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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易容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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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珞没有乘御辇,急匆匆的骑了马直奔慈宁宫,身后冷无回领着侍卫紧紧尾随。
此时的慈宁宫内,不寻常的静,没有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夜风弥漫着雪,月下银色的雪泛着幽幽光泽。
李珞快步进门,却突然停下脚步,定定看着月光下的庭院,月如弦,雪似毯,银白耀眼的雪地上点点妖异夺目的红,艳丽更甚院中的红梅,静王李旭和太后并肩站在一株盛放的红梅前,他面色平和,浑身自然散发儒雅的文人气质,太后神色如常,只有脸色苍白如雪,看见李珞,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皱,两人身后站着个黑衣侍卫。
李旭见李珞匆匆而来,微微一笑,上前两步,谦谦然道:“三弟来的真是巧,我正陪母后赏梅,不知三弟可有兴致一起?”
李珞心中怒气汹涌,面上不动声色,笑道:“甚好,我们兄弟两也好久没一起聚聚了,只是母后体弱,经不得这夜间寒风,我先着人送母后回宫安寝,我们再来畅谈一番。”
整个慈宁宫早被冷无回派人团团围住,他一直呆在一旁,准备伺机而动,此刻闻言便整个人“嗖”的蹿出,却见那黑衣侍卫手一扬,数只飞镖朝他飞来,他闪身避过,只听太后“啊”的轻呼,无暇细致的脸上多了条血痕,红的刺目,原来那飞镖竟险险擦过太后的脸。
“三弟,既是家庭聚会,怎么能少得了母后呢?”李旭微笑着。
李珞眸光黯沉,声音转而冷漠:“二皇兄兵变不果,你认为你能成功吗?”
李旭唇边泛起诡异的笑,怀中拿出把佩剑,在太后白皙细腻的脖颈处比划,轻声细语:“皇上想必不愿见母后血溅当场吧,那就不要耍花样。”
太后额间隐有细汗,面色惨白,却始终一声不吭。
“朕何须耍花样,你不过是想拖延时间,准备兵变。”李珞声音平静无波,仍一派从容自若。
“哈哈,皇上所言不差,可惜现在你和冷将军一起被困于此,谁还能阻止我大军长驱直入。”李旭笑得自信,抬头却见李珞仍一脸波澜不惊,嘴角似笑非笑,心中隐隐生出不安来。
“你可曾想过朕从京城附近紧急征调的士兵去了哪儿?”李珞轻笑,漫不经心道。
李旭脸上的笑僵住,不可置信的睁大眼,难道他竟然将主要兵力派出,面对那五万城防兵,大唱空城计,只等着援军前来搭救,如此棋差一着,满盘皆输的事,他这个从小心思缜密的三弟怎么可能会做!
“剿匪。”李珞轻缓吐出两字,见李旭脸色瞬间灰白,冷笑着继续道,“近日不少民众举报,京城附近泯阳山一带盗贼异常猖獗,犹爱掳劫过路民女,皇兄,你说朝廷该不该出兵呢?”
李旭面色苍白,眼神慌乱,双拳握得死紧,竟渗出血来。
李珞迎着他扭曲惊惶的神情,微笑着,幽幽道:“皇兄,最后出卖了你的,还是你自己,如此军纪,无怪乎难成大事!“
“哈哈。”李旭恼怒过后,反而大笑起来,眼中闪过狂乱,让原本温文的脸多了分戾气,“三弟果然有勇有谋,原来我一直不明白父皇怎么会把皇位传于你,现在看来,倒不是他老人家老眼昏花,我们两兄弟竟然斗不过你一人!”
他嘿嘿冷笑:“不过你也不要忘了,只要太后还在我手上,我就掌握着主动,皇上如此仁孝之人,一定不会把太后生死置之不顾的。”
李珞看着他,淡淡道:“你现在还有退路,只要你把母后放了。”
李旭动作轻柔的抚着手中佩剑,嘴边带着危险的笑容。
两方正坚持着,一个明媚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臣妾就猜皇上这么晚不在御书房,一定是来了母后这里。”只见一个宫装丽人站在门口,巧笑倩兮,绯红色长裙拽地,罗带飘飘,云鬓雾鬟,鬓边插着晶亮的粉色珠花,她走近来,盈盈下拜:“臣妾参见母后,母后吉祥。”又转过身来,脸带俏皮道:“臣妾参见皇上。”
李珞压抑住心头不悦,淡淡道:“起来吧。”心中诧异,慈宁宫外的守卫怎么会放她进来。
裴诗意款款而起,声音欢快的道:“皇兄也在,母后这里真是热闹。”
李旭温煦的微笑,声音似怀念的道:“从我离京去沧州,我们有足足五年没见了吧,妹妹愈加风华绝代了,怪不得三弟被你迷的神魂颠倒。”
裴诗意脸带羞郝而欣喜的笑,突然瞥到太后毫无血色的脸,惊道:“母后,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夜风吹太多,着了凉?”
她说着朝太后走去,李珞没来得及拉住她,既惊且怒,暗暗看向一旁的冷无回,示意他看时机动手。
比之李珞的紧张忐忑,冷无回则平静的多,他总觉得眼前的女子透着丝古怪,她热切的眼神中却隐隐有着冷漠和疏离,一直以来,带给他这种感觉的,只有那人,他望着她娇小的背影,奇异的安下心来。
看着女子一步步走进,李旭眼光幽闪,犹如淬毒的利箭。
经过他身边时,他突然猛地扯过她,裴诗意惊呼挣扎,直到感到一个冰寒的物体抵着自己脖子,吓得愣在当场。
“三弟真是有福气,江山在握,又有这样的美人相伴。”李旭微微冷笑。
李珞眼中带着幽冥般寒意,冷声道:“你已经挟持了母后,又何必对她下手!”
李旭笑道:“将军夫妇向来宝贝这个女儿,如果知道他们如花似玉的女儿惨死宫中,而皇上你明明在现场,却没有救下她,眼睁睁看她死去,裴将军还会和皇上你君臣一心吗?”
李珞阴郁着脸,咬牙道:“朕还是看轻了皇兄啊…”
匕首在细腻的肌肤上轻轻一划,鲜红的血珠渗出,李旭语气惋惜:“不过就要委屈诗儿妹妹了。”
“把刀架在女人的脖子上,”裴诗意抬头,嘴边露出森然笑意,“皇兄,似乎,应该重新教教你礼仪比较好呢。”
“什么!?”李旭惊道,抬手却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他狠狠瞪着她:“你做了什么?你是谁?你不是裴诗意!”
她弯唇,伸手在颔下向上一掀,缓缓取下了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清秀白皙的脸:“总算可以取下来了,这玩意黏黏的,真不舒服。”
“宁…”李珞不可置信的喃喃,目光牢牢锁住那张脸,那个人,一瞬间的狂喜简直要将他淹没,唇边的笑肆意而畅快:“你回来了…”
“原来是妹妹,哼,想不到我竟然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李旭脸如死灰,目光黯淡。
裴宁致叹息道:“皇兄不要再做无谓坚持了,把太后放了,皇上或许会网开一面,活着才有希望,不是吗?”说完她看着不远处的李珞,眼神似是恳求,似是坚持。
李珞皱眉与她对视半晌,终究无声叹息,道:“只要你放了母后,朕答应不治你死罪,也不伤你府中人性命。”
李旭浑身一颤,终究妥协道:“放了太后吧。”
那侍卫闻言,仍一动不动,头低垂着让人看不清表情。
裴宁致察觉到怪异,听得李旭又道:“橘,放了太后。”
几枚飞镖夹着凌厉风势,袭向两人,裴宁致拉着李旭险险闪过,飞镖直直钉入屋梁,深及寸许,众人都被此突变惊住,李珞神色凝重道:“你快放了母后,朕承诺饶你性命。”
橘抬起头来,懒懒打了个哈欠,挠乱一头散发,百无聊赖的模样:“真是无聊啊,我一点都没尽兴,怎么办好呢?”
裴宁致傻眼,轻声问李旭:“这家伙你哪儿找来的啊?怎么好像不听你使唤啊。”
“他自己送上门的。”李旭小声回道,语气有些心虚。
“橘是吧?”裴宁致嘴角含笑,手拿一枚银针,在李旭脖子附近慢慢游走,声音舒缓却透着危险,“看到没,我只要稍稍用力,你主子就没命了,想你主子活命就快放了太后。”
橘懒懒瞥她眼,明显不为所动,裴宁致转头看李旭,眼神饱含同情。
她嘴角轻扬,语带挑衅的道:“既然如此,我和你来一场吧,你输了就立刻放人!”
“不行!”
“不要。”
两个声音一起响起。
“为什么?”裴宁致问的是橘。
“我不和女人动手。”橘没看她,低头把玩手里的飞镖。
“你不要管,这件事我自会解决。”李珞看着裴宁致,说的是“我”,不是“朕”。
“无回,你去会会他吧。”李珞淡淡道。
冷无回面无表情走出来,两人眼神对峙片刻,暴雨般的暗器猛地袭向冷无回,他闪身掠过,橘此时也动了,身影鬼魅般,眨眼便到了冷无回跟前,手中黑色的匕首呼啸着向他挥去,冷无回飘然后退,衣炔翩飞间,长剑出鞘。
两人在空中打的难舍难分,旗鼓相当,这样的大好时机,裴宁致自然不会放过,她朝太后而去,太后从之前便一动不动站着,想必是被点了穴。
忽然感觉危险的逼近,她往后掠退,三枚飞镖“噗”的射入了她之前站的地方,裴宁致心中一凛,这人武功真是了得,打斗中都能分神对付自己。
“母后!”
耳边传来李珞的惊呼,裴宁致抬眼,另三枚飞镖正向太后飞去,她只觉心跳陡地漏了一拍,双目圆睁,原来,他的目标竟是太后!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银光一闪,三枚飞镖被尽数打落,裴宁致看着地上,微微一惊,打落飞镖的,竟是几块小石头。
“橘,够了,若被他知道你惹了她,你的逍遥日子恐怕就到头啦~”一个好听的男声突然响起。
只见屋顶上,如水月光下,白衣男子腰别长剑,轻摇折扇,长长黑发松松垮垮的束在身前,白皙的脸极漂亮,他站在那,浑身流转淡淡的光华,裴宁致皱眉,这人什么时候来的,她竟没发现。
空中两人倏地分开,橘眨眼落地,看着那男子,眼神透着不满:“神,怎么是你?”
“干嘛这种脸,我可是专程好意来提醒你,免得你做了后悔莫及的事。”神翩然飞落,悠然笑道。
冷无回落在李珞身边,身上亦是毫发无伤,李珞使了个眼色,冷无回便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原地。
“什么意思?”橘怀疑的看他。
神附在他耳边一阵低语,只见橘的神色明显一愣,他突然看向裴宁致,眼神古怪,弄得裴宁致不明所以。
“当真?”橘神情紧张的问。
“我保证。”神笑道。
橘浑身一个激灵,想象若是被那人知道,自己曾经对她动手,他一定会死的很惨,橘缩缩脖子,半威胁半请求的道:“神,千万不要把我在这的事告诉他,就当没在这见过我。”声音还停留在空气中,人已经一闪没了影。
“呵呵...”神捂着肚子,笑的不能自己。
裴宁致帮太后解了穴,太后心力交瘁,已然昏迷,她扶了她进屋躺下,出来就见李珞身后一排弓箭手,已经搭弓上箭,随时准备开弦射杀不远处的白衣男子。
神轻摇折扇,气定神闲,仿佛那排弓箭对准的不是自己。
“你们是谁?到底有何目的?”李珞冷声道。
“呵呵,珞帝不用多心,我只是来见见故友。”神微微笑着。
“你分明不是我们凉国人,再说朕的皇宫内院,哪儿来你的故友?”李珞冷笑,眸光寒冽如冰。
神不答,转身看向一边的裴宁致,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声音清润的道:“期待我们下次的见面,蔷薇小姐。”
话音刚落,白色身影就倏地从众人眼前消失了。
裴宁致错愕,蔷薇?她脑中忽地闪过那年夏天的朦胧记忆,艳丽夺目的红蔷薇,自称杀手的男人,那个偷了她一吻的混蛋?!
原来他们都是辻国人,裴宁致双目微阖,掩下眸中的森寒冷意。
“宁...”见裴宁致愣愣发神,李珞快步走到她身边,一把拉过她,细细看了看,确定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
裴宁致把手从他手中抽出,默默看他,一脸平淡清漠,她退后一步,盈盈下拜:“宁致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珞死死盯着裴宁致,紧攥著的拳头指甲深陷入肉,深得滴血,却感觉不到痛。
那一瞬,那一步之隔,便是咫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