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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南阳 ...

  •   一如昨晚的静谧。我沿着来时的水道一路走过,全然看不见有什么忙碌的人,偶尔听到几声狗吠,也是软绵无力。
      扬州,这般慵懒么。
      好在,江南的水乡,总还留有一丝旧日的味道。脱俗谈不上,但清丽的味道总还是在的。自打新朝建立,各处盗贼蜂起,绿林豪强并立,尤其王匡的绿林军声势浩大,新帝几番围剿,都无功而返。江南一带,自然未能逃过战火的侵袭。曾经灯火辉煌的江南别夜,如今,竟荡然无存。
      已然不知这样闲逛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我只想着过往,幻想着将来。倘若有一日,无论是哪个帝,能够让江山太平,让她与我长相静守,余生便足够了。

      不成想。
      冒襄忽然遣人追了来,说是朝中有大事。
      我随着来人回到影梅斋,冒襄正在厅里候着,见我回来,急忙递上来一封信函,说是家兄从洛都送来的急信。
      家兄?我抬头望了冒襄一眼,旋即拆开了信:
      青山吾弟,南阳烽烟再起,切莫前去。
      牧斋字。

      原来如此。
      冒襄把我当作文远,几番来回,竟也未发现我的虚实。这帮子江南文人,果真是只识胭脂声色,对机谋全然不查。转念一想,又觉得此念有失。当年新帝登基,江南闹的沸腾,尤其寿春一地,数十万百姓群情起义,意图推翻新帝。当时有一号人物,和冒襄同列江南四公子之名,为了讨好新帝,计议用水作兵,一夜间寿春城内数十万百姓化为枯骨。新帝因其机谋过于毒辣,便对此人未加封赏,也不知此人如今何在了。
      冒襄忽然愤恨的很,说什么那人又去讨好新帝,赶去了南阳献媚。听那语气,似乎便是我所想之人。
      话音刚落,那人果真便来了。
      头一回,心中所想竟落了实。
      那人的模样,看起来竟比我要年长。按理说,冒襄与他,应该年纪相仿,左不过三十。这般看来,这人的这些年,也是不好过的很。
      那人见了冒襄,堆着笑脸,循着旧例,临走来与故友道别。
      冒襄见了那人,却没什么好脸色,只一句,侯方域,此番,你若去了,此生,便无须再见了。
      那人也不言语,只一番礼数纠缠。终究,还是去了。
      那人走后,冒襄怒气冲冲地忽然回到厅里,把那悬挂厅里的一方折扇取了下来,愤恨地说着什么。我静静地跟着,瞧见那扇面,鲜红的色,几株桃花。
      当年秦淮河无风无雨的佳年,果真无风雨么。

      如今看来,文远应该早于我从北出游来了南境。这一众江南旧人,无一不与牧斋有所关联,想来除了秦淮旧人,这一众公子怕是未曾见过文远的,不然,我与文远的相貌相去甚远,总也逃不过旧人的眼光。牧斋的关联,怕是坐实了,那长伯那边呢?之前所顾忌的,长伯欲与江南诸子联合,妄图坐拥江山,也要坐实了?
      南阳烽烟?怎么会。
      身不在洛都,想要知晓些军情,也这般不易。
      烽烟再起,想必江南也难于安宁。倘若她还在金陵,涉于战火,再做奔波,此生不是再无望见着了。
      我不忍打断冒襄的悲愤,却又不得不去。
      我告诉他,今日我的马儿一到,便要奔赴金陵。
      他顿了顿,只道我为何不再多等一日,明日,她便与小宛一同来了。
      我不知她是谁,但也不便去问。想必也是文远的旧人,于我,却什么都不是。此时,我已然无暇去管顾这些,金陵,必须得尽快去了。
      南阳。怎么会这么快。

      不一阵,有人急匆匆地牵了我的嘶风来。转而又与冒襄嘀咕了些什么。冒襄随后告诉我,说是新帝王莽遣了兵部尚书袁崇焕挂帅,加封征南大将军,领平阳总督,兵部侍郎史可法领平阳副都督,随袁出征。
      袁崇焕。可不是什么善茬。
      他本是大汉旧臣,当年匈奴单于亲帅十万大军侵袭燕地,他仅凭手中五千轻步守住城廓,并射杀匈奴单于,一时间北地震动,十数年未敢南侵。
      他若去了南阳。平叛,大概只是时间问题了罢。
      至于那位副都督,我倒是不怎么了解。只听牧斋说过,这位史都督一身文骨,于战事不甚擅长。旧汉哀帝禅位于新帝莽时,倒是闹出过一些动静,写了一首旧赋,说王莽篡位夺权,豚犬不如,恨哀帝不听其言,让宵小得势。言情动人,无数大汉旧臣闻之后涕零不已。那时的新帝,也算有些气度,听闻后大笑,说这史可法可史可法,留做御用。史可法本来装作不去领情,奈何新帝总也不去计较他的什么,久而久之,便软了下来。如此过了些时日后,这对君臣倒越发对眼,那位史都督今日一道陈情述,明日一道议政帖,说的是新帝越发喜欢他,偶有一次,这位史都督意外平了一股贼匪,惹得龙颜大悦,进位兵部。如今,便当做大才来用了。
      于我看来,这二人的配合,反倒不如袁崇焕一人来的更好。

      我牵了嘶风,拜别了冒襄。出了影梅斋,急奔金陵而去。
      秦淮河。王沂。
      希望这次不再错过。
      洛都第一次见她,是在当时的司徒府。那时我锄了大贼董卓,司徒奏请哀帝,授我奋威将军衔,封温侯。授封典后,司徒请我府中同乐。宴会上,她以领舞的身份出场,于时,于她,我便再难忘怀。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故人旧赋,用在她身上,竟无一丝夸张。
      司徒见我属意她,便将她收作义女。她本无名无姓,只有一个妓名唤做“貂蝉”。司徒说她身姿曼妙,舞艺非常,平日里又端庄大方,持重有礼,便给她起了个“沂”字作名。
      只是平日里,我总还是唤她貂蝉。自打她与我回了府,我的生活便与从前全然不同。也是那时起,我忽然有了离开军旅的欲望。侯成也是那会子离了我,说我没有了往日征战的风采,便再不是那个战神吕奉先了。
      于我,有了貂蝉,其他的又何足介怀。
      如今,她却不见了。

      那人说,新军进入洛阳的时候,在钱府见过她。
      可那时,她并不在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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