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度初恋》梅小兰

3、第 3 章

　　她舔了下嘴唇，咂咂嘴小声嘟囔一句：“果然很好亲。”

　　这个吻很淡很轻，很快就离开了，仿若云烟，跟地上坐着的这个人一样，好像隔着一层雾，不是真的。

　　这一瞬，程意只觉得半个身子都是麻的，脑子里有烟花劈里啪啦炸开。

　　时间好像突然就静止了，外界一切变化全部停止，只有身体的感觉在被放大，他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频率飞快，每一下都轻飘飘好像在踩着鼓点。

　　背后的屏幕上还在自动播放着静了音的MV，画面跳动，男女主角漫步向日葵花海，炽热而浪漫。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几秒，也可能是十几分钟，程意终于重新拥有了四肢的控制权。

　　他低头看向面前的罪魁祸首，这人依旧保持他刚才进来时的姿势不变，枕着手臂恬然而睡，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仿佛自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的错觉。

　　陈沁皮肤白净，看不出年龄，脸上没有丝毫毛孔，不算长的头发烫了卷，慵懒地搭在肩头，没有刘海，光洁的额头袒露在外，蝴蝶翅膀般的睫毛在眼睑下落了扇形的阴影，整个人恬淡而美好。

　　她的嘴唇红润，带着隐隐光泽，刚才她就是用那里……

　　程意突然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思维全部回笼。

　　“我我我……这这这……啊——”程意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瞪大眼睛双腿蹬地，噌噌噌地飞速往后挪动。

　　他整个人如同煮熟的河虾，先是耳朵红到滴血，然后满脸通红，再然后红色蔓延到脖子，最后连手臂都是红的。

　　程意觉得自己好像要沸腾了，脸上滚烫，耳朵里似乎都在往外冒烟。

　　他努力伸手扇风，却一点都不管用，最后只好连滚带爬地跑进包间里的洗手间，往脸上扑了几把冷水，才终于让热度稍稍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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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音吐了一通，酒醒了点，但仍旧腿软，就地坐在路边道崖上，手肘支着膝盖用指头按着太阳穴，听到背后动静，一回头就看到程意抱着个人出来。

　　肖音嚯了一下，辨认了一下衣服：“陈沁她还没走？”
　　程意紧致的嗓子里嗯了一声，“没人来接她吧，现在怎么办，你知道她家在哪儿吗？”

　　“知道是知道，但太远了，带她去我那住一晚上，你学校也门禁了吧，你也过去，反正我那房间多，她车就先扔这儿，明天等她酒醒了自个儿来开。”
　　程意干巴巴：“哦。”

　　“你脸怎么那么红？”
　　“有点热。”
　　“你头发怎么也湿了。”
　　“因为有点热，所以洗了把脸。”

　　肖音意识还不算特别清醒，只是觉得略微纳闷，也没感觉到程意的不正常。
　　叫的代驾已经在车里等着了，肖音直接坐上副驾驶，程意抱着陈沁进了后座。

　　肖音系好安全带，报了个地址就靠着椅背睡了过去。

　　程意给陈沁摆好坐姿，但车一开动，她的脑袋就直接倒在他的肩膀上了，轻微的呼吸落在他的肩膀，如同羽毛拂过。

　　程意推着陈沁的脑袋给她摆正，没一会儿就又歪过来了，没办法，他只好一路保持一个姿势不敢动，到了的时候，这次是真的半个身子都麻了。

　　陈沁醉酒后一直很安静，除了最开始那出人意料的一下之外，再没有多余举动，让程意一度觉得之前发生的事情是不是自己臆想的。

　　代驾停车说到了，程意急忙将陈沁重新扶正，惹得代驾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肖音迷迷糊糊醒来，指挥代驾把车停到停车位上，然后等程意抱上陈沁下车后锁了车门一步三晃地带着他上楼。

　　等终于将陈沁放在床上，为她脱了鞋，盖好毛毯，调好空调，程意终于长舒一口气，脊梁上已经完全被汗水湿透，只觉得打一场五局的比赛都没这么累过。

　　他不敢再往床上看一眼，也丝毫不敢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逃一样窜出了房间。

　　第二天清晨五点五十，程意的生物钟准时将他叫醒，他从床上坐起来，感觉到了什么，往身下床单一摸，摸到一股的湿意，他那张俊俏的脸蛋瞬间皱成了苦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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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沁宿醉醒来之后，觉得脑袋几乎要裂开了，她睁眼看着洁白的屋顶，有点没反应过来自己的状况，好一会儿才回忆起脑中残存的昨晚的最后记忆，是曹振将一杯啤酒搀着白酒推到她面前。

　　真是个牲口。

　　她抱着脑袋坐起来，踩上鞋子出门，推门看到客厅布局的时候就知道了这是肖音的房子，他们之前曾来他家玩过。

　　陈沁熟门熟路摸到洗手间，从柜子里找到未拆封的牙刷刷牙，又用了肖音的洗面奶洗了脸，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到客厅找纸巾擦脸，然后就看到程意腰间围着围裙，端着一盘煎蛋从厨房出来。

　　程意脚下一个趔趄，又稳稳站住，瞪着眼睛看她，嘴上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你……”
　　陈沁莫名其妙：“刚过一晚就不认识我了？昨晚是你带我回来的？”

　　程意辨别陈沁脸上的神色，一时琢磨不准她还记不记得昨晚的事情。他努力保持着不动声色，将煎蛋放在餐桌上，问：“你不记得了？”

　　“我没耍酒疯吧？”
　　没有耍酒疯，只是耍了流氓。
　　程意勉强笑了下：“没有，你睡了一路。”

　　陈沁抽了两张纸巾擦脸，“那就好。你哥还在睡吧？”
　　“还在睡。”
　　陈沁点点头，“他估计要睡到下午去了，你今天不去上学？”
　　“今天周日。”
　　“哦，我好像闻到了香味，你煮的什么？”
　　“小米粥。”
　　陈沁看着程意手里的动作，又看看他略显僵硬的脸色，迟疑道：“你也没醒酒吗？”

　　程意低头看着自己往煎蛋上浇的一层醋：“……”

　　程意将醋瓶放回桌子上，勉强扯了下嘴角：“可能昨晚睡的时间太少了吧，有点迷糊，我再重新煎。”
　　“你早上几点起的？”
　　“六点。”
　　“那么早，你起来干嘛。”
　　“运动。”
　　“啧，年轻真好。”
　　程意端着煎蛋回厨房，走到厨房门口，突然又听到陈沁问：“你洗床单了？”

　　程意脚下一崴，差点跪在地上，他回头，看到陈沁正看着阳台上晾晒的床单。
　　他咽了口唾沫，耳膜鼓鼓跳着，他听到自己十分平静地说：“哦，那个，早上喝水的时候不小心洒床上了，然后就顺手洗了一下。”

　　程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找了借口逃出那栋房子的，又是怎么飘回到学校的，推开宿舍门，除了冯老大照例去泡图书馆，另外两个室友还在赖床。

　　范培东靠在床头，手里举着一本书，封面上印着《魔鬼约会学》五个大字，听到开门声，他探头往下看，正好就对上程意一张失魂落魄的脸。

　　他哟了一声，说：“你这彻夜不归又一脸被吸了阳气的模样，昨天去你哥店里帮忙的时候被哪个妖精拖去破处了？”

　　程意幽怨地看了范老三一眼，没有像往常一样跳上来掐他，鬼魂一样上了床，躺下盯着白花花的屋顶一动不动，心中却在想：那可是我的初吻啊，这人竟然什么也不记得了，为什么受折磨的只有我，果然表哥说的是对的，男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一个纯情处男，就这么白白被人夺去了贞操。

　　关键这人还什么都不知道！
　　啊啊啊啊——
　　程意越想越憋屈，拽着自己的头发往墙上咚咚咚撞了几下。

　　另一个室友房旭被他的动静吓得不轻，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顶着鸡窝头茫然四顾：“怎么了怎么了？地震了吗？”

　　范培东躺得稳如泰山，用书本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一脸神秘地说：“从黄历上来看，昨天宜出行，宜放风，易遇桃花。从星座学上来看，巨蟹宝宝在9月将会有特别旺的桃花运，在感情中，巨蟹一向都比较内敛害羞，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即使面对心仪对象也不敢去表达自己的爱意，所以……”范老三最后下定结论，“不是地震了，是有人的心动了。”

　　相处半个月，室友们都知道了彼此的尿性，对范培东间歇性的神神叨叨已经习以为常。

　　房旭“哦”了一声，不以为意，一脸困意地躺回去，“不是地震就行。”

　　而程意仍旧沉浸在自己的纠结里，根本没听到范培东说的什么。

　　范培东：“房老二，你昨晚打游戏到几点？”
　　“四点。”
　　“你早晚得猝死。”
　　“那你记得给我的墓志铭上刻几个字：为中国电竞事业而奋斗终身。”
　　“呵呵。”

　　房旭又一次睡过去之前，隔着床头栏杆伸手拍了下程意的脑袋，“你队友之前来找你，问你早上怎么没去训练，你怎么总是不带手机，哪天被人绑架了都没法儿联系你父母。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打球的，是床板太硬还是风扇不好吹，尽给自己找罪受。”

　　程意蹭地从床上坐起来，他必须将自己从这种负面情绪里解放出来，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一个喝醉的漂亮姐姐的一个无意识动作而已，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他得转移一下注意力，尽快忘记这件事，否则会把自己逼疯的。

　　没有什么问题是一百个扣球解决不了的，如果解决不了，那就再来一百个。

　　对的，就是这么回事。

　　下一秒，程意直接从一米七的床上跳了下去，打了个趔趄后又迅速牢牢站稳，胡乱踩进鞋里，范培东被他这狂野的动作吓得一脸惊悚。

　　房旭再次被动静惊醒，这次彻底没了睡意。

　　程意没有理会两个室友的反应，扔下一句，“房老二，等我回来好好谢谢你！”然后就一阵风一样从宿舍里消失，留下两个室友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xie”到底是哪个“x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