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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逼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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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文二十八年,洪帝于源水的行宫驾崩,太子李珞即位,改年号为天显。
深冬时节,天地苍茫,绵绵密密的鹅毛雪花,纷纷扬洒落,下满了遍地皑白。
灰白的黄昏,朦胧而迷离,大地模糊不分明貌。临近京城的路上,一支军队冒雪行军,几万将士,除了卡擦卡擦的踏雪声外,没有别的声音,连日来急行赶路,士兵们仍目光坚毅,行军动作干净利落。
领头的是个少年将军,银甲黑马,身姿挺拔,俊毅冷漠的脸庞紧绷,他敏锐的感觉到有人朝他们而来,举起右手,示意全军停下。
缠绵的白雪中,隐约只见一个蓝色身影从空中轻盈落下,远远的看不清她的面容,冰雪天里,竟只穿件单薄纱衣,满头青丝仅缀了朵白色珠花,风吹起她的衣袂和柔长的青丝。
冷无回心里涌起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远远看着那个蓝色轻纱的窈窕身影,虽然看不清,但他知道她在对他笑。
“冷公子。”少女的声音如玉温润,夹着笑意,“或者,该叫你冷将军?”
听到熟悉的声音,冷无回浑身一颤,将士们惊讶的看着自己眼中的冷面将军,几乎是脸带愉悦的下了马,朝那身影走去,声音里透着重逢的喜悦:“是你?!”
临近傍晚,雪渐渐小了,细细碎碎,天空是灰黑色的,寒冷萧索,气势恢宏的皇宫,此时多了几分静谧,长廊下,成排的大红纱制宫灯,已经一一亮起。
御书房里,明显比外面暖和了许多,李珞坐在书案前,细细翻看奏折,阅完了一摞奏折,他放下朱笔,靠在榻上揉着眉心养神,问向一旁伺候的太监明喜:“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已是戌时了。”明喜恭谨答道。
李珞不语,仍斜倚着闭目养神。
“皇上,方才皇后娘娘来过了,奴才按皇上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打扰,请皇后娘娘离开了。”明喜禀报道。
李珞眼也没睁,漫不经心的“恩“了声。
“娘娘给您送来了雪莲汤,您要不要尝尝?”想起皇后走时威胁他一定要看着皇上喝下去,明喜心中发愁,皇上喝不喝他可做不了主啊。
“不用了。”养足了精神,李珞直起身,继续看奏折。
明喜在心中叹气,希望皇后娘娘不会扒了他的皮。
突然御书房外传来吵杂声,似乎还有兵刃相接声,御书房门“呯”的被人大力推开,二皇子李言大步流星闯了进来,身后跟着黑压压一片士兵,一群人堵在御书房门口。
见状明喜高呼:“来人,护驾!”
顿时从御书房的各个黑暗角落里,冲出大批持刀护卫,人数竟和对面的相差不多,李言嘴角溢出冷笑,果然早有准备。
“比我想的要早了些,”李珞神色如常,毫无惧意,“二皇兄还是这么沉不住气啊,或者我身下这个位子对你真有那么大吸引力?”
“哈哈,我想要的,一向都会不折手段去得到,你也不用在此惺惺作态,小时候你跟在我身后摇尾乞怜,逆来顺受,谁能想到,那样一个小孩,能有如此深的心机城府。”李言眼神怨毒森然,“你能了解那种被自家养的狗狠狠咬一口的感受吗?”
李珞淡淡瞥他一眼道:“我当你是我二哥,在你眼中我又是什么呢?我从小活的战战兢兢,和母妃相依为命,没有一天安稳日子,你却在父皇,家族庇佑下活的顺风顺水,眼中哪儿容得下我们几个兄弟?”
“说的不错,在这宫里,总是要争个你死我活的。”李言微笑,眼中一片阴霾,“你不会以为这么点侍卫,就能保的了你吧?”
李珞自御座起身,一派从容悠闲:“你自小志大才疏,如今仍是没有什么长进。”
袁广本是军中小将,由兵部尚书一手提拔,当上太尉,掌管京畿防务,此次逼宫谋反,这等诛杀九族,大逆不道之事虽不是他所愿,但尚书大人提拔之恩不得不报,事到如今,就算刀尖浪口,也只能进,不能退了。
袁广身着甲胄,站在北门城墙上凝眸远眺,大街上仍是一派平静,他着急问道:“其他三个门可有什么动静?”
“还没有。”身边的士兵答道。
袁广心里暗暗奇怪,皇上的援军理应从北门进城,他已经在北东西三门重兵把守,就算是最不可能的南门他也派了队士兵看守,可援军迟迟不到,他心里反不踏实,隐隐的不安萦绕心头。
“大人----!”一士兵骑马疾驰而来,很远便放声喊道,“不好了---!!”
袁广心里一跳,冲下城墙,一把抓过那士兵喝道:“怎么回事?”
“大人,援军已经从南门进了城!”那士兵满头大汗也顾不得擦。
“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何时入的?我们的人呢,怎么没有阻止,关了城门他们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进去的。”袁广强压住心中怒火,问道。
“我们根本来不及阻拦,连城门什么时候被人打开了都不知道。”士兵难掩一脸惊惶。
“难道是队里有奸细?!”袁广脸色煞白。
“不是,队里有兄弟说当时见着一个蓝色身影,”他说到这,声音突然小了,“说好像是个女子。”
“胡说!我们的人马守着,会让一个女人在那么多双眼皮子底下,开了城门,神不知鬼不觉的跑掉,甚至连长相都没看清?”袁广高声喝道。
士兵不敢反驳,他们的确连人家相貌都没看见。
“跟我来!我们速速进宫!!”袁广一马当先,快如流星,朝皇宫赶去,身后众士兵眉宇间杀气酝酿,颇有壮士断腕的决心,谁都不想到时获株连九族之罪。
铁骑如云,在皇宫过道里喧嚣疾驰,其后无数步兵尾随,杀气腾腾。
袁广远远跑在最前面,心急如焚,千万不要出什么错啊。
突然,一只羽箭破空而来,迅如闪电,直直插入了袁广身下战马的前蹄,顿时鲜血四溅,那马痛的长长嘶吼一声,挣扎半晌,前足不支,跪倒下去,袁广被重重摔下地去,身后的骑兵见状慌忙勒住缰绳,乱作一团。
袁广挣扎着很快从地上起来,突然感到身后有人,他急忙拔剑,剑还未出鞘,身后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
“难道太尉想试试到底你的剑快,还是我的银针快?”
袁广低头,自己脖颈前一只莹白修长的手,手中的银针闪着冷冽的寒光,袁广心中一惊,针上怕是有毒。
众士兵们不可置信的看着袁广身后的稚嫩清秀的女子,蓝色轻纱,身形很是纤瘦,如墨秀发间一枝白色珠花闪着润泽光华,面庞白皙,红唇微翘,带出丝笑意,眼波流转间,目光莹莹,稍着恬淡暖意。
“你是谁?到底想做什么?”袁广冷静下来,沉声道。
“我也想问太尉,你们夜里逼宫,又为的什么呢?”
听到“逼宫”二字,众将领禁不住心惊肉跳,袁广也是被堵的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本身就极不愿做这样谋反之事,只是尚书施恩在前,他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袁广咬牙道:“二皇子才德兼备,文韬武略,朝中上下称颂,若继任大统,一定是一代明君,我们这是为了天下苍生的福祉!”
“二皇子对待下人残暴苛刻,在这皇宫内院无人不知,才德兼备从何说起?这几年来太子监国,政事兢兢业业,你们有目共睹,而你们所拥护的二皇子除了纵情声色,又有什么做为?呵,或者他什么都不做,就是对身边人的贡献了,袁太尉,这样的人,你确定他能成为一代明君?”裴宁致微微笑着,侃侃而谈。
众兵士面面相觑,事实在眼前,容不得他们争辩。
眼见人心动摇,裴宁致继续道:“或许那些并不是你们在意的,那么我再说说眼前,现在只要你们往前一步,就是谋逆作乱,株连九族的大罪,你们不怕,难道也想家中父母妻子一起陪葬?何去何从,各位应该作个抉择了。”
众人被这句“株连九族”震住了,士兵们不安的耳语,不少因为害怕,已经不自觉的扔了兵器。
“姑娘如何得知我们一定会败呢?”袁广冷笑道。
“太尉心里有数不是吗?且不说援军早已赶去保护皇上,二皇子此刻多半已被制住,你们前去死路一条,”裴宁致叹息道,“就是袁太尉你,不是也没下定决心么?将领心不坚,凭什么让士兵为你冲锋陷阵?”
袁广苦笑,颓然低下头,恩师,这次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大部分将士都已放下兵刃,却仍有少数杀红眼的亡命之徒,他们在人群里蠢蠢欲动,蛊惑人心。
裴宁致一挥手,银针直直刺入怂恿者其中一人的太阳穴,那人当场毙命,士兵们惊骇的连连后退。
“还有妖言惑众者,下场同此人!”裴宁致淡淡道,眸光如冰如雪。
御书房里,全不见方才的剑拔弩张,李珞坐于御座,身后站着全身甲胄的冷无回,谋反的千来士兵全被押解在殿外,听候发落,李珞看着下面被士兵押住的二皇子李言,轻蔑一笑,道:“你以为联合袁广就可以逼宫篡位?”
李言冷笑着:“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好说的,不过你也不要得意的太早。”
李珞闻言收了笑:“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言笑得张狂,轻轻抛出句:“你没发现少了什么人吗?”
李珞脑袋轰的一声,猛地站起来,怒道:“摆架慈宁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