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urjd

5、第 5 章

　　他的伤还没痊愈，结出那样的蛛网不会是不要紧的事吧。
　　尉迟玄鳶坐在床边，言京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了。他面色本就是白皙的，这会儿更是毫无血色。
　　“扑棱棱！”
　　一阵羽翼拍打的声音突兀的在门外响起。尉迟玄鳶转过身来，一个黑衣男子正一脸单纯的站在门外直直地向里张望。她不禁全身一震，这个男子……头上插着炫黑的翎毛。
　　“黑……诺，是你吗，黑诺？”
　　她轻轻地招呼，那人听了竟很开心，他快活的跑过来撒娇般直扑入她怀里，然后抬起头用碧色的大眼睛期待的望着她。尉迟玄鳶看到那眼神下意识的从腰兜里掏出一只三尾蜈蚣递过去，看他欢喜的一口咬住，样子很是满足。
　　这个碧色眼睛的漂亮男人……不是一个“人”。
　　是黑诺，蠹恶毒老的信使黑孔雀。
　　他来了，他找到她了。这说明什么？毒老嫌她离开的时间太长了，他等不及要把言京收回了？还是……毒老根本就信不过她？
　　尉迟玄鳶在看到黑诺的那一瞬间心就乱起来。黑诺的出现不能算是一件好事，她不能让见到她和言京的黑诺回到毒老身边，至少现在不行。
　　“乖乖黑诺，不要动。”
　　她取来一根绳索温柔的套在他的腰间，然后把另一头栓在言京的床脚上，又顺手结下几个封印符咒在套索上，让他既化不成孔雀又挣脱不开。
　　单纯的如婴儿的黑诺一脸茫然的看着腰间的绳索不知道玄鳶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瞪着两只翠绿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言京，直到看着他幽蓝的眼睛缓缓睁开，没有一丝神采。黑诺的气息在他耳边游走，让言京顿感一阵压抑。
　　“冥……蛛……”
　　“笨鸟，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黑诺还是很专注的盯着他，很久之后才终于放弃懊恼的跌坐回地上抱住膝盖，好像没拿到糖的小孩一样一脸很委屈。
　　“冥蛛……不能吃……”
　　“喂，你脑子就只想这种东西呀！”
　　言京不满的一个弹指敲到他脑门上，黑诺吃痛自己揉一揉，再抬起头很委屈的看着他，碧色的大眼睛好像都是水汪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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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谜见，我找到你的晚餐了！”
　　黄衣少女从林子里跳出来，站在尉迟玄鳶的小屋前，很骄傲的向身后的人宣布。
　　“嗯。”
　　少女身后的人从树影中现出身来，那是一个雍容俊美的男子，金瞳尖耳，一袭白衣招展，每走一步都似乎能踏出银屑一般闪亮而飞溅的光芒。
　　“……柯罗，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蜘蛛。”
　　“不是普通的蜘蛛，是冥蛛，这世上最后一只冥蛛。”
　　“不管，总之我要把它拿下！”
　　不顾谜见无言的叹息，柯罗卸下背后的法杖，杖尖金环镶一百零八只细密的银铃，她将法杖高举过头顶一圈一圈的旋舞，银铃飞撞，裂冰一般冷艳而慑人的响动。

　　屋里，言京的身体猛地抽搐起来，这个声音……是他记忆中永久不灭的伤痕！
　　一百一十七年前，界师围剿冥蛛一族。他那时盲了眼，一片漆黑的夜里，魂魄差一点随族人的哀嚎和界师的法杖一同碎裂。
　　这种生自心底的愤怒与怨恨，无法湮灭。
　　黑诺用手使劲地捂住耳朵，他身上没有邪气，界师的法杖摇出的梵音虽然令人讨厌，却不会对他造成伤害。黑诺瞪着一双碧色的眼睛抬头去看面色惨白的言京，他的手死死的抵住胸口，咬破的嘴角有血一滴滴的落下来。
　　……界师。
　　为什么这里会有界师？为什么人类总要赶尽杀绝？言京背后的蛛爪不受控制的冲破衣衫挥舞招摇，屋里屋外突然间涌出无数的花色蛛儿，铺天盖地的冲向界师的方向，可未及她脚边又尽数化为灰烬消失。
　　柯罗摇舞着她的法杖走进屋子，一条幽蓝的蛛爪铺面打来，她侧身一躲，凶猛而至的蛛爪反被赶来的谜见伸手接过。
　　言京大震，全力挣开那双挡住他的手自窗户跃出屋外。一个界师本已棘手，跟在界师身边的，竟还有一个不畏蛛毒的人！
　　“妖孽，别想逃！”
　　柯罗娇喝一声追出来抬手反握法杖向言京刺去。他狼狈不堪的闪躲，伤口的血悄声滴下，诡异的蓝紫色。
　　柯罗一面变换位置一面用杖尖在地上刻符，那是结界印。她有些自负的笑起来，这最后一只冥蛛，将是她的猎物。
　　谜见站在一边远远旁观，一同观看的还有黑诺。他扒着窗框——尉迟玄鳶系在他腰上的绳子只能到这个距离——偏着头，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
　　“你……是什么？”
　　许久，他把目光转向一旁的谜见，问道。
　　而他并不答话。
　　“柯罗的结界要织成了，你不帮忙吗？”
　　“帮……忙？”
　　黑诺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就像不懂他在说什么。

　　“逮到你了！”
　　柯罗向后一跳离开符印圈将法杖重重插在地上，双手结印，言京周围的土地上便升起红色的晶墙。界将形成的时候却突然有一道人影闪进来，一掌劈在结界上，速度快的惊人。
　　柯罗的笑容消失掉，她皱起眉头看着自己本该完美的结界停止了包围的趋势，转过头来带着银丝手套的玉臂横空，生生将结界撕了一个裂口。
　　“雪丝剑棘铠……尉迟玄鳶？”
　　柯罗转身正面对着她，尉迟玄鳶没表情的面具越发寒冷。
　　“幸会，不知阁下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一场误会，还请尉迟姑娘见谅。”谜见走过来，“柯罗，我们走吧。”
　　“哎？为什么！我已经抓住他了！”
　　柯罗一脸不甘，冥蛛也回应她似的，任自己的怒气卷得界中土石飞扬。
　　“言京！”
　　尉迟玄鳶低声呵斥才让他稍微收敛了自己的气焰。
　　“叫……言京是吗？”谜见挡住柯罗轻轻的重复，“真是……一个好名字。柯罗，把结界收了，我们该离开了。”
　　谜见点了点头，深邃的金色眼眸里透出不容抗拒的坚决。柯罗不太情愿的拔下地上的法杖，一如赌气的孩子，飞也似的一蹿，身影消失在树丛中。谜见假装没有看到她的耍脾气，向尉迟玄鳶和言京微微欠身。
　　“冥蛛…言京，真是……很抱歉。”
　　他说话间倏然不见了身影。那句“很抱歉”回荡出层层叠叠的声响，每一层都愈见浅远却更显沉重。
　　那是谜见的道歉，替他的柯罗，替柯罗的族人。

　　“你为什么不要我降了冥蛛！”
　　“因为……他很像我。”
　　“哼，谁知道是不是因为蝎媚子！老实说，谜见是不是看上那个老太婆了？”
　　“……是多看了几眼。”
　　“你！！”
　　“因为，她和你很像。柯罗，你不觉得吗，她护着冥蛛时的眼神，和你护着我的那时候，一模一样。”
　　谜见从背后把他的小姑娘拥入怀里，用低哑邪媚的声音缓缓的说给她听，有一点宠溺，有一点蛊惑。而她垂下眼帘不再辩驳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