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大校园纪事》林加

8、第八章

　　周日下午，乔杨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周宇文在排练场。

　　周宇文跟着排练除了确保进度之外，就是负责一些后勤工作，比如给大家买买水，敲定一些更改，有点总导演和总后勤的架势。各项节目基本上都有独自的负责人，但如果没有人牵头，什么事都很难顺利办下去。

　　在与主持人敲定了流程之后，周宇文来到乐队排练的小音乐厅。毕竟这几个人算是自己最熟的，所以这里呆的时间也最多。

　　乔杨打来电话的时候，周宇文以为自己看错了，但这个号码实在是太熟悉，反应过来时周宇文感到一丝欣喜，这个人想通了？但想想乔杨那张臭脸，估计就算是想通也不会这么好心打电话通知自己吧…所以，他打电话过来是…

　　周宇文还是第一次看着手机这么久没有接电话，于婷在旁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接电话吗？”

　　周宇文反应过来，跟冯洋他们示意了一下，走了出去。

　　“喂？乔杨？”

　　乔杨那边心里早就开始泛火了，他等了一个上午，这人也没打电话过来，什么意思？把票给自己了就完了？怎么也得说一声吧？

　　“你几点过来？”

　　乔杨想着自己前天的态度确实不好，周宇文这么想方设法地讨好自己，虽然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是不如就让他如愿一次，就算是自己赔礼了，但这话让乔杨自己主动说出来，别想了，不可能！

　　“啊？”周宇文有点懵了，他回想了一下昨天自己的话，没有说过今天要过去找他啊，这两天他也知道了，乔杨不会那么轻易就跟自己回来上课，但下周五就要开晚会了，他已经决定周一上午就去找刘浩摊牌，再不给经费，直接去院办。

　　“我问你下午几点过来，难道还要我去接你吗？”乔杨有点生气，没想到周宇文看起来挺正派的一个人，以退为进这一招用得倒很趁手！

　　周宇文听到下午两个字，猛然想起自己昨天给乔杨发的短信，他一直没回复，不会是今天才看到吧？以为自己今天下午要去找他聊一聊？

　　周宇文想跟乔杨解释一下，但转念一想，现在乔杨已经打电话过来了，以他的脾气，或许会觉得自己是在驳他面子反而恼羞成怒。周宇文想了想，那就再跟他聊一聊吧，乔杨脾气是坏了点，但他有种感觉，这是个十分心软的人。

　　“啊不用不用，我去找你吧…6点？”周宇文算了一下，这边排练结束，吃过饭之后，差不多的时间。

　　乔杨皱了皱眉，看了眼手里的票，七点开场，从家里开车过去都要40多分钟，还不知会不会堵车。

　　“太晚了，5点到我家。”说完就挂了电话。

　　周宇文有点莫名其妙，看了看时间，已经四点了。

　　回到音乐厅时，大家也正在休息，李祺正坐在架子鼓那跟张文迪学敲鼓，张烁时不时捣个乱，万新一个人拨着吉他。

　　冯洋和于婷正坐在观众席聊天，见他回来了，冯洋招呼他坐过来，

　　“头儿，今天周末，待会排练完一起去北辰广场那吃火锅去吧？”

　　北辰广场是离A大最近的商业区。

　　“我晚上有点事，一会就得走，你们去吧。”周宇文说着，又嘱咐道，“你少吃点辣的，下周还得加紧排练，周五就演出了。”

　　冯洋无辣不欢，闻言无奈道，“这话于婷一分钟以前刚说过，你们当领导的是不是心里只有大局两个字，都不食人间烟火了啊？”

　　于婷说道，“不是我们太重大局，是你自己不知克制，昨天夜宵自己一个人吃一大盆毛血旺，今天就一直咳嗽。不劝你，不怕自己嗓子冒火就继续吃吧。”

　　冯洋闻言捧出一个保温杯，赶紧喝了两口，赔笑道，“好好好，为了我的出道表演我也一定克制自己，这茶真好喝，你明天多泡点。”

　　周宇文隐约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但不点破。冯洋的“今天周末”这几个字让他突然有种后知后觉的奇异放松感，没来由的心情愉悦，突然玩心大起，跟他们又说了两句话后，一闪身到演出台上，拿起话筒，

　　“快，继续排练几遍然后大家过周末去了！”

　　听到周宇文这么说，张猴子打了一串鼓来响应。

　　“冯洋今天状态不好，在下面盯一下乐队整体的协调，我来替他。”

　　这些人都没听过周宇文唱歌，这时候也都欢呼着捧场，冯洋在底下做出比心的粉丝状。

　　三首歌排了两遍，周宇文从台上走下来，冯洋鼓着掌站起来，“头儿，没想到啊，唱的不错，只比我逊色那么一丢丢。”

　　于婷也跟着说，“是啊，发音也好标准。”

　　周宇文笑了笑，看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跟他们说，“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晚上好好玩。”

　　然后就跟大家道别，快步走了出去。

　　冯洋帮于婷收拾水和保温杯，听到于婷问他，“今天周宇文怎么这么高兴？从来没见他这么…这么…”

　　冯洋听了扭过头，“这么什么？你还挺了解他…”

　　于婷摇摇头，“我和他除了公事一点私交都没有，算不上了解他，就是觉得他平时做事滴水不漏，情绪从不外放，所以一下子这样感觉好奇怪。”

　　冯洋听了又恢复那种懒散的模样，笑道，“多正常啊，大周末出去约会谁不高兴？这有什么奇怪的！你晚上想吃什么？”

　　于婷瞥他一眼，“装什么，你不就希望我说火锅。”

　　这时候其他人也已经收拾好乐器，走了过来。冯洋冲他们道，“不是我说的啊，你们婷姐说今天想吃火锅！”

　　周宇文骑着自行车到乔杨家楼下的时候才4点40，他锁了车，才发现自己到的太早了。音乐厅和家属院是对角线，他怕迟到所以骑的快了些，没想到却提前了20分钟。

　　周宇文犹豫了一下，又坐到自行车上想过十五分钟再上楼。他抬头看向501的窗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宇文并没有看到窗边一个人影一闪，乔杨心说好险，自己就这么心血来潮地往下一看，正好看到一个人骑着单车拐进来，拐到自己家楼下，就多看了一会，差点被人看见自己傻兮兮地站在窗边往下瞧。

　　乔杨烦躁的捋了捋头发，还是觉得两个大男生一起去听音乐会感觉怪怪的，真是不知道周宇文怎么想的，也难怪他说不出口，直接把票塞到档案袋里。

　　从前倒是跟爷爷一起去过演奏会，还有任爷爷，主要是为了去看丁磊和曹铭格…对了！昨天丁磊说…

　　乔杨拿出票看了一眼，果然是昨天那个剧场，莫扎特。他的尴尬之情立刻消褪得无影无踪，捧发小的场嘛，多正常。

　　这么想着，他也就换好了衣服，站在门口等周宇文给自己打电话。

　　等了三五分钟，还不见动静，难道自己看错了？

　　乔杨又走到窗前，仔细看了一下，那人穿着白衬衫，挽起的袖子露出半截纤长手臂，仍坐在自行车上看着手机。

　　确认是周宇文没错后，乔杨就拿着车钥匙下了楼。

　　周宇文眼看时间差不多50了，站起来准备上楼，刚站起来就见乔杨气冲冲地下来了。周宇文一愣，问道，

　　“你…现在要出门吗？”

　　乔杨觉得周宇文这个人小心机真多，明明自己迫不及待提前二十分钟过来，还先发制人地逼着他说自己提前出门等他。

　　乔杨看了他一眼，没理他的话茬，直接去开车。

　　周宇文见乔杨向这边瞥了一眼，也不理会自己就径自开车要走，想到自己可能是被耍了，他暗自咬了咬嘴唇，面上并不表露什么，心里却有些失望。

　　乔杨把车倒出来之后，见那人还杵在那里，非等着自己邀请，不耐烦地按下车窗，

　　“上车。”

　　周宇文又愣了一下，就走过来拉开车门上了车，乔杨通过后视镜看乔杨上车系上安全带，前天是在楼道里，昨天天色也已经擦黑，他这时候才算真正看清楚了那对桃花眼眼尾带笑的样子，心里隐约很满意，觉得自己用答应去音乐会的行动来赔礼的决定十分得当。

　　乔杨戴上墨镜，慢慢把车开了出去，说道，

　　“你请我去音乐会，我请你吃晚饭，这样也算AA了，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你说什么？”

　　周宇文一愣，他在想自己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好像智商一下子下线了，总是听不懂乔杨在说什么？

　　乔杨戴了墨镜，也不怕周宇文发现自己的目光，就放心地通过后视镜看他，

　　“我问你想吃什么，”乔杨看这人还是一脸茫然，于是接着说道，“算了，我决定吧，你事先也没问过我想听什么…剧场旁边一家新开的餐馆不错，我昨天刚去过，就那吧。”

　　周宇文不解地问道，“什么剧场？”

　　“你是不是自己看都没看就把票塞给我了？”乔杨皱了皱眉头，“保来剧场，东二环边上那个。”

　　周宇文听到“票”“保来剧场”“塞”这几个关键词，立刻想通了。

　　昨天他去复印时，复印店因为接了一堆影印的活忙得乱糟糟的，音乐会的票在拿资料的时候掉了出来，他忙乱中先收到了档案袋里，后来店主帮忙装复印件，他没有检查就直接给了乔杨。他原本收到票时想着可以在校园网上转掉，结果昨天回去没看到票，干脆忘了这个事。现在…

　　周宇文看了乔杨一眼，他以为自己邀请他去听音乐会…

　　周宇文有点不自在了起来，他这些年再没和别人单独出去吃饭，单独出去玩，单独出去…反正任何单独，都没有。本以为今天两个人就乔杨的问题交流一下，可现在...在音乐厅怎么交流？？

　　周宇文也知道，他绝对不能说出任何让乔杨认识到自己自作多情的话，他就是知道，不能说。还好他的情商永远在线…

　　乔杨看周宇文抿着嘴不说话，也不自在了起来，咳了一声说道，

　　“这个音乐会恰巧有我两个发小演出，要不然我才不想去。”

　　周宇文正在心里找借口，想怎么把这事推掉，闻言心里一沉，话说到这个份上…不去是不行了。好在他为人处世算是比较老道，做了做心理建设，就露出一个自然的微笑，说道，

　　“是嘛，没想到这么巧。”

　　他哪知道，昨天这两个发小其中之一主动发VIP票求去听，乔杨都没有动心，可见这发小演出的梗其实没什么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