗还是老式的木质结构,屋门半掩着,门中央破了个大洞。还没等季晔细看,白漠便一脚踢开了门。
季晔回过头有些茫然地看着白漠,后者只是面无表情地回了句:“脏。”便先一步进了屋子。
季晔摸了摸鼻子,没再答话。
“愣那干什么,快进来。”
季晔被这一句话惊醒,猛的发现他思考这一晃功夫,白漠已走到屋里深处了,季晔忙追上前去,白漠面前,赫然是一道直通地下的楼梯。
空气中飘散着的淡淡的血腥味使季晔的心不断往下沉。
“我们大概猜对了。”似乎是看穿了季晔的心思,白漠这样说道,陈述的语气仿佛是早已预料到这个结局。
“那真是最坏的发展。”季晔苦笑道。
“你可以不去。”
“我没事。”季晔深吸了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我没事。”
“这样的事你不会想看到。”
“我……”季晔欲言又止,像是已无力去反驳。
“交给我吧。”白漠叹了口气,迈下了台阶。
“我要去解决那只小鬼,这是我的职责。”季晔重复着同样的话,仿佛是在麻醉自己,似乎这样他就能够坦然地接受这个事实。
白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再阻止。
女人躺在地下室冰冷的大理石台上,她全身是赤裸的,雪白色的肌肤上,红色的干涸了的液体,交叉组成了些奇异的花纹,女人的腹部高高隆起,可以看出已经怀孕有些时候了。
浓厚的血腥味充斥着这间小小的地下室,她从一个类似祭坛的地方取出一个小瓶子,瓶中装着暗红色的液体,她用毛笔蘸着那铁锈色的液体,在台面上画上了古老的符阵。以圆和三角以及一些古老文字组成的符阵,透着一种古朴的感觉。
她又点起蜡烛,以同等的距离围着圆阵,做好这一切布置后,她回到祭坛上,盘膝坐下,面上是诡异的平静微笑,一如庙宇中的佛像拈花而笑那般,神圣庄严却隐隐透着阴森的气息。
“时间到了。”陈述的语调,平静的情绪,话出自女人口中,却又不似由她所述。
女人执起匕首划开自己的腹部,血淋淋的肠子流了出了,落在她盘起的膝上。紧接着她做出了一件令人瞠目的事,锋锐的刀切开她的子宫,她丢开刀,将已成形的婴儿活活剖出……
小小的身躯被放置在冰冷的石台上,他还不会哭泣,不会去哀悼自己的命运,他的生命终结在开始之前,亦始于此。愤怒,怨恨,多少的向往就会生成多少绝望,他的挣扎,不甘,化为冲天的怨气凝聚在祭坛上空。
最为残酷莫过活祭,以自己亲骨肉为祭品,她的怨,婴孩的怨交杂在一起,形成一个极强大的厉鬼。没有思想,没有准则,只有本能恨与杀。小鬼从母亲的仇人开始屠戮,先是抢走她丈夫的束诗丹,再是背叛她的男人郑余晖,最后是无尽的屠戮……
季晔紧随着白漠走进地下室中,只见满地狼藉,女人残破的身躯以盘坐的姿势团在祭坛中央,蜡烛已燃尽,血已干涸,这个可怜的女人的结局便是独自孤独凄惨地死去……
“她真的……”季晔紧皱着眉,“这简直太,让人不能接受了。”
“怨憎会。”白漠走上前抽出压在祭坛一侧一只香炉下的纸片,上面绘着的正是与祭坛上一模一样的法阵。
“仇恨蒙蔽了她的双眼,一经人挑拨便理智全失了。”季晔说道。
“怨气愈重,术法愈强。”白漠补充道,
“现在的问题是,那小鬼怎么解决?”季晔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鬼面珠,“用魄来感知?”
“不行。”白漠一口否决,“我有种感觉,那个人的目标是魄,你冒然使用会暴露自己招来危险。”
“以界为媒界应该……”季晔的话尚未说完便被白漠打断,看着白漠脸上坚定的神情,季晔只得选择妥协。
“我有个办法。”
“所以方法就是这个?”季晔抹了把额上的汗,手中继续奋力地拖着一个大麻袋。
“用这邪术后万劫不覆,不如彻底了结她。”白漠说的一本正经。
“真惨。”季晔摇了摇头,手上动作却不慢,招来业火焚烧着女人的身体。
根据白漠说的方法,季晔将吴晓菲的尸体带至季家祠堂并用业火焚烧,受到感应的小鬼必会前来向这个“破坏母亲身体”的混帐复仇,届时两人便可合力诛杀那小鬼。
业火泛着惨绿色的光,火焰中似乎有什么在挣扎、咆哮。忽然一个尖锐凄惨的叫声响起,携着浓重怨气的黑影如同箭矢一般突破季家的外围屏障冲进祠堂。
“就是现在。”白漠冷哼一声,手中一道黑色的光袭向小鬼,与此同时季晔手结法印念念有词,宗祠的地面、四壁上的符纹纷纷被唤醒,交织成天罗地网围困住小鬼。
季晔见小鬼被束缚,不由松了口气,随即自腕上褪下那串鬼面珠,欲击散小鬼,谁料白漠一反常态又一次阻挡了他。
“我来。”白漠说完便自掌心凝聚出一缕黑色的火焰点在小鬼额上,那小鬼一触到火焰便尖叫地欲发凄惨,很快他的全身便被黑火吞噬,焚烧持续了约一刻钟的时间,小鬼在黑火中消失无踪,只在地面上留下一小撮黑色粉末。
季晔看着白漠,白漠也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他忽然觉得白漠似乎没有那么强大,这位神明的力量,并没有让他产生出那种巨大的压力感,与他小时候所感受到的差距颇大。莫非是自己变强了?季晔这样想道,或是白漠变弱了……这其中曲折,怕也不是他能够打探的。
“那个小鬼身上的咒……”白漠面色凝重,季晔从未见过他露出这般神情,心中不免讶异,又被勾起了好奇心。
“咒有问题?”季晔问道。
“发生了什么?”白漠正欲回答,却被听到动静而前来查探的季家族人打断。
“是一只小鬼,已经解决了。”季晔指了指地上那堆粉末,“与一庄谋杀案有关。”
为首的季家长老点点头,又再询问着一些细节。
白漠自季家长老们进入祠堂后便一言不发,只是突然紧紧握着季晔的手。
季晔感觉到白漠的食指在他手心中一笔一划写着什么,他集中注意感受着,呼吸猛地一滞,心跳仿佛漏了半拍,那是……季字。
那小鬼身上的咒,是季家的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