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四）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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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榭的一层只有大厅，二、三层是餐厅包厢，再往上还有两层，则是特地为老客户准备的休息室，需要提前预定。
俞思言给赵潭定的套间在五楼。
他提着搭配好的成套衣物，笑着拒绝了领班服务员的帮忙，乘电梯直接去了五楼。
电梯门开时，外面正站着一个戴着墨镜和棒球帽，穿着时尚的年轻人。兴许是以为电梯里没人，那没戴墨镜的半张脸分外难看。
等发现电梯里的俞思言后，他立马收住了表情，嘴角甚至还带上了点亲切的笑，非常有礼貌地往旁边让了让。
俞思言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但他一时也没多想。两人一进一出，在电梯口擦身而过。
直到俞思言敲响赵潭的房门时，他才想起来刚刚见到的是谁。真人看上去比资料里要瘦得多。
是那个叫怀光的艺人。
“谁？”猛地拉开｀房门的赵潭语气里满是不耐，脸上也没有遮掩半分，和刚刚离开的那位简直旗鼓相当。
俞思言提起了手里的衣物，晃了晃。
赵总在看清门外人是谁后，表情已经缓和了很多。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不再充满防卫地堵在门口，而是伸手接过自己的衣服，侧身放俞思言进了房间。
“我以为是……”他下意识要为自己糟糕的态度做解释，话还没说清，又忍不住烦躁地叹了口气，跳过了这个话题：“我让老丁先走了，等会我们一起回去。”
俞思言这才有空仔细打量起赵潭来。
今天上班，赵潭只穿了平日里惯穿的西装衬衣，没穿正式的西装马甲。俞秘书扫了眼房间，立刻就在沙发上发现了被赵总经理随意丢弃的西装外套。
没了外套，赵潭的上身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衬衫，那衬衫前襟上正沾着一大片红色酒渍，衣领处被揉得皱巴巴的，扣子也不见了，整个敞开着。暗红色的酒渍被昏黄的灯光照射，就像是鲜血溢出了他的前胸，染红了衬衣。
俞思言忽然觉得旧伤隐隐作痛，忍不住因此皱起眉头。赵潭却误会了他表情的含义，以为俞思言是对他仪表不整而感到不满。
“我去换个衣服，”原本淡去的浮躁情绪再次冒头，赵潭抹了把脸，对俞思言嘱咐说：“等我一下。”
“好。”
赵潭的身影消失在浴室门后，俞思言顺手便帮他把同样染上酒渍的外套收了起来。等他叠好外套，浴室里也恰好传来洗澡的淋浴声。
俞思言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十一点半了。云榭老板在城内寸土寸金的热闹地段开了块地，修起一栋小楼，还花大价钱移植了不少品种名贵的高大树木，巧妙地用植物和地势遮挡了外界窥视的目光，打造了城内交通最方便、隐秘性最好的私人会所。只是赵家的老房子离这里却有些距离，俞思言光是来的路上就花费了近半小时，这还是过了高峰期的情况下。
之前住院养成的习惯，加之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如昔，俞思言忍不住觉得有些疲劳。他把东西放到一边，坐进旁边的单人沙发，右肘倚在沙发扶手上，撑着额头闭目养神。
不知不觉间，居然睡着了。
“俞思言……”赵潭头发半干，一边整理袖扣一边走出浴室，刚好看到半梦半醒间的俞思言，便不自觉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醒了？”
“嗯，”俞思言看起来还有点迷糊，眨了半天眼睛，好歹是没上手揉：“换好了？”
这时候的俞思言看起来特别人畜无害，嗓音也压得特别低，赵潭忍不住盯着他浓密的睫毛看呆了。
“赵潭？”俞思言出声提醒对方。
“嗯？哦，”赵潭有种他才是被喊醒的那个人的错觉，为了掩盖尴尬，他赶紧说：“可以走了。”
俞思言没察觉他的异样，顺从地点了点头，起身的时候忍不住抚平了因睡着而被压皱的衣服。刚整理好，他一抬头，刚好看到赵潭的领带向左歪了点。
可能是因为刚醒，俞思言的行为完全出于本能，他向前进了一步，走到赵潭身前，眯着眼伸手理正了对方的领带。理完之后，还要整下衬衣衣领和西服外套，才满意地收手。
赵潭的心脏猛地跳了起来，他迷惑了一会，决定将之归咎于被对方侵犯了自己的私人领域。他右手不自觉地摸上领结——俞思言刚刚碰过的地方，又立刻放了下来。
在他站在原地发呆的时候，俞思言已经提着他换下的衣服，走到门口了。他像是忘了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没事人一样，回头看向赵潭，无声地催促他。
赵总觉得自己有点古怪，他脑子里接二连三地冒出些莫名其妙的念头，又被他自己一一打消。
他急需说点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佟姨睡了吗？”
“睡了，”俞思言走在他前面，按过电梯后才回答他：“要喊她起来吗？”
“不用，她年纪大了，”赵潭说：“我的意思是，让她早点睡，不用等我——家里最近人多，要不要再雇点人，给她打下手？”
“好，我回头去安排。”
两个人走进电梯间，俞思言像是才想起来那样，突然说了句：“怀先生那边，需要我做什么吗？”
“这是你今天第二次这么问我，”赵潭一脸古怪地看着他：“我约他见面，是因为小叔他……”
“铭叔？”俞思言皱紧了眉头。
赵潭交过女朋友，也交过男朋友，不算什么新闻。赵董事长也知道，一贯是孙子只要不在媒体上大肆宣扬，闹出同性恋丑闻影响公司声誉，就随便他玩的样子。
老爷子都这个态度，家里哪还会有别人提出异议。
特别是他小叔赵言铭，本身就是个出了名男女通吃的花花公子，手底下还有个娱乐公司。从前董事长在世还有几分收敛，现在不光自己玩，都开始给自己的侄子介绍起手底下那些小鲜肉了。
怀光就是其中之一。这人原名陆勇，长得确实不错，做人也灵光。因为本名太过普通，公司就给他起了个艺名，包装出道。炒作、水军、几部偶像剧主角、两三部电影男配，虽然演技还很欠缺，却凭着公司的运作得了两三个新人奖，很是风光当红。
他倒是不想止步于此。
怀光算是在赵言铭的私人聚会上被介绍给了赵潭。赵潭也确实主动与他接触过，目的却不是外人流传的那样——真正的原因赵潭还不确定能不能告诉俞思言。
“对，”赵潭简单答了句，就率先走出了已经到达的电梯间，没作更多解释。
从一楼大堂的落地窗看向外面，雨还在细密地下着。
之前提议帮俞思言提东西的领班再次出现，她体贴地问了句下雨路滑是否需要司机，被俞思言温言谢绝后，便直接将赵潭二人送至门口——早有专人将车从停车场开了过来，而她只需将车钥匙还到俞思言的手上。
“思言？小俞？”
赵潭刚打开副驾车门准备坐进去，身后就传来熟悉的声音——是他小叔，赵言铭。
赵言铭是赵宏建董事长最小的儿子，他上有一兄一姊，正是赵潭的父亲赵言秉和姑姑赵语棋。赵潭小时候听佟姨说，赵家三个孩子，属他父亲长得最像爷爷，小叔则长得更像他从未见过的奶奶。
也许是男生女相的原因，赵言铭从小就生得十分俊俏。就算在侄子赵潭的记忆里，他也一直是英俊挺拔、衣着得体的完美形像，从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得体。
如今人至中年，赵言铭依旧气宇轩昂、潇洒非凡，在一众形像或平凡、或油腻的中年企业家里鹤立鸡群，很是个受娱乐圈各个年龄段男男女女欢迎的金主的不二人选。
今天的赵言铭也是一套搭配得体的休闲西装——比起侄子板正的白衬衫，他里面穿了件偏薄的高领毛衣，显得既成熟又时尚，在春寒料峭的天气里也不显得突兀。
“思言，”赵言铭的语气总是带着点慵懒，偶尔会显得过于轻浮，即使在同他这个谣言中的便宜弟弟说话时，也是这样：“听说你回阿潭身边工作了？去他那，还不如来秉铭帮我，双倍工资怎么样？”
“铭叔，”俞思言平淡地喊了声。
“小叔，”赵潭的语气里带着点抱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态度里的亲昵：“你这是挖我墙角吗？”
赵言铭作为长辈从来没什么架子，同赵潭一贯有说有笑，很是宠这个侄子。他闻言笑了笑，安抚地对他们赵家宝贵的第三代说：“开玩笑！小叔跟你这开玩笑的。再说，你那个小美女秘书我一直想挖，不也没挖成？你也是，从小就爱粘着思言。”
赵潭哽了哽。
一般人都会觉得从前的赵潭和俞思言水火不容。也只有赵言铭，每次都跟人打趣地说，他侄子就是小孩子闹别捏，其实最爱赖着俞思言。
“好了，”赵言铭装出一副大度的长辈模样，憋笑对俞思言嘱咐：“不闹你们了，早点带他回去吧。刚刚听说他和怀光在云榭，就把他们拉到我那桌，帮我挡了几杯……虽然不多，回去时还是记得给他调杯蜂蜜水吧。”
“记住了，”俞思言一板一眼地回道。赵潭默默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倒是从小就对小叔恭恭敬敬，态度不冷不热的……
同赵言铭道别，他也是一副催促的姿态摆了摆手，让他们快走。这赵潭倒是知道为什么，对他小叔而言，这夜晚恐怕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四）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