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留仙同人）无双》与尘尘尘

5、金色心海

　　公子深深吐出口气。心气一松，身子立马便是一晃。
　　留仙小心从法台上扶了他下来。
　　半环的姿势，留仙只稍在他背上一拂，便是一手的湿黏。他面带忧色，沉吟出言，“伤势……还好吗？”
　　公子连眉梢也没动一下，只眼神带着安抚的意思，“我伤势还好，”他话风一转，打量楚留仙，“倒是兄长，红发反扑，没受什么伤吧。”
　　“我没什么的。”少年留仙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公子看了会儿少年留仙，突地大笑出声。
　　一笑红发伏诛，二笑，公子望了望少年留仙，眼中神采更盛。
　　直笑到弯下了腰，牵到了背上的伤处，闷闷咳了起来。
　　少年留仙扶着他的胳臂，不知所措。
　　想帮他顺下气，看着他血满的背，也是无处下手。最后只能握了他的手，把灵力缓缓渡过去，小心抚平他干涸的经脉。
　　公子沾血的手在他手上安抚拍拍。
　　“我的兄长，这般的优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笑容淡了些，声音也低得很，“一定会有许多美丽女子喜欢的。”
　　他深深叹了口气，明明一切都顺利，长久萦绕心头的不安感却丝毫未散。
　　“怎么了？”

　　声犹在耳，公子心头一悸。还未思考，拜曾所历严格危机训练所赐，身体已经自发地做出了反应。
　　薄薄屏障，转眼升起。此时，公子眼底情绪犹未变化。只是……
　　眼前一切，须臾之间，尽数染碧。
　　——天地尽绿。
　　——惨绿！
　　“阴神，忘川咒。”
　　楚留仙只觉浑身灵力倒流，“哇”，地吐了口血。
　　等再抬头，他从不知自己灵觉如此敏锐，眼前动作如被放慢，他清楚看到公子眼中浓重忧色。他看到匆促间升起的屏障破碎，以及公子指间掩不住的血色，他向他伸出手。
　　然后四灵法台解体，楚留仙紧缩心脏一缓，正是一线喘息之机。但是，也只有一线而已。
　　绿潮撞于山壁，转瞬，逆流而回。
　　公子扣了极繁复的手印，举高，笑容轻淡。一粒红珠，如太阳般升到两人头顶，洒下斑驳红光。
　　绿潮如是又三。
　　连火树银花这仙灵根也掉得只剩下两片叶子。
　　偌大山腹，似已成幽魂之海，到此时，楚留仙才真正明白这忘川咒的含义。
　　公子又吐了口血，疲倦伴着冷淡开口，“一遇忘川，生死两分。”
　　绿潮七波，转瞬又至。两人如坠忘川界。公子眼中最后一点神光明灭。
　　他咳血不止，清瘦背脊脆弱得似乎就要断掉。
　　楚留仙揽他进臂弯，能感觉得到，公子肩颈冷得厉害。
　　楚留仙牙关紧咬，极果断翻手一掌击向自己百会。正欲强行逼出自己的神魂力量，被双修长优雅，微颤，却有力的手给停住了。
　　他指尖狠狠扣进掌心，眼珠子都红了。
　　公子声音柔和，又无奈，“兄长未入真灵，又如何能驱动得这神魂之力，”他看到他苍白的唇艰难地弯了下，“你这法子，用自己的命做代价，真是蠢透了。”
　　他看着楚留仙，眼中是在如此绝境之下，难得一点温暖笑意。
　　公子合上了眼，纤长的眼睫投出半圆的阴影。
　　仿佛刹那一瞬，又似乎沧海桑田。楚留仙望到公子身上冒出烨烨光华，待视野再次清楚。
　　面前已是片陌生，又气息熟悉的金色澄净湖泊。公子就在湖泊上，有微风荡起他如着红梅的白色衣角。
　　他向他走来，眉眼清润，气度卓华，就连这池水也未舍得沾湿他一片衣角。恍谪仙临尘，无喜亦无忧。
　　他单手负背，款款言谈。这般让人痴迷的雅致姿容与温醇声色，吐出的话却让楚留仙如坠冰窟。
　　他看见他望了望这如海心湖，“果然，公子留仙不是我。”
　　有绵长溪流涓涓汇入心海。
　　楚留仙心里一惊，大喊，“停！你快停啊！”声嘶力竭，尾音已经近乎哽咽。

　　公子合下了眼。
　　“人终有一死，兄长亦无需挂怀。”
　　“留仙一生，一十六载，同辈翘楚，不弱于人。”
　　他单手触上留仙额头，垂下眉目，为他戴上枚幽玄玉佩，“想来，这谪仙桎梏之宝原本就属于兄长。”
　　“如此，物归原主，也好。”楚留仙心中涩然，他反手抓住他的手。“你……”
　　“兄长，”公子抿下唇，“若是兄长可以，兄长想必也会如此，来让留仙活下来。”
　　“既然如此，”公子眼中似有千头万绪，最后摇头失笑，只剩下寥寥一句。
　　“没料，我今日竟是这般啰嗦起来了。”
　　楚留仙心里难过得要死，却还必须表现出平静的样子。因，“他还在看着我。”
　　公子笑了，似乎很满意他表现出来的样子。
　　楚留仙瞧见他殷切眼神，不免心头黯然，开口道，“终吾一生，不敢或忘。”公子笑意欣悦，他捧起他的脸，在唇边印下个吻。大概，这是最后的祝福与祈愿。
　　“我该走了。”
　　身旁汇入心湖的绵长小溪，水流渐细，即将干涸。
　　他们看不到的现在，楚留仙神色木然。他目光空洞，如同包含了一切浓烈的感情。“我，是真的很想念你啊。”

　　尘埃落定，少年留仙一人怔怔立在金色心湖。再回头，湖边火树下，也早没了熟悉的影子，他躬下腰，呕出口金血来。
　　他抬手掬起一捧淡金池水。“什么福德金光，谪仙根器！”
　　他站直身体，脸色又淡又狂。他手中池水化剑，空间之中，剑气纵横。湖水倒卷，天翻地覆。“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你！”
　　晚了。
　　一念即起，偌大心神空间，即刻如入寒秋。有萧瑟黄叶漫天，落于金色湖泊，涟漪荡起，无望又无边。他忽地想起少时曾见一句诗，“洞庭波兮木叶下。”是古老的章节。
　　当年只道此句浅显，而如今，满腹悲意却也似这般无处去诉，只得如此轻飘几句闲言罢了。

　　待出了神魂空间，公子倒在他怀里，面色安详得如同沉睡。楚留仙小心拭去他唇畔的一丝血迹，小心压抑的温柔与疯狂。
　　“你怎么能死呢？”
　　楚留仙唇边勾起道弧，喃喃自语，“你当然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