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未央》圣戮紫萧

23、Chapter 23

　　回到东京后的第三天，我接到了一通来自香港的电话，那边的女人像个泼妇般的冲我吼着：“郑宇泽，你把我的初恋情人拐去哪儿了！”
　　我皱起眉：“你初恋情人？”
　　“小天天啊！”
　　“Windy，你吃坏脑子了吧。”
　　“Raymond，你真不绅士。”
　　“对不起，对着泼妇我绅士不起来。”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在我要挂电话之际爆出一声怒吼：“Raymond郑，你给我等着，我亲自去东京灭了你！”
　　撂下电话，不禁皱眉，啧，麻烦。
　　打电话给天陌，想告诉他这件事，可是最终还是变成了那样的对话——
　　“在干嘛？”
　　“准备去做康复。”
　　“噢，好好吃饭。”
　　“嗯。”
　　挂了电话，看看通话时间，不到15秒，我总是这样看到什么都想告诉天陌，甚至连早餐吃了纳豆都想要打电话告诉他，可当真的听到电波传来的那声软软的“喂”我才发现，其实我只是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而已，我只是想听他的声音，我只是想要证明他在身边，我只是在一遍一遍的确定他没有忘记我。
　　打了电话，却忘记想要说什么，于是每次的电话都变成了那样没有营养的对话，查了通话记录才发现，原来我每天要打十多个从不超过30秒的电话。我想，和天陌的通话即使什么都不说，我也愿意那样抱着电话听一整天，因为，即使只是他细细的呼吸声，我都会快乐的笑出来，电波兹啦啦的传播着幸福的感觉。
　　无数个夜晚，我总是梦导天陌努力的想要探出铁窗，对着我说：“我没事你不要哭。”我这才发现世界在眼前一片朦胧，以至于我看不清天陌的脸，狠狠的抹了抹眼睛，周围变得清晰，他的表情却依然模糊，我拼命踮起脚尖向上够着，却始终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和一扇铁丝窗，他似乎是笑着说，我没事你不要哭……
　　猛地睁开眼，黑夜倏的覆盖了脑中那张我始终看不清的脸，我闭上眼，努力的想要回想起他的表情，待惊觉，颊边一片冰凉。
　　天陌，我想你，你能不能感觉到，我这撕心裂肺的想念，你能不能感觉到，我这彻心彻肺的痛苦……
　　虽然后天才是与天陌约定的周末，我却再也等不下去了，独自驱车驶往千叶，一路上烦躁的心情，直到看到那片绿林才慢慢平复。
　　我故作镇定的走进房间，想象着天陌的惊喜，却发现房间根本没人，小小的失望了一下，想是去做康复了，还是坐在这里等他吧。
　　正这时，那名小护士“砰”的撞开了门，眼睛扫了一圈，便问道：“还没回来吗？”
　　“啊？”虽然我茫然，但应该是说天陌吧，“嗯。”
　　他有些担忧的自语道：“糟了，难道迷路了？”
　　“你说什么？”我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他说他想散步，我忙不过来，他便自己去了，说是二十分钟就回来，这已经一个小时了……”
　　……
　　找到天陌的时候，他正站在侧楼梯的台阶上，扶着扶手，一动不动的站着，却看得出急的眼泪打转。
　　但他在看到我后，忽然就笑开了：“宇泽啊，真好，我还以为要一直在这里饿死呢……我站了好久啊，脚都麻得抬不起来了。”隐隐待着撒娇的意味。
　　忽然就似被扼住了喉咙，一阵喘不上气的窒息感，天陌，你很脆弱，但不要装作很坚强，那样会很丑……
　　抱他回房后，他一直在向那护士道歉，直到小护士怕佯装的怒意露了馅夺门而出，他竟似要追上去，我按他座椅上，他略微叹口气，终于又看到我：“怎么来了？”
　　“想你了，等不到周末，太久了。”我蹲在他面前，偶尔让我撒回娇吧。
　　“这样不行哦。”
　　“为什么？”
　　“……你有一整个D•U需要你。”
　　我顿时生了怒意，烦躁的冲他嚷着：“D•U、D•U，怎么你比我还重视那个D•U国际……”忽然软了气势，“我说过，我不需要那一整个D•U，我只想要以整个你。”
　　他沉默了许久，将我的头按进怀里：“……别这样……”我始终觉得那句“别这样”之后他还说了什么，却听不真切。
　　我去见了天陌的主治和保健医师，他强装的振作然让我担心不已，他们却说没有好转也没有恶化，保持已算好消息，在我破口大骂庸医之际，被一个女人领着衣领拖了出来。
　　“你还真是不绅士。”懒懒的声音响起，她果然还是找来了。
　　我整整被她扯乱的衣领：“什么时候到的？”
　　“比你早不了多久，但还没有去向天陌报道，我要等你不在再去骚扰他。”
　　我看着那个可恶却妖娆的女人：“……谢谢。”
　　她点起一根烟，不屑的嗤笑了一声。
　　我走向天陌的病房，在经过她身边时轻声道：“和天陌在一起的时候不许抽烟，他有哮喘。”
　　听到她在身后用日语佯装乖巧的回答：“Hai！”却无法忽略高跟鞋碾着地板的声音和她音量并不小的抱怨：“SHIT，我上辈子欠了你们多少啊！”
　　没有停留，却扬起了嘴角，Windy，谢谢你从香港特地来帮我照顾天陌。
　　我没有将Windy到达的消息告诉天陌，仍然像上次一样离开却又跑回来，站在窗下，隔着很远的距离和铁丝窗与天陌告别。向梦中一样，看不真切他的表情，我踮起脚尖，他探着身子，栏杆后面的面容，依然朦胧。
　　他说你知道吗宇泽，清川医生说我的声音很好听，你要好好听！
　　——嗯，那个医生挺有品味，我每天都想听。
　　他说你知道吗宇泽，上田医生说我的汉字写得很漂亮哦！
　　——是吗？我觉得你更漂亮。
　　他说你知道吗宇泽，我一定不会忘记你，所以你要放心！
　　——嗯，你一定不能忘记我，不然我会伤心。
　　他说你知道吗宇泽，Windy来了电话，说她最大的志向就是把你从东京塔上踹下去！
　　——呵呵，真是远大的志向，那个死女人。
　　他说你知道吗宇泽，小护士说千叶有个地方叫习野志，种了大片的玫瑰。
　　——有郑公馆花园的萨曼莎漂亮吗？
　　公司所有的事物都逐渐转入正轨，我却突然比以前更忙了，打电话告诉天陌我周末有宴会去不了了，想周二晚上再去。
　　自言自语了一连串，却没听见天陌的回答，沉默了一阵，似是Windy抢了电话，我问她天陌是不是生气了。
　　她支吾着说，没有……没……天陌他……哎？他睡着了
　　气氛诡异，我有些后悔让那个女人去照顾天陌，他大小姐照顾自己还来不及呢……
　　周二晚上又加班，我又去了电，这会直接是Windy接的，我问他天陌呢，他说去做康复了。
　　“那为什么你还在这里？”
　　“……”
　　“让天陌接电话，现在！”
　　“Raymond，这……”她的声音有些为难。
　　“告诉我，Windy”
　　“他……他……没有办法接电话，他……没有办法说话……”
　　意料之外的平静，想是我早已料到，从他对我说：“我的声音很好听，你要好好听。”
　　我说：“把电话给天陌。”
　　尔后耳边传来了细细的呼吸声，心里顿时一片柔软：“有没有好好做康复啊？有的话就点头。”我想象着他点头的样子，然后开心地说：“嗯，真好……呐，我早上吃了咸鱼，果然不怎么好吃，还吃了煮青椒，连调味料都没有，又苦又涩的，不好吃呢……啊！你可不能因为这样就不吃青椒了噢，青椒含有维生素ABCDEF……呵呵，你是不是想说‘你这个笨蛋’？是的话就点头。”
　　他一定又点头了，于是我撒娇道：“不可以说我笨噢！”你，有没有好好吃饭？有的话就点头。
　　他定是在狠狠点头，我怒道：“我才不信，你一定又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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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讽刺的，他口舌尚好的时候，我们的通话从不超过二十秒，而如今，我们的通话却长达一个小时。我喜欢听他细细软软的呼吸声，我喜欢想象他在电话那头点头摇头，即使他什么都不说，我都可以一个人High到天上去，挂掉电话，便泪流满面。
　　周二那个晚上，我还是去了千叶，却只在楼下望着二楼那个黑暗的窗口，想想着天陌躺在窗子后面的床上，静谧而甜美，我踮起脚，想离他更近……更近……
　　直到朝阳蔓延到脚边，我又转头跑回了密林，像是怕被谁发现似的，风从耳边掠过，我听到一个声音对我说，我的声音很好听，你要好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