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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出国就出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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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前一晚,尤凯忙着给尤寓整理行李。
尤寓也不想插手,倚在门框边安静的看着家长身影,有条不紊的收拾着。
一边弯腰收拾,一边在那儿嘀咕,“到了那边,要按时吃饭,你在长个儿,必须好好吃饭,按时睡觉,不要总吃垃圾食品,吃不惯就去中餐馆。”
尤寓没吭声,想到之前刘小政羡慕自己能每天吃营养餐,好了,现在这个待遇也没了。
尤凯想到尤寓总生病,美国那边又全是处方药,平时不方便去买,就特意跑了趟药店,把能想到的药品都备齐了,感冒胃胀消炎喉片皮肤霜。。。。又担心孩子分不清楚乱吃,只能一个个贴标签写好说明。
“宝宝,药盒放这个箱子里了,生病了,看清楚上面爸爸写的说明再吃。吃药之前一定要看清楚生产日期,过期了绝对不能吃。衣服鞋子那些爸爸就不收拾了,太重了你提不动,到了那儿,你自己去商场买几件现成的。对了,这个给你。”
尤寓敷衍的点了点头。
尤凯说着,就从口袋里拿出两张信用卡,递到尤寓面前,语重心长的说:“出门在外随时带着钱,没钱了一定要和爸爸说,一张带身上,一张放房间里备用。以后爸爸不在身边,自己注意安全,晚上过了九点不要出门,那边晚上很乱。寄宿家庭要是对你态度不好,受委屈了一定打电话告诉爸爸,知道吗?”
尤寓接过卡,直接问:“说了你就会来看我?”
尤凯沉默,撇开脸,接着转身收拾东西。
尤寓深深地注视著尤凯的背影,想要把他里里外外看个透彻,却发现徒劳无功。
邹萍上楼来帮忙,就看见父子俩互相不搭理,连忙打圆场。
“小寓,出去了万事要当心,有事就找你小远哥,你那学校离他挺近的,两个人做个伴。”
尤寓勉强扯了个笑脸,“阿姨,我知道了。”
“阿姨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个你拿着。”邹萍递给他一个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串脂白色的兔形玉坠,通透温润,“阿姨记得你生肖属兔,这个吊坠我去庙里请大师开过光,保平安,听说玉有灵性,时常带着对你身体也有好。”
尤凯走上前,轻笑:“你有心了。小寓,快谢谢阿姨。”
“谢谢阿姨。”尤寓上前抱了抱邹萍。
邹萍帮他戴上吊坠,见他神色郁郁,便也识相没再多话。留下空间给父子俩,自己下楼去了。
尤凯想找点话题,却发现尤寓一直玩着玉坠,便作罢。
夜里,四处昏暗,只有月色投进窗里,散发着莹莹的光亮。
尤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到明天就要走了,心里不禁伤心,狠咬着手指关节,眼泪落在枕头上湿了一片。
然后他听到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连忙闭上眼。
那人走到他跟前。
尤寓感受了强烈的注视,却不敢睁开眼。
那人的手,带着熟悉的老茧,轻轻碰触着他的脸颊,头顶传来一声叹息。
紧接着额头上触到了一个柔软的吻。
尤寓蓦然睁开眼,借着月光看清了那人的面容,带着哭腔说:“爸爸,我不要去美国。”
尤凯给他捏了捏被角,看了一眼少年。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早点睡吧,明天别误机了,”说完就关门走了。
尤寓呆呆的躺在床上,心里泛起一阵凉意。他想,算了,既然尤凯执意不要他,他还死皮赖脸待在这儿干什么。
一切都变了。
尤寓难受的几乎一夜没睡,迷迷糊糊刚闭上眼,邹萍就来喊人起床了。
尤寓一脸苍白的爬起来开门,把邹萍吓了一跳,他的眼睛又红又肿,跟核桃一样,一看就是昨晚哭太久了。
邹萍没戳穿他,知道尤寓一直和尤凯闹别扭,不肯去美国。这是父子俩的家务事儿,她倒真不好说什么。想着尤寓从小没离开过家长半步,害怕不安都是正常的,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尤寓起床下楼,发现楼下也没有尤凯的身影,心里琢磨着估计爸爸去公司处理事情了,待会儿再折返回来送自己去机场。
结果到点该去机场了,看到破天荒走进尤家别墅的宋琦,尤寓的心还是抽疼了一下。
宋琦礼貌的开了口:“小寓,尤总今天有事,让我送你去机场。”
“嗯。”尤寓应了一声,就心如死灰了,自嘲:爸爸,你连最后一面都不见我了吗?
最后是邹萍和宋琦送他到机场,刘小政也赶来为他送行,尤寓抱着好朋友,一直掉眼泪,邹萍在边上欣慰的笑,“两个小朋友关系真好。”
宋琦倒没搭话,看着尤寓哭哭笑笑的模样,若有所思。
直到坐上飞机,尤凯都没出现。
尤寓坐在机舱里不由苦笑,这人狠起来怎么能这么狠?他不知道尤凯到底在想什么,想猜也猜不到,这种始终隔着一层膜来回探究的滋味折磨他很不好受。这么多年父子生活过来,其实他完全不清楚他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到了美国,尤寓很快融入了新的环境。
虽然刚开始挺艰难,但谁离了谁就不能活了?
寄宿家庭的家庭成员,为人都很亲切热情,时常都会问尤寓需要什么,但是他的英语马马虎虎,刚开始每次和他们沟通都得费老半天劲儿。
邹远有实习,也不可能天天陪着他熟悉新环境,尤寓出门就是一个人瞎逛。走到哪儿,都觉得格格不入,一天两天,他越发沉默低调。有时他望着窗外灯火通明的街景,外面的世界就像一幅虚幻的油画,他觉得只有房里才是真实的沉寂。
自从来了美国,尤凯时常会例行公事般发微信问他,宝宝钱够花吗?西餐吃的习惯吗?最近学习怎么样?
尤寓被他问烦了,才会回一两句,几个字眼就打发了,再多却不肯回了。
两个人仿佛渐行渐远。
直到美国学校开学,尤寓本身英语就勉勉强强,为了赶上进度,不得不加倍努力学习,慢慢心思都转移到了学习上。
只有在午夜时分,才有闲情逸致伤春悲秋,外带着做一场有关父亲的春梦。每次尤寓醒来,掀开被子,看着湿漉的内裤,他全身被抽尽了气力,恐惧,无助,肮脏混淆在胸口,如坠深渊。
他不甘心,难道这病一辈子都治不好了吗?
美国放寒假,邹远一年多没回过国探亲了,便打算和尤寓一起回国,收拾好行李去找他。
出人意料的是,尤寓居然直接拒绝了。
“小寓,你真不回去!?寒假不回去,春节也没空回去,叔叔知道了肯定很难过。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同学约我出去玩,早就说好的,我不能拒绝。你帮我向阿姨带声好”
不知是美国这儿的饮食差异,还是尤寓体内的桎梏解封了,半年时间他拔高了不少,手脚抽长了许多,脸上的婴儿肥也不见了,看着更加高挑俊俏了些。
邹远皱着眉,开玩笑:“可怜尤叔叔啊,天天问我你的近况,我都被他烦死了。然而男大不中留啊,你个小没良心的,就知道玩儿。”
尤寓听到尤凯关心他,身体一滞,神情中有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紧张,转过身整理书桌上的。
“约你的是男生,还是女生啊?”邹远意味深长的问道。
“男生。”
邹远见他不想多谈的样子,最后只能一个人讪讪回国了。
他总觉得尤寓变了,以前多闹腾一孩子,爱哭爱笑,阳光明媚的。现在越来越沉默寡言,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俗话说,少年强说愁滋味,可是尤寓到底哪来的愁?邹远迷惑。
尤凯和邹萍眼巴巴看着出接机口涌出的旅客,在人海里不住眺望搜索。
半年了,尤凯每天强迫自己疯狂工作,熬夜加班,让自己的生活满满当当。忍着不去想他,不去找他,可是思念像是海绵泡进水里,无限膨胀。听到邹萍说邹远会回国,他觉得自己突然活了过来,满心期待。
看到邹远的身影时,尤凯连忙挥手示意,四处打量他周围的人影,可是找了一圈也没见着朝思暮想的人。
邹远推着行李箱过来,邹萍一把抱住儿子,不停地笑骂“臭小子,舍得回国看你妈了?”
邹远挠了挠头,“这不是你送我去留学的吗?我被万恶的资本主义迷惑了。”
邹萍听了瞪了儿子一眼,但嘴角的笑意却藏不住。
尤凯看着这母子俩的互动,心里焦虑。问:“小远,小寓人呢?”
邹萍也用眼神询问,邹远看着两个家长齐刷刷的看着他,不自在的撇了撇嘴,“那个,小寓说和同学约好出门玩,就不回来了。。。。。”
尤凯听了,顿时没话说了。
邹远和邹萍对了个眼神,两人面面相觑。
尤凯顺手接过邹远的行李,轻叹了声:“看样子,他在那边挺好的,那我就放心了。”
邹远觉得尤凯周身散发着沧桑的气息,试着安慰:“叔叔,小寓现在是爱玩的年纪,往年你时时管着他,出门半天就查岗,现在没人管了,他还不彻底放飞啊,乐不思蜀很正常,再在国外待上一阵子,保证他半夜想你想到掉眼泪。”
邹萍拍了拍他脑袋,“你说他,我还没说你呢,小寓比你省心多了。”
邹远不服气,“我又怎么了?”
邹萍不说话。
尤凯看母子俩为了自己快吵起来了,连忙说:“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