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让人猝不及防的东西》十一块七

9、Chapter_9

　　但显然，从那次外出，卫时间就应该看出来，梁纪媛对易枷椋的喜欢，或许不能随着少男少女的几句委婉拒绝的话语，就消失的。游乐设施是三人并排时，总会有梁纪媛挤过来，其他同班也不过是看笑话，也难为梁纪媛这样做。卫时间想想，如果换做是自己，万分都不会当着同学的面，拉下面子与曾经拒绝过自己的男生，和他的女朋友坐在一起。景区里面的饭菜贵，不少同学就在路边摊解决，而梁纪媛只能吃自己妈妈提前一天买来的面包。易枷椋和卫时间，以及几个同学坐在空调间里，虽然也是快餐，比起两人平日里的吃食，自然是千差万别，却总好过在夏日正午阳光下休憩的旁人。
　　卫时间吃完一盘薯条，就再也吃不下去，她从包里拿了一包纸巾，跑去了卫生间。在门口，她碰到了也准备进去的梁纪媛。梁纪媛脸颊通红，有些害羞，看到卫时间更加的不自然。她问梁纪媛或许有什么帮助她的，她却匆匆跑出去。
　　卫时间只觉得奇怪，凝视她离开的方向，还是转头继续往里走，却碰到同行的袁选。袁选是卫时间的好友，从懂事开始，就在一起玩耍的青梅竹马，此刻看到卫时间，有些腼腆地问好，卫时间深知这并非是他原本的风格。更何况，中午吃饭时，她在空调房里扫视了一圈都没有看到这位少爷的影子，此刻突然都明白了，因为梁纪媛。
　　本来两人之间的关系，不算是言无不尽，却绝对算得上是知无不言，卫时间随口问道：“你喜欢梁纪媛？”
　　袁选点头，算是承认，却又补充说：“你不要告诉别人，媛媛还不想说，并且你也知道，她妈妈是梁叔叔的…”
　　话没说完，卫时间却都明白，梁纪媛是梁副省长的私生女，唯独这个身份，也是得不到袁选父母同意的。

　　从卫生间出来，大家又开始聚在一起讨论，去哪个项目排队，而易枷椋则护卫时间在身前。他小声问她：“你刚刚和袁选聊天了？”
　　卫时间不知道是谁看到，两个人只是短短两三句话，却被不知哪个好事之徒看到，又跑到易枷椋面前嚼舌根。但这也可以理解，褚可林在会考结束后，就去了远在千里之外的黔漠读军校，从小学开始就和卫时间一个班，关系又好的袁选就理所当然成了卫时间的“男朋友”。直到易枷椋和卫时间在一起，两人也开始并不避讳老师同学，自己和袁选之间的关系才不被人多说。
　　“没有，我看到袁选和梁纪媛在那边，就找袁选多问了几句，结果真的在一起了。不过你可别多说，袁选说，梁纪媛不希望我们知道。”
　　易枷椋漏出些不自然的神情，才对卫时间说：“是梁纪媛告诉我，你和袁选在那边。”
　　两人一下子都没了话，梁纪媛喜欢易枷椋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亏卫时间还真以为她要和袁选好好的，谈一场末班车的高中早恋。却没有想到，梁纪媛又跑到易枷椋面前说些这些。易枷椋显然也已经对这样的事情习以为常，而卫时间的心里，却依旧被恶心了一下。其实有梁纪媛在身边，这种女生的小把戏就不会少，有时候，她和易枷椋都视而不见，但这种事情多了，难免会心里因为在意而想要提醒梁纪媛，不要再做这样明显、手段又低劣的事情了。

　　卫时间知道，此时此刻是断不能告诉袁选什么事情的，袁选的那个表情，怕是动了真心。几天之后的高考出分，可能两个人也就去了一南一北，时间久了，隔得远了，或许感情这东西就会放下。这个道理，卫时间懂得的不晚，甚至比那些身边嚷嚷着异地也要在一起坚持的情侣要看的通透，只不过她那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最后分隔两地会是她自己和易枷椋。半年前，两人就拿到了一所排名不错的大学的offer，易枷椋拒绝了音乐学院的邀请，和卫时间一起去一所美国南部的大学学习计算机。而卫时间则是在最出名的教育学院的教育专业读书。

　　Yvonne吃过饭，陪着卫时间在收拾办公室，几个月的时间里，最多的倒是各种各样的文案，私人物品一个都没有。两盆绿植，和一个笔记本电脑，卫时间就收拾好了一切。易偎接过妈妈手里的一盆多肉，抱着，婴儿肥的脸上，让人想要捏几下。卫时间在机场时没有询问易枷椋，他会不会在晚上来接易偎，就带她到了酒店。自己已经租了套房办过多月，负责的一位客房经理替她结果易偎，腾出手给卫时间刷房卡。经理应该还是二十代的年级，和卫时间一个年龄，也算是易枷椋当年一夜爆火的见证者。
　　“听前台特意打电话上来关照，说这层另外的那间房间被易枷椋定出去了，小妹要我去要签名。”
　　卫时间刷卡的动作一听，显然意料之外，是毕子平的叛变，自己在这件酒店住宿的事情，只有毕子平知道。为了不让易枷椋干涉，自己连俞易安在他家酒店的常住房间都没有，自愿掏腰包跑到离学校近的这家酒店，没想到还是被他知道了。易偎很好奇地问着眼前这个阿姨：“阿姨，你也喜欢易枷椋吗？”
　　客房经理显然没有料到，一个还没有上小学的孩子会认识三个完全高于她识字能力的汉字，又一想，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孩子妈妈或许也是易枷椋的粉丝。“我猜一定是你妈妈喜欢，所以如果阿姨能够要到签名的话，也帮我们小宝贝要一张去送给妈妈好不好？”
　　易偎对于眼前这个阿姨要爸爸签名的行为不感兴趣，反正要来也是送给妈妈，她思来想去觉得奇怪，但也就答应了。

　　叮嘱过晚饭要清淡，送来的是蛋花咸粥和家常菜。易枷椋按门铃进来的时候，卫时间刚刚打电话过来收盘子，卫时间没办法，只能推他进卧室，关上门，以免被来打扫的清洁看到。海市四季分明，半个月不会留下多少衣服，但正巧在雨季，早就脱缰的寒流又不分季节的肆虐，来来回回捎了四个行李箱过来，无一例外都是个人衣物。等卫时间送走服务生，推门进来，原本摊了满床等待收拾的衣服，已经整理出三分之一。这些东西，卫时间不让酒店的人碰，本来想拖到最后一天再一鼓作气，无奈实在不擅长，又碰巧易偎过来，中午也没有腾出时间回来。而易枷椋就悠闲地半靠在床上，手上动作迅速，易偎则在床边和行李箱之间移动。
　　卫时间的塞箱子，易枷椋再熟悉不过，知道用易偎这种常人的塞箱子手段，怕是把自己屋里的两个都贡献过来，也装不进去。但也任由易偎迈着长腿不停地走来走去，寓教于乐，她在回来见到易偎的第一次，就和易枷椋说过，孩子只有动起来，才不会找家长的麻烦。她回来的两三年里，易偎变得越来越独立，也越来越愿意帮助爸爸妈妈做些什么，虽然能力有限。上次在幼儿园，老师也特意说过，易偎在小朋友里是最能干的，十分懂事自立。

　　卫时间迈过去，把易偎抱出来，拍拍她的头说：“外边果盘来了，记得再过五分钟吃。”
　　易枷椋知道，两个人之间的谈话是必然的，又对Yvonne说：“记得把门关上，爸爸和妈妈要说些事情。”
　　总要有这样的一个过程，不过两个人从结婚之后，好像没有多少次通过两人之间的谈话而得出什么有意义的结论。百分之九十是易枷椋微笑说好好好，剩下的百分之十是卫时间的无理取闹。
　　“明天就搬到公寓去？”
　　回答是。
　　这个毕子平出卖自己可是真够彻底，一点都不心软。
　　“毕子平说那边环境不好。”
　　环境不好什么？
　　是没有你的郊区别墅宽敞。

　　“你走之前，并没有拒绝回家住，并且易偎会很开心。”
　　卫时间发现易枷椋有些奇怪，以往他并不会主动提出什么建议，因为大多数他的想法，也不会被自己认可。是什么让他变得偏向激进，职业病让卫时间想要查清他变化的原因。
　　实验就是这样，实验结果得出只能依靠唯一变量，她现在连这致命的变量都没有搞清楚，怎么能够和他谈赢？
　　“我并不是非要与你心平气和，就算离婚，我敢保证，易偎的抚养权会在我手里。”
　　卫时间问过律师，离婚案时讨论孩子抚养权，母亲更有优势，更何况卫时间有充足的经济能力来源。易枷椋的身份特殊，虽然不再作为明星活动，但是依旧没有对外公开易偎的存在。他当然愿意承认这个宝贝孩子，但是卫时间知道，曝光后易偎的生活会变得天翻地覆，易枷椋是不会这样做的。母亲是鼎鼎大名的教育专家，而父亲是一个职业特殊，不愿公开孩子的公众人物，但这条件摆出来，易枷椋一点优势都没有。更何况，他肯定不会说出卫时间在孩子三岁前，都没有见过、也没有想起这个孩子的存在。
　　易枷椋并没有被离婚威胁，因为他的心中，同样笃定，卫时间不会和他离婚，就像他也了然，卫时间当年一定会放下一切，回国和她结婚。“我已经拖毕子平帮你把公寓还回去了。”
　　手续本来就是毕子平办的，只不过卫时间倒真没想到她的这位好跟班，是如何这样狠心，直接斩断自己最放心的后路。而搬到一个家里，意味着自己和他就要睡在一个房间，朝夕相处。他又不去上班，典型SOHO，而自己接下来的工作则会通宵达旦，或许办公室也可以委屈一下。

　　易枷椋见卫时间没有拒绝，直接高声喊来易偎，“宝宝，我们明天帮妈妈搬家。”
　　Yvonne还不明白，问爸爸：“妈妈不在酒店住了吗？”
　　卫时间怕易枷椋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直接说道：“在开学之前，整个假期，你住在爸爸家度假，而妈妈也会陪你。”
　　Yvonne显然特别开心，晃着腿在易枷椋的膝盖上，双手举着，爬过来亲卫时间。“是爸爸妈妈家！”

　　卫时间的行李从酒店搬出来，搬到了易枷椋的家里，环境很好，让时间惊讶也令Yvonne开心的是后院里的小游乐园。泳池有为宝宝用的浅水池，也有一个两米多高的水上滑梯立在深水池里。这让卫时间想起来，当初两个人刚在一起的时候，易枷椋就说过，想要和她一起住在一个用手装饰的房子里，而不是冰冷砖砌的屋子。现在Yvonne都已经这样大了，当初的梦想也都实现了，可为什么偏偏许下梦想的人变了样子。

　　在卫时间醒过来之后的半年里，她在半夜醒来，或许是她当初梦到车祸的场景骇人，没有征兆地猛然张开双眼，与来不及离开的易枷椋四目相对。也是那天晚上，她第一次开口为了有关车祸之前的事情，他是明星，却为什么在忙碌地行程中，往返中国和美国。而又是什么原因，让他明明就靠在床榻边，却从不会在白天出现。
　　有意为之地躲闪，让本来就心思敏感的时间极度好奇。或许也是因为那时太不懂人情世故，这样的躲避，为什么那时候的自己还会向前。
　　“我们是男女朋友是吗？”
　　他没有回答，卫时间只能继续问道：“我电脑的密码是你的生日，我们的高中可能都在梁川。所以你是我的男朋友对吗？“
　　他还是没有回答，在黑暗里，卫时间有了胆量，从被子里爬出来，想要朝着他脸在的方向，说着：“如果我们之前就是男女朋友，那我们现在还是吗？“

　　易枷椋终于还是没有忍住，默默地开口说：“我们曾经是男女朋友。“
　　一句话，却回答了两个问题，我们曾经是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她记起来在自己学校邮箱里看到的邮件，好想是自己私人邮箱将易枷椋屏蔽，他只好发到自己学校邮箱上。两个人的甜言蜜语，让时间红脸。她不能想象，字里行间充斥着幼稚的那个人，会是此时此刻站在自己面前如此冷静自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