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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天意是否弄人 ...

  •   当织无如兴冲冲奔过去的时候,看到的是极其平静的场面。
      要不是门上破了一个洞,织无如简直怀疑刚刚自己幻听了。
      月兰正好在,织无如拉过这蔫头蔫脑的姑娘求解疑惑。
      月兰有气无力地哀哀嚎了一声“名淽小姐回来了……”
      名淽?谁?没听说过。
      “她来头很大吗?你们公子都不敢惹她?”
      月兰扶着额头“她是我们公子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妹……”
      “师妹而已,你这么头疼干嘛?”
      “……这是一位会将所有女性想方设法推出公子一米范围之内的——呷醋女人。”
      织无如顿时了然。
      看来这位师妹也是一名性情中人。
      而且是一位吵到绝心上睡觉都没事的了不起的性情中人。
      织无如表示膜拜,一定要抱大腿!
      月兰看他一眼,凉凉道“你还是离她远一点吧。自她刚刚知道了你这几天的所作所为,已经立誓不让你竖着离开山谷了。”
      织无如表示惶恐——为何这姑娘连这都懂?
      思虑再三,织无如乖乖的打道回府。
      女人,尤其是喜欢呷醋的女人,那是来势汹汹猛于虎的……还是保命比较重要。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还没等来上‘守窗儿’的通牒,名淽先杀到了。
      平心而论,名淽是一位美人——虽然不过十九,但一身红衣娇俏可人,额头间的美人痣莫名有些贵气,倒让眼前的嗔怒少女看起来没有那么刁蛮。
      名淽手里拿着鞭子,肩膀上蹲着一只小貂,和姑娘同仇敌忾地瞪视着织无如。
      “你就是织无如?”
      织无如先分辨了一番——没有阴阳怪气没有刻意的停顿没有带人来——看来这姑娘并不是最难搞的心机婊。
      心中松一口气,织无如慢悠悠倒了杯茶,一派衣冠禽兽的派头摆得十足“姑娘远道而来,想必口渴了吧?来,先喝口茶。”
      名淽一甩鞭子“少废话!我问你是不是织无如!”
      没有打飞茶杯就好……起码这姑娘没恶意……织无如点点头,将茶杯端到名淽面前“有什么话,不能喝杯茶再说呢?”
      名淽看这古怪的男人皱眉“你……倒是和我听说的不太一样……”
      “流言由他人口出,品行由在下身行。这万生万口,在下区区一介凡人,就算被人恶意污蔑也无力反驳,无非是认了那三人成虎的罪行罢了。”
      “唔……可是所谓无风不起浪,既然有人说,你必然有不当的举止!”
      “呵……那么姑娘,你我二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觉得算不算是你不守女训呢?”
      “这……本姑娘只是情急之下……”
      “人人都有情急之时,不得已之事。就如姑娘刚刚到情况一样,固然是有缘由,可是因为一次无心之过就判定姑娘你不守妇道,姑娘觉得……”
      “胡说八道!本姑娘抽花你的嘴!”
      织无如连忙展现一个绝心上的微笑“——这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姑娘你再仔细想想,在下的那些名声难道没有可能也如刚才在下所说的一样呢?”
      “这……”名淽明显被这番颠倒黑白的话弄得有些头晕,皱着眉头摆摆手“算了算了……那些话本姑娘就当没有听过。但是你老实回答,你是不是缠着绝哥哥了?”
      织无如面上一僵,面色缓缓沉如水。
      名淽见他眉头紧锁,试探性的弯腰去看看他的神色,见他眼中竟然有水色潋滟,霎时有些不知所措,只会提高声音道“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你哭什么!”
      织无如偏过头“姑娘……想必已经认为在下是一个厚颜无耻强留下来的无赖了吧?”
      名淽下意识的想点头,但仔细斟酌觉得不太妥当,遂犹豫着摇摇头“你……刚刚也说了,三人成虎……本姑娘不会尽信的。”
      织无如苦笑一声“那么还是信了一些的?”
      “这……”
      织无如摆摆手“这怪不得姑娘……但是不论外人如何,无如是心中无愧的。若是姑娘不忙,我就说说我为何非要留下吧……”
      药堂
      “绝哥哥!你一定要帮织无如啊!”
      绝心上揉揉额头——早上被强行吵起来,他至今有些头晕——微有些慵懒地,他问名淽“你为何突然要帮他?”
      “因为他很可怜啊!你看,他全家被灭门,形影单只报仇无门,只能投靠你了!”
      “我与他无亲无故,他为何要找我投靠?”
      “只有你这里,是没人敢惹还慈悲为怀的嘛!”
      绝心上眼皮一跳“……这话,是织无如说的?”
      名淽点点头,完全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月兰一脸同情的表情。
      绝心上叹口气“这织无如,也是有些本事啊……”
      名淽不知想到什么,俏脸上浮现点点哀愁“但是……没想到当初的‘三生娑婆之君’竟然沦落到寄人篱下的境地,真是世事难料……”
      绝心上和月兰同时一怔。
      月兰微微回神,怔怔问“‘三生娑婆之君’?就是这个织无如?”
      名淽向来看不顺眼这个绝心上的贴身侍女,轻哼一声就打算撇过头,没想到绝心上竟然也问道“你说他,是‘三生娑婆之君’?”
      名淽一时有些愣怔“怎么……你们不知道啊?”
      月兰简直受了莫大打击,扶着墙不住低语“不可能……”绝心上则皱了好久的眉头。
      待眉头松开,名淽看了看天上的艳阳,眼睛虚眯。
      三生娑婆之君,是江湖上一个闻名遐迩的称谓,其所有者,是天织山庄的麟儿,织无如。
      传言他三岁时被高人预言人中龙凤,四岁已初修内力,八岁大成,十岁可让二十多岁的江湖中人无法近身,至十二岁常常一剑一马一袋书云游天下,结交各方高手奇人。在其十五岁时因为我大师一句“见君可知三生池畔娑婆树之姿。”乃被人称为‘三生娑婆之君’。
      而今……却说这个死皮赖脸无下限的主儿是‘三生娑婆之君’?呵……月兰简直难过得想笑。
      待名淽长吁短叹地离开,月兰皱着眉上去添茶“公子……那织无如不会是打着‘三生娑婆之君’的名号招摇撞骗吧?”
      绝心上撑住头,默默摇头。
      月兰无奈道“也是,公子你也不知道……可是,要说他是‘三生娑婆之君’……也太无法想象了……”
      绝心上默然一阵,忽然开口“不可妄下结论。”
      “是,公子……说来,公子与‘三生娑婆之君’也有些渊源,虽然那次并没有见面,但是……”
      “‘三生娑婆之君’……”绝心上看着那遥远的天际,轻叹“天意弄人啊……”
      房顶上,逆飞安静地透过掀开的屋瓦监视着屋内的绝心上,目光缓缓变冷……
      三生娑婆之君?亏他还有胆子提……
      织无如今天的午饭吃得格外豪放,简直有一股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
      若是他猜的没错,绝心上今天下午就要决定把他赶出去了,要是不吃饱一些,怕是连名淽的鞭子都躲不开。
      诚然他时间掐得极准,刚刚咽下最后一口就在门口看到了一片白花花的衣角。
      连衣角都这么风姿绰约的简直不做二人想,手里连忙抓了一个鸡腿三个四喜丸子外加俩绿豆糕,织无如满脸的油光下绽放出一朵笑脸“无心圣子!欢迎光临大驾啊!嗝~”
      绝心上淡淡看着他,抬手做了几个手势让收拾的人退下后,慢慢踱步到织无如身旁坐下。
      织无如被这位直勾勾的目光盯得脸都快笑僵了,只好慢慢往口里塞手上抢救下来的东西,蓦地眼前伸过来一只拿着手帕的白净手掌,嘴巴惊得差点合不上。
      “绝谷主……这,是给我的?”
      绝心上点点头。
      “可是……你看我这满脸油……”
      “不要紧……”
      “不是,我是说你这一块手帕不够……”
      绝心上想了想,点点头。
      织无如暗自松口气,还没松完呢突然颊边感觉被一块布料轻轻擦拭,低头一看简直呆住。
      绝心上淡然道“手帕不够,衣袖应该够了。”
      织无如“……”靠!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身衣服光布料就三十五两啊?!我心疼加心虚啊啊啊!
      绝心上默默看着他的脸部一阵扭曲,手上不停,开口道“人说‘三生娑婆之君’生性节俭,虽有时行事潇洒但最不喜浪费,如今看来传言非虚。”
      织无如面色一僵“那个……咋们好好说话,您手能离我脖子远一点吗?”
      绝心上默默看他一眼,手里依旧在擦拭他满脸的油污。
      织无如冷汗直冒“那个……你冷静一下……别一不小心又射出一根针啊……”
      绝心上闻言手一顿,才终于收手坐好,只是一双眼虽然风轻云淡,却一直在盯着织无如。
      织无如冷汗直冒“那个……虽然你可能不信,但我的确就是织无如……”
      “哪个织无如?”
      “天织山庄的,哈哈……”
      绝心上看了看他,点点头,开口道“我和你走。”
      “啊……哈?你你你!你说什么?!”
      绝心上淡淡看他一眼,转头为自己倒茶“你无非是为了我,我和你走就是。”
      “你的意思是……跟着我出谷?你知道我要去哪里吗?就说和我走?”
      “我既然说了,就没有食言的道理。”绝心上淡淡说着,放下手里的茶杯“不论你去哪里,我跟着就是了。你什么时候走?”
      “那……那个,明天可以吗?”
      绝心上淡淡点头“明天上午,我在‘守窗儿’等你。”说罢,带着袖子上刺眼的油污翩然离去。
      织无如简直是五雷轰顶。
      这个……怎么没有人和他说过所谓的‘无心圣子’,是这么好勾搭的?
      不是说无心圣子面冷如冰,不理世事,如谪仙临世的吗?这么容易就和自己走了是怎么一个发展?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真是……”
      “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没想到你这个废物居然真的打动这个无心人了……”
      织无如立刻回神,转头看一眼出现在房梁上的逆飞“你还真是一只好耳朵……”
      “呵……比不上你巧舌如簧……”逆飞轻身跳下,如鸿毛一般轻轻落在桌子上,勾着嘴角蹲在桌上俯视织无如“没想到,你这个废物还挺会耍手段博同情啊……”
      织无如面无表情看着他,忽而轻笑一声“直说吧,小逆飞。你看我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又想干什么呢?”
      逆飞冷笑着俯身捏住织无如的下巴“知道我看你不顺眼啊?亏你还有脸说出来!织无如,你是还把自己当那天织山庄尊贵的少庄主呢?哈哈哈!别做梦了织无如!你和我现在都很清楚,你现在就是一只翻不了身的咸鱼~哦……不对不对,应该是那一句……‘拔毛的凤凰不如鸡’!是吧?哈哈哈,哈哈哈……”
      拍拍织无如面无表情的脸,逆飞笑道“就这脸还有点当年意气风发的样子了~可是我一想想你这段时间对别人露出的可笑嘴脸,简直是不忍心告诉自己你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三生娑婆之君’啊!你说,就你现在这个做小伏低,百般讨好的嘴脸,你敢说你是‘三生娑婆之君’吗?啊?你敢吗!说啊!你敢吗!”
      “……不敢。”
      逆飞眉眼一挑,惊喜道“哎呀!你不敢?‘三生娑婆之君’也有不敢的事情?哈哈哈!哈哈哈……我知道了,你是怕我打你,才这么说来讨好我的吧?你放心~我毕竟还是听我家公子的话的……但是啊,织无如……你休想忘记你的耻辱潇潇洒洒地活下去,因为我会一直提醒你,提醒你你当初的辉煌,提醒你现今的不堪,还有……你如今的废物!哈哈哈!哈……废物!你就是个废物!一个需要仇人保护的可怜虫!一个连灭门大仇都报不了的废物!一个被仇人利用还乐呵呵地苟延残喘的,窝——囊——废!”
      下颚的桎梏突然消失,织无如看了眼空荡荡的桌面,笑了笑。
      摸摸脸上依旧残存的薄薄一层油污,织无如有些失神。
      “今天中午的饭菜,做得真好吃……”
      而另一边,月兰正忧心忡忡地坐在绝心上面前“公子,你真的就这么走了?”
      “已经承诺他人,自然要守信。”
      “守信是自然的,可是公子……他连当初都不记得了,公子您这样做值得吗?”
      绝心上看着手里的书,淡然答道“不论他记不记得都没有关系,我记得就够了。当年秉他恩惠,才有今日之我,他如今家逢变故,我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那,名淽小姐……”
      “今夜在她的茶水里加一些安眠的药物,等她醒来,就说我带织无如出门修行去了,想来她要反应过来也来不及了……”
      “是……”
      第二日,织无如磨磨蹭蹭到了那水榭,一抬眼,那‘守窗儿的顶端端坐着一白袍公子,羽冠束发,闭目养神的模样如天神一般神圣不可犯。织无如为此景惑,竟呆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直至绝心上缓缓睁眼,金色的阳光下低头看向那下面凝视自己的男人,才发觉有一人正在仰望自己。
      绝心上点点头“走吧。”
      织无如回过神,笑道“走吧。”
      如今有幸我们走向同一个方向,下一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不知我们是否殊途同归,就如我们当初……
      天意毕竟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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