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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峰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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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阳半空,巷子口走出一个垂头丧气的人影,还没到正午,吴琅就感觉自己已经蔫儿了!
鱼缸看到了,鱼戏莲纹的白釉大罐儿,胎骨细腻洁白,釉质滋润透亮,应该就是那件“天价”古董了。
可是人家也不傻,即使吴琅装模作样的提了两回价人家也没松口。眼看着再纠缠就要露馅儿,他只好先灰溜溜的离开。
“唉!要是我现在有十万块钱……,不,只要一万就够。
有这一万我就有信心撬开对方的嘴,把这事儿磨下来,可惜……”
可惜什么吴琅自己清楚,一分钱没有难道就凭上下两片嘴?谁信呐!
“看来捡漏也不是那么便宜的事儿,今天算是白跑了!”他苦笑着摸摸头,心里却没有完全放下。
“别的自己也不知道,这回能见到东西也算不错,先放放,以后再看吧!”
打定了主意吴琅就松了口气,上辈子被吴老三坑的背负巨债的时候自己都没轻易放弃,现在这么小的一件事儿有什么可灰心的!
振了振精神吴琅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陌生的街口。
“啧!光顾着想事儿都不知道走哪儿了!”他“啪”的拍了一下脑门儿无奈的一笑。
“还是原路回去吧,看着没迷多远!”
他回身一看,确定自己离莫家也没多远就这样决定,正要折步回去,眼角却瞟到了一块黑字白板的牌子,斜斜的靠着墙,斑驳破旧,明显闲置很久的样子。
“红星木材厂”
名字到不算特别,这年代红色氛围浓重叫“红星“红旗””的厂子一大堆。真正让吴琅注意到的是“木材厂”这三个字。
“老爷子的那串降香黄檀手串是怎么来着?”他搔着头使劲儿想,回忆零零碎碎的片段。
“对了!就是从一个废弃木材厂的废料里发现的。”
这事儿一想起来,记忆就和潮水一样涌上。
那时正是自己刚毕业,秦家的生意也越做越大。有人求上门儿就带了一串降香黄檀老料的手串作礼,说是在区里要动工的废弃木材厂里翻出来极品降香黄檀老根料,请了大师精雕细琢才做出的。东西对于那是的秦家来说不算多贵重,但这来历算得上有趣,就被老爷子收下了。
而当年的一个小趣闻,现在就给了吴琅一丝线索。
他站在木材厂门口思绪飞转,感觉自己真是想钱想疯了。
“不会吧!怎么可能这么凑巧?”
毕竟静安区不小,废弃的木材厂也不会只有这一个,怎么可能恰巧就是有老根料的那家呢!
理智告诉吴琅自己有点儿异想天开了,可赌徒心理鼓动着他试一试,反正试一下也不亏什么。
两方激烈的在他脑子里厮杀,就像岩浆撞击喷发,让本就犹豫的内心激荡汹涌起来。
“OK!试试就试试吧!毕竟这几年搬迁改造后留下的木材厂也不多,真想找也不麻烦……”
给了自己“充足”的借口,吴琅整了整衣服就走上前去,呵!大不了就把静安区的所以木材厂跑一遍,自己还怕这点儿辛苦吗!
“大爷,这里还卖木材吗?”吴琅笑着搭话。
“木材?都空了两年了哪儿还有什么木材!”
“新厂子搬到郊外了,你要买就去那儿吧,这里要拆了盖大楼了,什么也不剩喽!”看门的老大爷恹恹的回话。
他是厂里的老人,看着工作了十几年的厂子就要被拆掉,心里很不好受。
“不,不是,我就要一点点木头,想做个板凳桌椅,不用太好,边角废料就可以。”
老大爷的话没让吴琅失望反而一喜,果然是要改造的废弃木材厂吗?那机会就又大了几分。
老大爷看这少年不好意思的连摆手,心里也就明白了,这是没什么钱想弄点儿便宜的木头了!
“哦!你是要废料啊!”
“那也不是不行,里边儿废料坑里还有不少能用的,不过我可不能白给你让公家吃了亏!”
“你可以打听打听,我在厂里干了二十几年可贪过一针一线?那是挖工农阶级的墙角……”
老大爷还很有主人翁意识,这时候还要维护公家利益,先拦着吴琅把话说清楚。
“这样吧,以前周围街坊买废料烧火是一车十块钱,你现在要买也按这价来!你看行不?”
这有什么不行的,吴琅连连点头,老大爷这才开了门让他进去。
挨着大门口是孤零零两间小屋,用纸糊了窗户,似乎是大爷的住处。
再向里走了几十米是破旧的连窗户都不翼而飞的厂房,里面确实像大爷说的,空荡荡的,满目都是肆意生长的杂草,真是有够荒凉的。
与黑洞洞的窗户窟窿相对应的是布满裂痕的墙体,斑驳的墙皮上还有残留的生产标语,记录了它辉煌时代的热闹景象。
一路走过,终于到了最偏僻的角落,杂草丛里堆了一堆发黑的木条碎块,这就是两人的目的地。
“呶!就这坑里,挑好了再叫我。”
老大爷倒是放心,把人带到地方就继续回去守门儿了。毕竟比起这个偏僻角落的废料坑,明显门口的小屋更需要人看着。
“好,好,我挑好就叫您!真是麻烦您了!”没人看着吴琅当然更自在,打发了老大爷就准备开工。
他原本没报多大希望,但真到了地方又不自觉的升起希望。这就和下注的赌徒似得,没开结果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赢面儿大,这种侥幸心理是人类通有的。抱着这一线希望,他麻利的走近这堆“黑木头”。
“嚯!这东西不少啊!”
说是废料坑,可一堆木头摞一起也能生生堆出了个小山来。幸好废弃这么久又被人拉走不少,现在就剩下半米高的“小山底座”了。
“直径一米多的降香黄檀老根,肯定不是被人无意丢掉的。毕竟这可是木材厂,之前工作的都是积年的老木匠,论辨认木料谁比得过他们!”
之前他就有了猜测,这块老根料说不定是有人特意藏的。毕竟这根料不知道埋了多少年,而那场十年动荡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知道老根料的大致模样,又猜到可能是有人特意藏的,那寻找起来也就有规律可寻了。
扒开杂物烂泥,翻开堆积的碎木料,检查,搬运……
一趟趟搬动,一次次检查确认,堆积的“小山底座”渐渐变得“消瘦”,忙碌的人影也粘了满手污泥黑渍……
终于,在把眼前的一堆边角废料都移到另一边儿空地后还是一无无所得。
“靠!今天我还就跟这儿干上了,就不信个邪了!”
吴琅擦了擦满头大汗不服气的爆了一句,哪怕知道希望极小还是决定深挖,九十九步都走了也不差这一下。
即使沉稳耐心如吴琅也险些受不住,因为这实在不是人干的活儿,如果再来几回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心力找下去。
“唉!真是昏了头了,早上出师不利现在又累死累活,看来今天真是不宜出门。”
没有趁手工具就上手挖,其中滋味儿可想而知,吴琅摇着头自嘲自乐,觉得自己真该找个黄道吉日。
风吹雨淋后腐烂的废料坑里,吴琅忍着满手污泥和刺鼻的怪味儿挥动着汗滋滋的手臂,至于上衣,早被他挂在干净的地方,这可是他唯有的几件衣服了。
“咚!砰!”
挖了许久,他都要彻底彻底放弃的时候终于碰到了一处怪异的地方。
他试着挖开了一点,眼前一亮:“哇!真的有东西!”
……
午后刚过一点,宋百舸开着车缓缓驶进了申市最有名的古玩一条街。
家里老爷子六十五的大寿就要到了,这次是整寿,家里人都很重视,所以他得提早备好寿礼,还得弄得好才行。
车停在了博古斋的门口,这是申市名气最大的古玩店铺,真东西也多。
“哎,停停停,就这儿,就这儿!”
一个爽朗的声音急促的响起,少年特有的清脆昂扬一下就冲入了他的耳朵。宋百舸初始只觉得耳朵痒痒的,等回头看到了声音的主人便觉得整个心都发痒了。
纤细的少年扬起巴掌大的小脸儿,迎着阳光一甩头就露出发间晶莹的汗珠,而比那更耀眼的是一双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藏了两颗星子,一眨一眨,带着钩子。
他灵巧的翻身跳下了三轮车,抬头看向博古斋的匾额就是一笑,笑起的眼睛里闪烁潋滟,连勾起的眼角都好似多了抹妩媚多情。
“师傅!麻烦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站在台阶上的某人一时看怔了,待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才回了神。
“呼~,长得倒是不错,可惜还是个泥孩子!”他眯着眼轻笑了一声,回身进了博古斋。
事实上,在宋百舸眼里笑的勾人的美少年在旁人眼里就是个半大的皮孩子。
能不皮吗?大中午的不回家,抱着一大块木头疙瘩傻笑。一身的木屑和泥印子,一看就知道是玩儿疯了的。
“呼,呼!可真沉!”吴琅抱着清理干净的老根料气喘吁吁,心里却是欢喜的很。
能不喜吗?原本没抱多大希望的事儿,结果真想撞大运一样让自己撞上了,一早上的辛苦郁闷这一下都成了柳暗花明的喜悦。
“老板!老板在吗?”一进门儿吴琅就大声招呼。
他这会儿实在是累的又饿又渴了,连宝贝的老根料也放在了脚边,只想着快点儿办完事儿回去找吃的去。
“来!小兄弟,快喝口水!这大热天的,可累坏了吧!”
掌柜的刚招呼了贵客上二楼,守柜台的伙计极有眼色的扫了一下就亲热的提了茶壶过来招待。
这样的老店,用的伙计也不一般,都是跟着掌柜师傅学过两三年的,只眼睛一扫、鼻子一闻就知道吴琅抱进来的木疙瘩不一般。
“小兄弟这木料可不错,这是给咱们送生意来了?”伙计笑呵呵的看着吴琅咕咚咕咚的灌了两杯茶,才试探着问了一下。
“不错,是想看看这块老料的行情,要是价格合适今天也就脱手了!”吴琅两大杯凉茶灌下肚整个人都舒坦了很多,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表明了来意。
“那你算来对地方了,咱们博古斋可是整个申市都有名的老字号,只要东西好,绝对不会亏了你的!”伙计一听有门儿,先是自夸了一句。
吴琅点点头,并不在乎。
他知道,博古斋这样的老字号经营日久,比起其他小店铺恐怕压价压的更狠,他在来之前就做好了割肉的准备。
但这样的大古玩店也有它的好处,在乎声誉,爱惜羽毛,至少给钱上回痛快很多不会拖拖拉拉,这才是他最在意的。
“博古斋的牌子我还是信的过得,东西就在这儿,你可以看看!”
“那行,我就不跟你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