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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世所不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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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颜诺依疑惑时,时,一名紫衫女子从店铺走出,在她旁边,是一个着月白色衣裳的男人。两人在离别话语,女子面无表情,男子低眉敛首。
“在家待着,照顾好老人和小孩。”紫衫女子嘱咐。
男子有一丝为难,以小心翼翼的语气说:“我与大哥约好去游湖。”
“真是事多,早点回来,娘还躺在病床上,需要人照顾。”紫衫女子有点不耐烦。
颜诺依轻皱娥眉,脸上有一丝不解,静静地望着这一幕。
紫衫女子表情中有丝厌弃,张口便来了句:“你既赚不了钱,又生不出女儿,还只想着玩,娶了你有什么用?”
说完这句话,她抬步就走,懒得去看男子一眼。男子在门口发了会呆,脸上有丝落寞委屈,向着另一侧走去。
颜诺依沉思片刻,跟了上去。这似乎是种翻转,在她的认知中,这种情况全是男子侮辱女子,而今却是女子侮辱男子。
着月白色长衫的男子步履匆匆,不慎撞倒一人,那是名女子。她表情轻佻,飞快地摸了下男子的脸,又放在鼻尖嗅了嗅,轻笑道:“好香!”
男子瞪了她一眼,似乎有所顾忌,身体向旁边一移,不想再与她纠缠。却不想,女子也朝旁移一步,再度挡住他,“撞了我,就想走?”
“你想怎么样?”男子戒备地问。
女子嘿嘿直笑,目光玩味,近乎于调戏,“给我亲一口,如何?”
男子似有一丝无助,目光左右瞟去。满街的女子,却无一人上前相助,更甚者,还有人在准备看好戏。
性别的翻转,由男子调戏女子,变成女子调戏男子。
面对女子的戏弄,男人无助地望向周围。
终于,在卖猪肉的摊位前,有一个男子看不下去,提着菜刀冲了过来。那名轻浮女子被吓住,低声骂了几句,悻悻地离开。
一场危难解除。
男子心有余悸,匆匆赶至目的地,吟诗作画、弹琴吹笛,心情渐渐平复,忘了之前的不愉快。与大哥告别后,他踏上回程,却不曾料到,噩梦即将开始。
那女子去而复返,找了两名同伴,将男子打晕拖至无人处,轻薄了他。在第二天朝晨,他被人发现在山顶破庙。
这事引发了轰动。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对此持不同观点。官府虽然介入了,但因没有线索,无法证明犯人是谁,此事也就一拖再拖。
男子躲在家中,不敢踏出房门一步,怕被人指指点点,怕遭受别人的异样目光。而他的妻子,那名紫衫女子脸色铁青,对他又打又骂:“你怎么还有脸回来?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他走在街上,所有人都对他侧目,有善意的关怀,也有恶意的探视,令他极为不自在。
明明他才是受害人,却还要承受非议,被人指指点点,被人以异样眼光看待。
令他难受的,却是来自亲人的冷漠,比如他的妻子,比如他的岳母。
“你已经脏了,我心里有疙瘩,以后分床睡。”这是他的妻子。
“这日子过不下去了,生不出女儿,还惹出一堆祸事,我可怜的女儿,命可真苦!”这是他的岳母在心疼他的妻子,躺在病床上整日念叨。
“失了贞,你还活着干什么?”
男子站在湖边,惨然一笑,低低自语:“我的价值在哪?贞洁、生孩子?哈哈!”他一跃而下,投水自尽。
他的死,再次引发轰动。官府出了通告,让男人最好不要单独出门,注意保护好自己,必要时应学点防身术。
有女子嘲笑:“谁叫他穿着暴露。满街的男人都好好的,唯独只有他出了事。”
有人评价:“受害者有罪论,多么荒谬无耻的一种观念。”
亦有男子建议:“不止该让男人保护好自己,也该呼吁女人管好自己。”
最后的一幕,则是紫衫女子的友人在安慰她:“他死了,你正好娶个新的,说不定能生出女儿,既没了被人嘲笑的理由,又有继承香火的后代,一举两得。”
颜诺依睁开眼睛,久久沉默不语,山风吹来,衣裳轻展,飘然若仙。
在她旁边,青衣人微笑着问:“你现在还想让女子凌驾于男子之上吗?”他的声音蕴含道韵,有一种浩大的感觉,如雷声在奔腾,令人心神共鸣。
颜诺依顿了会,唇边泛起一丝笑容,摇了摇头,坚声道:“不论是男子凌驾于女子,亦或是女子凌驾于男子,都是不对的,是一种侮辱。”
男尊女卑,无尽岁月以来的习惯,让人们觉得理所当然,忽略了这个畸形的观念。
当性别对调后,所有隐藏的不公平问题才会暴露。那么直白血淋淋,让人心酸无奈。
“那么第二个问题,”青衣人颔首,又问:“你认为女子的悲剧,是否源于男子?”
颜诺依想了一会,小幅度地点点头,“世上所有的规则,都是利于男子的。在男子的掌控下,女子得以喘息。这对女子,太不公平。”
青衣人笑了笑,不置可否,忽然弹出一指。在空中出现一片光幕,它分为两半,一半以男子为主角,一半以女子为主角。
光幕中,男子在谈生意,女子也在谈生意,都在打拼,建立自己的商业王国,不同的是,男子被人高度赞扬,女子被人暗中挖苦。
“任何一件事,男人做是对,女人做是错,便是不公平。”青衣人轻语。
光幕再变,仍是一半以男为主,一半以女为主。男子做家庭主夫,照顾妻儿老小;女子做家庭主妇,照顾丈夫老小。不同的是,男人被暗中嘲笑没出息,女子被赞贤良淑德。
“任何一件事,男人做是错,女人做是对,便是不公平。”青衣人又道。
“我早说过,在人的观念中,男人只适合主外,女人只适合主内。所以,男人征战天下,女人挤兑女人。”颜诺依面无表情,沉声道:“这观念,也不知何时、怎样出现的。”
“固定观念。”青衣人又道:“它告诉世人,男人该征战、扬名立万;女人该贤良、相夫教子。”
颜诺依沉思一会,正色道:“我会改变它的,在将来。”
光幕再变,一家人生了男孩,其乐融融,觉得这辈子已圆满;另一家人生了女儿,喜悦减半,声称还要再生男孩。
“同一件事,生男孩是继承香火,可以传宗接代;生女儿是给人白养,是泼出去的水,这是不公平。”青衣人低语。
光幕再变,男子家穷困潦倒,没有人瞧得起他,更无女子愿意嫁;女子家穷困潦倒,却仍被求娶,得到了丰厚的聘礼。
“同一件事,男人成亲难,女人成亲易,这是不公平。”青衣人微微一笑,又问:“你还认为女子的悲剧,都源于男子么?”
颜诺依有所明悟,“这样的世界,降低了女性的地位,实则也增大了男性的负担。只不过,相对而言,女子更悲苦。”
“女子不止要为生计奔劳,要为家务劳累,还要为生育劳神;而男子一般只需赚钱,或帮忙做些粗重的活。”青衣人轻轻一叹:“女子持家,也是一种贡献,并不低微,应得到伴侣的尊重。”
男与女的不平等,体现在很多地方,甚至于,女子的付出,被视作理所当然。
“但一些男人并不感激,认为自己赚钱养家,便高持家的妻子一等。”颜诺依脸色冷漠,这也是她不忿的原因所在。她沉吟道:“男从来不尊于女。它日我为帝时,会提升女子地位,给予女子应有的尊重。”
青衣人颔首,微笑道:“女性的力量,决不弱于男性。”
“本就如此!”颜诺依微微一笑,眸子里闪现一抹亮彩。在她所知道的人中,便有数位女神才情惊世,各自留下一段传奇。
她飞快地瞟了眼身旁的人,想到画面中男人投水自尽前问的问题,沉吟着问道:“如何看待‘贞洁’与‘生育’?”
“任何女子,都是一个完整的人,当有生育选择权,至于贞洁,若女子有而男子无,那必是错的。”青衣人答道:“一个人的价值,在于品性、能力、地位,而不在于是否成过亲,是否生育过。”
“我明白。”颜诺依点点头,在心中偷偷松了口气,浅笑吟吟道:“一个人的人生价值,若以‘贞洁’与‘生育’来定论,太过可笑。”
“不论是否成亲,不论从事何种工作,不论是否为夫、为父、为妻、为母,你仍然是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青衣人微微一笑。
“您比我意料中开明。”颜诺依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颤动,浅笑间脸上浮现两个小酒窝,看起来灵动俏皮。
青衣人微笑着回道:“我有一位优秀的母亲,也有一位优秀的伴侣。她们让我明白,女子到底有多惊艳。”
华胥氏、女娲氏!颜诺依了然。
“那么第三个问题,”青衣人低声询问:“你还认为妺喜不该与伊挚相伴,而该自强自立、独过一生么?”
颜诺依沉默甚久,最后摇了摇头,郑重道:“不论她在内持家,亦或在外拼搏;不论是独过一生,亦或是与人相伴到老,都是她的权利,我无权指责与反对。”
尊重每一个人的选择。
颜诺依长舒了一口气,微笑道:“我知道该怎么做。”来日她为帝时,会改变这一切,矫正风俗。
青衣人微微一笑,忽而望向左侧,目光中有一抹讶异,“涿鹿剑,它终于要出世了?”
“它很重要,你一定要得到,切记!”青衣人弹出一指,对颜诺依进行灵力灌顶。在完成每个世界任务后,便有此奖励,可增加修为。
颜诺依躬身一拜,自八号小世界退出。光门内,八卦图旋转,白雾飘忽来去,那抹青影越发模糊,最终化作一片烟霞,被山风一吹了无痕迹。小世界闭合,光幕散去。
伏羲师祖!她在心中唤道,脸上有丝伤感。实则,她只见过伏羲的画像,听过他的种种事迹,在她出生时,伏羲早已死去多时。
“涿鹿剑出世了!”浩羲走上前来,脸上有丝凝重,无比认真地嘱咐:“涿鹿剑至关重要,万不可有失!”这是第一次,他如此郑重。
“原因?”颜诺依询问。不论是伏羲,还是浩羲,都要她取涿鹿剑。很显然,这涉及到什么,极有可能同试炼阵一样,是诸神留下的后手。
“以后再谈。你如果要复活冯蘅,便需回到木乃伊世界,找到太阳金经。这需要属性点,你才能换取天数回去。”浩羲回道。显然,颜诺依的属性值全都为零,现在根本无法办到。
他瞟了眼她手臂上的白色印记。清羽尚在旁窥视,有些话不可明言,决不能泄露出去。
颜诺依会意,深深地呼吸一下,低头凝视右臂,“我出去一趟。”这道来自清羽的印记是个麻烦,必须要解决。
“据我感应,涿鹿剑当在九天域。”浩羲如实相告,指尖射出一缕青光,向颜诺依飞去。
光华一闪,颜诺依被送入无名界,出现在一片荒野之地。天色有点暗,似乎将要下雨,地上沟壑纵横,杂草遍地,老鸦扇翅飞向远空。此地荒无人烟。
颜诺依静静地等待着。因被仙域熟知之故,为避免麻烦,她又换了一副新容貌。她知道,有这道印记在,清羽可以找到她。
大约小半个时辰过后,她右臂一热,那道白色印记脱落,自动飞向一处。
与此同时,在一丈远处出现一个人,白色印记悬浮在他的面前。他抬起一根手指,指尖吞吐白芒,如一支利箭般冲向印记。
印记一寸寸消失,那抹化身湮灭。颜诺依怔了一怔,在意料之外,清羽竟没有接纳化身,选择直接斩灭化身。
“十三年前,颜诺依与一头小兽的尸身,是我埋葬了她们。”清羽开门见山,大约是不想与她有过多纠缠,直接问道:“依王是如何陨落的?”
颜诺依的脸庞上有丝激动,急忙询问:“我想去看看它,你能带我去么?”当初瞳瞳使用禁术助她脱身,自身血肉燃烧干净,只剩一张狐狸兽皮,令她伤心悲痛,对它万分歉疚。
它为了救她,不惜耗尽自己的命,而她为了保护玄月,自尽在它的面前,若不是有这试炼阵在,她便是枉死了。
只一瞬,她又飞快摇头,近乎痛苦地低喃:“不!不去了,待我报了仇,拿仇人的头颅再去拜祭。”况且,瞳瞳只剩一张狐狸兽皮,她实在不敢去见它。
“依王如何陨落的?”清羽再度问了一遍,“是否为启王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