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月》柔兮若熹

40、傀儡

　　//第39章
　　起初只是宫中流传的闲言碎语，渐渐地，林茉心里也嘀咕起来。
　　苏澈登基已半年有余了，现如今国家休生养息，政局逐渐稳定，天下一片太平，又有前皇帝万氏打好的底子，国力强盛。他为何迟迟不举办封后大典？

　　苏澈总是很忙，越来越忙，自己整整一个月没有见过他了。心里不安，却也不愿拿这件事去打扰他，真是无可奈何。

　　林茉心事重重，衣带渐宽。

　　这一日，林茉昏昏沉沉地已经睡下。感觉背后突然蹭过来一个身体，大手环住了自己的腰身。
　　“苏澈？”
　　“嗯。”
　　“你来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我很累……只是想来陪你睡会儿……”
　　“……”
　　林茉听着他沉重的呼吸声，心疼的很，翻过身来抱住他，学着曾经他的样子，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听宫女说你最近心情不太好，总是愁眉不展的，可是有什么心事？”
　　林茉不知当讲不当讲，犹豫了很久。
　　苏澈等不到她的回答，过了一会儿，便睡着了。

　　次日晚上，林茉端了蜡烛等他。她直觉苏澈还会再来。
　　果然，天已黑透，他又来了。
　　一身淡蓝色常服，走起路来如水光潋滟，依旧的淡然俊雅，面若春风。腰间依然坠着熟悉的羊脂玉环 ，在烛光下映出温润的光泽。
　　“茉茉。”他眼角含笑，走过来抱住她。
　　林茉握住他的手背，下定了决心。
　　“苏澈，我有件事想问你。”
　　“嗯？”
　　“你打算什么时候立后？”
　　苏澈的手突然停滞。
　　“再等些日子吧。”
　　“为什么要一拖再拖？”她转过头来凝视着他的双眼，如幽深的水潭，让她看得并不那么真切 。
　　“对不起。”
　　“苏澈……我不想听对不起……我想知道为什么……”林茉攥紧了他的衣袖。“你告诉我，我不会生气的。”
　　苏澈抽开她的手，向后退去，眼神中的冷意看得林茉心里发寒。
　　“对不起。”
　　他一转身，便离开了。

　　之后的一个月，再也没有回来。

　　林茉像赌气的孩子，也不愿主动去找她。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曾经，林茉心里做好的准备，下定了决心，立志会当一个好皇后，可没想被摆了一道。
　　你是不想让我当皇后吗？所有人都称呼了我“皇后娘娘”之后，你却迟迟不提封后大典一事。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早告诉我，我又不会难过，又没有一定要当皇后。
　　她心里委屈的很。
　　既然你不让我当皇后，那我还贤淑大方作甚？
　　她真是心下委屈得很。

　　可是，林茉试过了各种方式，都徒劳无功。
　　第一次，她想要女扮男装偷溜出宫，却被禁卫军抓了回来。
　　第二次，想在御花园里放风筝，却被宫女拉了回去，说什么“皇上有旨，要保护娘娘的安全”……
　　后来，想要潜到御书房偷拿几本书看，却被苏澈撞了个正着。
　　苏澈见了她，不急也不恼。只是取了书、送她回宫，第二天便下了禁足令。

　　“你到底要我怎样！”林茉记忆中，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气急败坏过。
　　“我要你安静地呆在这里。”苏澈冷冷地回答道。
　　“我不是笼中鸟，不是你的傀儡。”
　　“你不要任性！”苏澈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林茉忍不住哭了出来。她把脸埋在苏澈怀里，他玄色的衣袍浸了水渍，更显得氤氲。
　　可苏澈不为所动。他缓缓地抽离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视若未闻，转身要走。
　　“苏澈……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他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停住，依然是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林茉安静了许多，人愈发消瘦。

　　整整半个月，她连屋门都没有出。

　　这一日，宫中有宴。
　　林茉略施脂粉，两颊点了胭脂，眉心一点红妆，配上烈焰般的双唇，妖艳得很。
　　墨玉为她梳好发髻，一层一层带上繁琐华丽的头饰。
　　她看着镜中林茉尖尖的下巴和瘦下来之后愈发显得大了些的眼睛，心疼地说：“小主，你该多吃些。”
　　林茉没有回答，只是温婉地笑着。她仿佛除了温婉，周身再也没有别的气韵；除了微笑，再也没有其他姿态；她如此听话，做他木头人一般温顺的傀儡。

　　“娘娘，苏公公来了。”
　　“请他进来。”
　　“参见娘娘……”苏公公的声音有些发抖。
　　“有事吗？”
　　“皇上……皇上他说……娘娘您近来身体不大好，在宫中歇息着就好，不必去宴会了，再扰了娘娘的清净。”
　　难怪他声音发抖。
　　林茉脸色煞白，却还是努力扯出一个笑容，笑得越发温柔。
　　“本宫知道了，替本宫谢过皇上的好意，你下去吧。”
　　“是。”苏公公如临大赦一般走了。

　　“小主……”墨玉忐忑地看着她。
　　“墨玉，你先下去吧。”“是。”

　　苏澈，我尽力了。你不想让我做个好皇后，那我做你的好傀儡。
　　我尽力了，可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