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让人猝不及防的东西》十一块七

4、Chapter_4

　　卫时间不想要和易枷椋独处，转身就要拒绝。无奈俞易安知道若真的再得罪易枷椋下去，自己不会好过。上次两人一同出席一个活动，他缺心眼嘲笑易枷椋没有女朋友，向来都怕被戳此痛楚的易枷椋终于逮到机会，回本港狠狠地在父亲面前抱怨自己一通。什么俞易安公司的高管一个比一个漂亮，全部从穿着性感，高跟鞋包臀裙撩人的狠。俞易安的一句嘲讽，生生挨了父亲半天的唠叨，自此之后明白，伺候好易枷椋，才能在老人面前树立个好印象。谁叫自己家的父亲，那么害怕他做什么对不起、徐蔼芮的事情，招来徐家的报复，断了由他老婆家带来的财路。
　　而易枷椋的这位妻子，每次叫自己小少爷的时候，也是同样不怀好意。海市大学的校外科研，花销比预算高出了不少，据说都是卫教授自作主张给提前完工的研究人员包的红包，见者有份，连在校打杂的研究生都不少。
　　思索再三，还是准备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对卫时间和易枷椋说：“那你们二位好好约会，我中午正好和侄女聊聊在这所幼儿园过的如何，你们慢走。”

　　卫时间现在明白，终归易枷椋和俞易安兄弟情深，不及自己和他的那点革命友谊。他身边的徐蔼芮显然对自己和易枷椋的关系十分好奇，虽然明白俞易安的妻子并非外人，却依旧不喜欢探究的目光，只好绕到驾驶室，说了再见离开。
　　易枷椋少了卫时间的阻挡，起身也要往驾驶座那边走，却被卫时间喊住。她不放心易枷椋走过来再上车，会不会被其他等在路边的家长看到。易枷椋并不放心卫时间开车，却也没有办法，学校出来接待俞易安和徐蔼芮的工作人员已经走过来，只好认命地钻进车里。关门打火，卫时间的手心已经有一层薄汗，却依旧是赌气一般倒车出位，驶向大路。

　　她是不敢开车的，回忆起上次独自驾车，是在美国研究所里，从学校到超市，十分钟的路程。却招来了警察，全是因为自己回忆起的那些不愉快的画面。也是那次，卫时间知道了原来自己病的这么严重，连车都不能开。
　　易枷椋有些担心，明明知道她不能开车，却还是想要试一下，哪怕一次，会不会她像以前不一样，会不会，她可以忘掉一些事情。
　　“时间，你还好吗？”
　　卫时间害怕分神，没有理会易枷椋，却又担心如果真的一声不吭，反倒会让他更加担心。毕竟走在路上，行车安全是两个人的事情。她为自己的任性自强而后悔，却又不想让易枷椋拿这件事情说起些什么，虽然他们之间应该亲密无间，没有秘密，虽然他是在户口簿婚姻关系那一栏里，与自己有着婚姻关系的男人。
　　幼儿园门前的路是石板路，路边的书也有些年头，长得茂盛，好在除了停在路两边等待孩子的家长，并没有过多的车流。卫时间却想起那个高速路，窗外阳光耀眼，但是在她眼里，却如同黑夜一样昼黑，让她心底一篇漆黑冰冷。然后好像还有雨，面前的雨刮器根本抵挡不住铺天盖地而下的水，卫时间太清楚这个画面，不是在记忆中，而是就在眼前。
　　犹如在美国，同样是坐在驾驶座上，卫时间害怕，好像下一秒她就感受到一个冲撞力带着她向前，然后是更加的漆黑。她察觉到的是当时，而察觉不到的是现在。她握在方向盘上白暂的手衬托出明显的红色，她在用力，想要找到些力量，却终究是不够的，她在抖。

　　易枷椋的声音就在耳边，但是她听不到，她仿佛没办法从回忆里挣脱出来。因为当时的天也是更黑，雨只会更大，并且狠狠地砸在脸上。有血，然后是疼，仿佛呛鼻子的除了血腥味就是着火的烧焦味道。也是同样在那个时候，听到的也是易枷椋的声音，但是她动不了，她碰不到。
　　易枷椋护在方向盘上，不停的叫她，想要立刻停止她的失控，但是没有办法，她并没有恢复过来。易枷椋不敢想象，如果接下来在路上又会有什么事故发生，只能打开警示灯，好在她开车的速度并不低。卫时间不再踩着油门，车缓缓停在路中间，身后有一些车绕行，好在路况良好。
　　但是她却不好，用两只手紧紧地掐在自己锁骨上，仿佛用这种方式来阻挡马上就要跳出喉咙的心脏。但是这样对于猛增的心跳来说却是徒劳，心跳加快，让人心慌，而更担心和自责的只有易枷椋。他后悔，为什么要固执地想用让她开车的方式，得以证明她已经从当年的事故中走出来？为什么一定要任由她在面前胡闹？
　　虽然明知道，她的那份坚持只是在自己面前的逞强。

　　卫时间乱了阵脚，她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在易枷椋面前装出对当年的那场车祸一无所知。同样，她也知道，继续用失忆这样的蠢借口来阻挡易枷椋扑面而来，又势不可挡的爱，总有一天会失败。
　　好在易枷椋并没有立刻拆穿自己，神情只是担心，其实他都知道了吧，卫时间猜想。停车的地方，离幼儿园门口并不远，俞易安带着徐蔼芮走了过来，就站在车的右后边等着车内神色各异的两个人。见易枷椋推开车门下车，俞易安快步走过去，把他尽量护在内侧，而车内的卫时间直接跨步迈到副驾驶上，依旧是那样失魂地坐着。
　　那场车祸发生之后的瞬间，她确实不记得任何事情，甚至那天易枷椋的声音都像是真实的。像他真的去过自己发生事故的现场，好像真的是他把自己从精神溃散的边缘唤了回来。可是，不可能是他，他那时候在本港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不可能在加州，是自己把他送去了机场。他开的稳，车子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易枷椋在梁川的餐厅，徐蔼芮没有来过，但是从助理那里听过。经理看到老板来了，熟练地打开后院栏杆，原以为易枷椋会像以前那样从后门那里进去，留下钥匙给自己停车。却没有想到身旁坐着一个女的，她仿佛并不与老板亲密无间，甚至没有可以的矫揉做作去示好。

　　然而老板的举动更让他吃惊，易枷椋竟然径直走到车边，替她开车门，又俯身想要抱她起来。然而，手却被在副驾驶上的女生拍开，并且逞强似的艰难地扶着车边站起来，也顺手整理下裙子，却一点都不想与易枷椋产生任何身体接触一样地走开。易枷椋也并没有生气，转身示意经理把车开到车位，又追上卫时间走进去。
　　饭菜是易枷椋自作主张点的，几例卫时间喜欢的菜，最后还是加了一份安神汤。
　　卫时间的状态好多了，她也开始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凉水，想要再从晶莹玻璃杯里倒出一杯冰水，却换成了一个茶壶。刹那间碰到热水，下意识的收回来，并没有烫到，而对面的易枷椋则立刻起身，想要向前查看。又暗自懊恼，为什么不记得同她讲一句，害怕她烫伤到哪里。

　　卫时间有一瞬间，在他拿着自己的手，低头细细检查的时候，好像两个人直接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依然是那个懵懵懂懂第一次恋爱的少男少女。她害怕，就如同一次次的爱他，一次次依赖他，相信他是世界上最后一个建在自己面前的堡垒时候，他却消失了。每个夜晚醒来，黑色的夜就与梦魇里的漆黑绝望一模一样，她不敢伸手去试探身边是否有他。易枷椋头顶的等暖融融地，洒在两个人的身上，再三确定没有烫伤，他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替她伸手接了一杯热茶，又再一次将眼睛固定在时间的身上。

　　卫时间受不了两个人之间不说话，却又真的就是莫名的融洽，也是，两个人恋爱十多年了，这点默契估计是连死都要带到坟墓去的。每一次这种情况，她都如同现在这样束手无措，有时也会出言不逊，出口说一些伤人的话。好像确实两个人没有心平气和谈一谈很久了，易枷椋依旧盯着自己看。
　　“Yvonne小学，我想带她去海市读，那个项目上面已经快批下来了。我未来少说五年，往长里十年也有可能，并且我已经看了几家小学，想到Yvonne过去。”
　　卫时间这次回来，其实并没有着急与易枷椋商量，因为她母亲并不同意带易偎离开梁川。
　　而对面的易枷椋却做出理解的样子，点头并且开口说着：“我昨天和妈商量过，她已经同意了。海市那边的房子我也在看，虽然南墅远一些，好在走起来还算方便，九月Yvonne开学和你去上班辛苦一下，等到年后的春天或者夏天装修好，再搬到市中心去。”
　　卫时间显然是没有料到，易枷椋竟然会提早与自己的母亲商量过这件事情，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当初那样强硬的母亲竟然会同意她带Yvonne离开梁川。当初为了逼自己回梁川和易枷椋同住，她的妈妈甚至出手阻挠过自己的工作，但好在是涉及几十亿资金的国家科研项目，并不会因为她一个人而改变什么。
　　但是，让母亲松口的原因怕是只有一个：易枷椋同样搬迁到海市去。

　　易枷椋家的公司内地里，在梁川的最大，虽然海市到梁川的航班几十分钟就是一班，并且凌晨和深夜都有，但是卫时间依旧不相信最怕麻烦的易枷椋真的下定决心与自己硬碰硬。若是放到以前，怕是在自己说出带Yvonne去海市读书时，就会出言阻止自己。再次想一想，海市不像两个人再一次回到南墅，海市最老的一处别墅群，那栋房子原本是易枷椋父母的，但是在他考到海市上大学后就由易枷椋住着。也是在那里，两个人经过了一个十分别扭却不得不承认十分甜蜜美满幸福的一个夏天。再一次过去，让卫时间十分不适应，虽然到了海市，自己也可以申请单身宿舍，只不过害怕那个时候母亲再一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好像就算搬到海市，自己和易枷椋之间的尴尬相处并不能得到什么缓解，甚至更加给了他一个机会努力营造一个温馨三口之家。
　　“大学专家楼里有很多单身宿舍，如果我想要热闹一下，两人间四人间甚至男女混住的宿舍都没问题。当然如果我愿意，研究所附近的公寓也可以留一套，就不劳烦易枷椋大老板大明星再费力置新宅了。”
　　易枷椋看她明明知道不会留她和Yvonne独居在海市，却依旧装傻的样子，也不多说，只是想她交代：“我过去是迟早的事情，时间，Yvonne需要在一个有爸爸妈妈的家里长大，这些你再清楚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