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未央》圣戮紫萧

21、Chapter 21

　　我很害怕，跪到他身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不知所措，像个傻瓜一样，只知道一遍一遍的问：“怎么了，天陌怎么了……”
　　我找了华叔，他却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天陌不是打不开门，而是忘了该怎么开门，他曾经也有在倒水时突然忘记而被烫到的时候，当时并没有注意，后来又有一次，他再过马路时忽然停了下来，若不是言陌和华叔拉着，现在该是躺在医院了，事后问起，他也一脸迷茫：“不知道啊，走神了吧……”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发现，那不是一瞬间的失神，而是一瞬间的失忆，他不记得开门的方式，仅仅那只是一个拧动把手的简单动作。
　　我抽出所有时间陪着他，因为他的情况越来越糟糕，甚至某一天会因为忘记吃饭而一直饿着，直到把饭菜摆在他面前，他揉着肚子说：“好饿。”却在下一秒低下头，有什么东西砸在桌布上，浸出水渍，我扳过他的脸，，擦掉他的眼泪，切下一块牛排喂进他嘴里，他却哭得更凶了，：“我害怕……我好害怕……”
　　“明天，去医院……好吗？”
　　凡医生推荐了神经内科的资深专家，天陌的大脑开始选择性、暂时性的突然忘记一些事情，甚至是生活技能，而且正出现间歇性的神经瘫痪，这并不是亚洲首例，却至今没有人痊愈。
　　“为什么，会这样？”
　　“通常病人都是因为精神压力，那样的压力超过他的极限……”
　　“……” 原来，和我在一起，你竟是这么辛苦吗？
　　“这个，现在最好的办法只能是配合我们的药物调养。”
　　这样的他，让我觉得更要好好珍惜，我们已错过了那么久,说什么都要补回来，天陌，既然是选择性的，你一定不会忘了我对不对，你一定舍不得。
　　天陌，你支部知道，我害怕的想把自己塞进你的脑子里，不要再忘记了，我会崩溃的，我想用回忆填满你的脑袋，回忆里可以什么都没有，但一定要有我，不，一定要有我们，不管是痛苦的还是甜蜜的，都要记住，你是我们的爱的证人之一，无论它残忍或幸福，你都不可以抛弃。

　　我正为办公桌上的文件忙得焦头烂额，却突然接到了言陌的电话，他在那头哭喊着：“求求你，救救我哥哥。你回来看看他，你回来救救他，求你……求求你……”
　　我刹时间慌了手脚，那孩子的眼泪似乎地进了身体里，手脚冰凉直到心里，我冷的一个颤栗，他哭喊的声音，似乎梦魇里的魔鬼，我害怕的僵住了身体，恐惧恶潮般袭来，我慌慌张张的扔下电话，瘫坐在桌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将我淹没，一时间，又急又气又恼又哀，只觉一股凉气在体内乱窜，勒紧了心脏，唯余一声悲叹，天陌，我的天陌，你面对的，到底是怎样的境地，这一切，又是为何……
　　不，我不能这样，天陌此刻定是伤心不已，我若是再慌了手脚，他只会更没有安全感，这种时刻，正是需要依赖的时候不是吗？
　　天陌，你的一切，都交给我，痛苦与悲伤，我来背负；幸福与快乐，我来给予。
　　天陌，我爱你……

　　他窝在我怀里，扇动睫毛，脑袋一点一点的，我拍拍他：“困了？去床上睡吧。”
　　他使劲儿摇了摇头，努力睁大了眼睛，又往我怀里靠了靠，使劲儿的吸了吸鼻子，懒懒得说：“你看着点，别让我睡着了。”
　　我心疼的揉了揉他的脑袋：“没事的，去睡吧，不会有是的，明天我一定叫醒你。”
　　他迟疑了许久，还是摇了摇头，我忽然就湿了双眼：“那就再坐会儿吧，我陪你。”

　　今天接了言陌的电话赶回来后，却只见他蹲在餐桌旁的椅子背后痛哭着，异地的浪迹该市他摔碎的碗筷，言陌蹲在他旁边狠哭，华叔叹着气远远的站着。
　　心痛到无以复加，把他瘦弱的身子揉进怀中，感受到他在剧烈的颤抖，不断的抚着他的胳膊想让他平静下来，不断的加重手劲，直到他伏在我怀中，大口的喘着气，我小心翼翼的问他：“怎么了？”
　　他抬起头，泪眼朦胧：“我会不会死？”
　　……
　　让言陌扶着他上了楼，我问华叔怎么回事，华叔转身进房间拿出一沓纸，我一张张翻开，不禁好笑，恐吓信、三流杂志的邀请信，甚至还有几张写着乱七八糟的无聊且下流的字句，香港就是有这种闲到该死的人，那个时候，左尚不是也收到过这样的东西嘛，我还以为他们已经玩腻了……
　　华叔开口道：“大部分都被我拦下了，这些……是他自己发现的，果然还是承受不住……病情加重了，忘记事情与神经瘫痪越来越频繁了，今天……即使喂进嘴里的菜都咽不下去，他惊恐的看着我们，他说他很饿，却吃不下东西，言陌那小子一次次得给他喂牛排，可他连嚼都不嚼，怎么喂进去的，怎么吐出来，直到他受不了的砸了盘子，然后，你就出现了……”
　　我突然想起他望着我，问我会不会死，当时只觉得震惊和心痛，现在想来，他语气中的绝望，更令我害怕……
　　急急得跑上楼去看他，我承认，我很害怕，他不在眼前的每一秒，我都在害怕。直到打开门，看到他伏在桌前，言陌站在他身后懦懦的吸着鼻子，我轻轻的走过去，在他身后站定，却一时震惊的说不出话，天陌很认真的伏在桌前，桌上摆了很多纸，每张纸上都贴着我的照片，而他，在每张纸的空白出写着满满的“宇泽宇泽宇泽宇泽”。
　　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却偏偏觉得心里满满的了，就像那纤细漂亮的手指写下满满的“宇泽”一样，我又向前一步，靠近他耳边：“再干什么？”
　　他猛地站了起来，收拾起桌上的东西，我一把按住他的手，他看起来有些窘迫：“我……我……”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戏谑道，“原来你这么喜欢我？”
　　意外的，他轻轻“恩”了一声，又转过头去看着那些照片：“我很害怕，很害怕会忘了你，虽然是间歇性的失忆，忘记了也只是暂时的，但是我仍然害怕，一秒钟，一秒钟都不想忘记你，我受不了哪怕一秒钟关于你的空白，我只能这样，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一遍一遍的记住你，自己已不知道，忽然间就发现，原来已经写的满满的了呢。原来我这么喜欢你……不对，这么爱你……告诉你郑宇泽，就算我忘光了全世界你也甩不掉我。”
　　眼泪无预兆的划下，那凉凉得触感却让我觉得幸福，苦涩的快乐浅浅的浮在心上，下面是空荡的钝痛，我却很想笑，我的天陌，总是能给我惊喜呢。
　　许是言陌没见过我流泪，小声惊道：“宇泽哥……”
　　他诧异的回头，却在看到我的脸后停下了动作：“你怎么……”
　　我怎么了？是哭了对吧，我心疼你啊，疼得说不出话来，疼得浑身无力，我想跪在你面前，让你看到我这么虔诚的爱，只想让你知道，我愿意替你背负一身苦难，却不想看着这样的你，徒自心痛……
　　我拥他入怀，突然想吻他，不缠绵，不激烈，不甜美，甚至过于青涩，因为我只是想用一种唇接触唇的方式，表达一种爱，一种坠入深渊，不知所措的爱，浅浅的吻，浅浅的笑，言陌轻轻关上了门，那一刻，浓浓的幸福。

　　我陪他坐在阳台，看了一整个下午的太阳，他靠着我，不说话也不动作，眼神落向很远的地方，让我觉得，他是不是真的在看太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我却是无法企及的……
　　直到我把天上的星星来回数了三边，天陌抬起头问我：“宇泽，我们在干什么？”
　　我一怔，却也只能笑开眉眼的回答：“笨，我们在讨论是不是该睡觉了。”
　　“噢”他呆呆的点头，“你去睡吧，我再坐会儿……”
　　“不，一起睡。”
　　“那就都别睡！”
　　“为什么？”
　　他忽然很认真的看着我：“我害怕，万一睡着了，忘记醒来怎么办？”
　　……
　　他窝在我怀里，扇动睫毛，脑袋一点一点的，我拍拍他：“困了？去床上睡吧。”
　　他使劲儿摇了摇头，努力睁大了眼睛，又往我怀里靠了靠，使劲儿的吸了吸鼻子，懒懒得说：“你看着点，别让我睡着了。”
　　我心疼的揉了揉他的脑袋：“没事的，去睡吧，不会有是的，明天我一定叫醒你。”
　　他迟疑了许久，还是摇了摇头，我忽然就湿了双眼：“那就再坐会儿吧，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