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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明了心意/亭亭杀猫 ...


  •   [涟漪女&柳木夕]——明了心意

      自从执柳相赠之后,两人虽心知肚明了彼此的心意,却仍然相待如常。她没有允许,他就不敢逾距半分。
      她在他心中总是位于一个高一点的位置,对她,他总怀有几分敬畏。

      而涟漪,姐姐般待他的方式,也让柳木夕感到幻灭。

      他知道她是喜欢他的。

      她喜欢跟他说话,喜欢跟他相处,常伴左右,甚至喜欢每天都见到他……却仅此而已,再没有别的了……她对他是没有男女之情的。

      其实,涟漪也搞不懂自己的心。千方百计将他拽进自己的生活,期求的只是这样不温不火的相伴么?自己对他真的只有温情吗?

      如果只有温情,要如何解释每次柳木夕离开时,心里暗暗涌起的落寞?当他不在身边时,她一个人坐在这不大的院子里,却感到心里是空的。
      长久以来,她都不依赖任何人生存着,不是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嘛。

      她是喜欢他的。可她不敢探进手去触摸这喜欢到底有多深。
      她隐隐感到害怕。她怕那深度是她没法全身而退的,怕自己有一天会淹死在里面。于是只让自己停留在表面,在安全的距离。

      当柳木夕专注于纸上的一笔一划时,她喜欢在一旁静静地凝视。眼光在他如画的眉目间流转。
      他的英俊没有令人不敢直视的压迫感,英气里又多了几分阴柔,化成了令人舒服的俊秀。是少年特有的未分性别的阴柔,跟青涩一样,是由稚嫩走向成熟散发的魔光,这是生命珍贵的光彩,跟女人的美貌一样,是稍纵即逝的。

      望着他的时候,她时常想,不知多年以后当他长成一个英俊的男子,要多美丽的一个女人来配才不枉费了。

      想到这,便不自觉的伤感起来。即使千方百计把他留在身边,也只是一时,终不能永远。
      他们相差的岁数,是世人无法允许的畸恋。世人的谩骂足以汇成一条河,横在他们之间。她怕浑浊的河水脏了他这一身的清白。

      柳木夕不知道。她不是对他没有男女之情,而是不敢有。
      柳木夕不知道,他也是她不敢触碰的宝物。
      然而,朝思暮想总有泄露的一天,心中的火,是藏不住的,只待风起时,即刻燎原。

      画。涟漪学得很快,半月下来便能画出柳木夕的半身像了。柳木夕便开始教她工笔。

      教习时,他一笔一划在纸上细细描摹,她的目光跟随着他的笔仔细看,用心记住笔法。

      柳木夕边画边解释着笔法,不时侧头打量她的神情,是不是学会了。忽然,他发现她的目光落在他手背上不动了,他下意识地缩回手,用袖管遮住了。

      涟漪女将他的右手抓过来,把攥成拳的手指一根一根掰直。

      涟漪第一次看清楚他的手干燥粗糙,指节突出,手指布满纹路和许多细小的口子,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带着血洇。指腹内侧长着厚厚的老茧,拇指上的已经磨破了皮。指甲厚实而坚硬,有两道带着深紫的伤痕。

      这双粗糙又布满疤痕的手,像是属于一位老人的,根本不会把它跟这张俊秀的面孔联系在一起。

      她将这双手捧在手里,反复端详着,摸索着,不敢相信的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这双丑陋的手,每次习画时都小心地往袖管里缩一缩,尽量不要让她注意到。
      他想抽出手,被她那双玉兰一样白嫩的手握着,显得他的手更加不忍卒睹。她却不依,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他只好苦笑道:“没关系的,大家都是这样,刻版的时候难免会伤到。”

      她不听他的解释,磨蹭着粗糙的纹路,感觉到伤口上的硬痂剌着她的指腹。她想起自己从小练功落下的一身的伤,虽然如今被光鲜包裹掩盖住了,但是,仍然在某个湿寒的雨夜翻腾出来,折磨得她整夜无眠。

      她望着自己手掌里这双千疮百孔的手,又抬起头望着少年那张不经世事的清秀面孔,想这世间真是残忍,就连这么个不沾尘的人也被生活划出这么多伤来,原来真的是谁也没法幸免。

      她问他疼吗?
      他宽慰着笑着说:“这些已经结痂了,这几个过几日也会结痂。这些都是老茧,新磨的水泡才疼,老茧已经没有知觉,早就不疼……”
      他忽然住了嘴。
      他望见她眼底湿润了,他莫名的感到手上被她磨蹭的地方一阵刺痛。
      他的心在狂跳。
      他猛地一把将她拥进怀里,抱紧了。

      ——————————————————————————————————————————

      [亭亭&龙川]——亭亭杀猫

      亭亭7岁来到桃坞馆生活,很长时间都不与任何人来往,从不跟巷子里的同龄孩子说话,包括龙川在内。

      出来进去,做什么都是一个人。到巷口的铺子买东西永远是挨近高高的灰墙快步走过,买完东西,从不做停留,又手扶着粗粝的灰墙壁快步走回去,钻进桃坞馆的偏门消失了。

      每次龙川看见她从偏门出来,都是一手摸着粗糙的墙壁,顺着墙根一路快步走到巷口,东西买好之后,付过钱,彬彬有礼的道过谢,便再换另一只手摸着灰墙,快步走回去。一路上只是默默的微低着头前行,从不打量周围的人事物,彷佛都是与她不相干的。

      她用一层薄薄的无形的屏障将外界隔绝,兀自行色匆匆的穿过长长的巷子,将桃坞馆偏门推开一道缝,无声无息的钻了进去,消失在了深巷之中。

      对于在这条老巷生活了多年的甚至是几代人都住在这里的老居民来说,忽然,平地里冒出一个陌生女童来,引来了不少左邻右舍的侧目。

      尤其是她那张少见的精致脸蛋和异于平常孩童的冷漠神情更是令人生疑,忍不住凑在门前议论纷纷。直到她消失在巷弄深处那扇深绿的偏门内,人们终于点着头一副原来如此的释怀模样,纷纷识趣地散开了。

      对于这面灰墙之内的世界,人们好像达成共识一般,不深究,不沾染,敬而远之。

      自从得知这个陌生的女童住在桃坞馆,巷子里的孩子都被大人拽进门,附耳低语些吓得孩童睁大眼的传言。从此再没有人接近这个从桃坞馆走出的女童。

      她瘦小的身影沿着日光阴影里的灰墙根往巷子深处走去,彷佛要融进了那深深的灰色里。

      所有人都敬而远之的女孩。那一天却被五、六个住在巷子里的男孩团团围住了。在墙根的一堆沙土边。

      领头的是个圆脸男孩,龙川认得,是住在巷口的林家的孩子。圆脸男孩脸都涨红了,指着女孩质问道:“为什么这么干?你疯了吗?你是个疯子吗?
      在他对面的女孩低头不语。

      “你说,你说话啊!”男孩推搡了她一把,“我问你话呢!”

      谁知女孩突然蹲下身,抓起地上的沙子,一把扔向了男孩的脸,在周围的孩子被她突如其来的行为吓得怔住的时候,她推开一旁堵住去路的矮个男童,钻出重围,跑掉了。

      旁边的几个男孩看她跑了,正要追上去却被墙角冲上来的龙川奋力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女童敏捷的一闪身钻进窄门。

      见她的身影消失,龙川松开手,紧接着追上去的一群孩子只能捡起地上是石头子丢向紧闭的老门板,口中喷怒的骂着:“疯子!妖女!神经病!老巫婆!小巫婆!”

      之前女孩站过的沙土堆上有一只打碎了的酒罐子,在浸湿的散发着刺鼻的酒精味的沙堆旁躺了一只死猫。

      猫的大部分毛皮已经脱落成一块一块的禿斑,合不上的嘴边淌着黏糊糊的口水,卧倒在沙堆里大喘着气已经有十多天了。大人们都不叫孩子碰那只猫,说它有病,活不了了,小心被它抓。不过还是有孩子过来看看,有时给口吃的,不知是谁在猫的旁边放了一碗水。

      起初的几天,猫还爬起来吃掉剩鱼剩饭,喝几口水,但是没几天就对食物闻也不闻,水也不怎么喝,只有躺着喘气的劲儿了。

      亭亭时常站在猫跟前,用身体挡住正午的阳光,直站到太阳将她的后脖子烤得微微发红了。猫眼在眯成一条缝的眼皮下移动过来看她一眼,然后动一动喉咙,继续着残喘。

      那一天,猫的最后一天,只剩下痛苦的大口喘息了。亭亭走过去,看了看猫,猫似乎也看了她一眼,然后,亭亭伸手过去,按住它细瘦的脖子,用力。

      猫死了,刚好被林家的圆脸男孩看到,像看到妖怪一样尖叫着,冲上去,拦住了想要逃走的女孩,他的叫骂声引来了左邻右舍的孩子,都赶出来,围住了女孩,骂她是魔鬼!妖怪!小巫婆!

      闹过一阵后,孩子们都从窄门前散开了。深巷里重新恢复了平静,龙川走过去,站在死去的猫旁边。看着一旁那只崭新的碎了一地的酒罐子,不知何故的,心底翻腾起一阵疼痛。

      他看见了。在猫咽气时,她流下了眼泪。

      后来,龙川把猫埋在了上学途中经过的河道边挨近小石桥的一棵大柳树下。
      后来,他们还一同去看过。
      再后来,他记得亭亭曾经说过这样的话:苟延残喘不如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明了心意/亭亭杀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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