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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晴天霹雳 ...

  •   银华君命人取来小柳洞天的设计图纸,随意添了几笔,冰室之侧便多出一间屋子给凤黯用以验尸。朱痕念及尚不知噩耗的姜白梦,心忧如焚,拉着银华君转往北苑去了。

      南远歌跟着凤黯,想留下帮一帮忙,凤黯笑嘻嘻拦住他,“公子,这解剖尸首于我来说有趣得紧,可你们若看了怕是以后饭也吃不好了,还是不要勉强了吧。”

      耿直的南五公子没听出人家是嫌他在碍事,还待说些什么,凤黯除了手套,从怀里掏出一包吃食,打开外层的油纸,神色自若地拈了一个扔进嘴里。

      那黄澄澄的油纸上滚了一颗颗黑白分明的丸子,怎么看都像人的眼珠。

      南远歌脚步立止,叶昔庭拽了他出去,离了老远,他才冷汗涔涔道:“仙君,莫不是我看错,刚才他吃的那是眼……”

      “糯米和着芝麻粉做的。”

      “呃?”

      “只不过做得精细些,就把你骗到了。”

      “……哦。”

      叶昔庭见他敛声静气的样子,寒星双目微微浮了笑意,转瞬即逝。

      两人又回到了园子里,无事可做,相对喝茶,没过多久便听到一阵隐隐的哭声,在耳边若有若无,浮浮荡荡,直如柔软丝线般将人的心也绞缠,勒出寸寸凄凉。想是那少女骤闻父亲死讯,痛哭也花上了十分力气。

      生死无常,谁能料到路途中偶然发现的殒命客,竟会是一心要找寻的亲人,她还这样轻的年纪,便要独对世间风雨。南远歌心中恻然,问道:“仙君,能不能请得银华君相助,早日解决魔患?”

      叶昔庭知他最是见不得别人苦,放了茶盏,缓缓道:“银华君与我和月澜舟这种未飞升的地仙不同,名列上天境,便不能再干涉凡界诸事,擅改天道轮常。”

      南远歌想起银发狐君那一番世如棋局的话,了悟道:“原来如此。我师尊也常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顺其自然并不一定就是冷眼世情,你既走了修仙之道,自当明白天若有情天亦老。”叶昔庭抬眸看他一眼,岔开话题,“对于姜源这件事,你有何想法?”

      南远歌先把船上听来的姜源之生平大致复述了一遍,“据我了解,魔族虽好杀戮,但一般都是肆虐平常百姓,方少爷和姜前辈皆为一门翘楚,普通妖魔远远见了都要绕道走,他们遇害,显是魔物中有极难对付的角色。若是想得深远些,假设方少爷和姜前辈是被同一只魔所害,说明祸端早就起了,婺城一事绝不是开始,那他们两个之间是否有什么共同点才会成为目标?而这个共同点,或许和此番魔族再出的目的有关。”

      叶昔庭问:“结论呢?”

      南远歌继续道:“倘若前面的猜测为真,姜前辈的魂魄大约也是招不来的,仙君,有没有什么邪术是跟人的魂魄有关?”

      “很多。”叶昔庭懂了他的意思,素来冷淡的唇角勾起一丝弧度,“你最可取之处,就是遇到正事的时候脑子聪明,看得通透,这点倒是难能可贵。”

      竟是在夸他。

      “看谁看得通透?”熟悉的慵懒声音忽然插/进来,银华君摇着他那把炫目的宝石羽扇走近,笑得暧昧兮兮的,“你们竟趁我不在,眉来眼去的说些旁人听不得的悄悄话,咦,小五,那杯子早就空了,你还直往嘴里送,是准备吃下去么?”

      南远歌本是为了掩饰受叶昔庭称赞后无端发热的脸才假意要喝茶,被这么一调笑,手上茶盏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跟在银华君后面过来的姜白梦见了他发窘的样子,噗嗤一笑。

      因痛哭了一场,她双目红肿,眼睫上还沾着未干的泪水,偶尔仍会从喉间逸出几声止不住的抽咽。朱痕让她坐下,倒了茶塞到她手中,拍拍她的肩膀,神情很是温柔怜惜。“阿梦,你爹与我多年知交,他的仇有我们给你报,别太难过了。”

      姜白梦使劲擦擦眼睛,道:“谢谢你,朱痕,我不会再哭了。”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我爹以前老说,哭得多了会把死人的魂儿勾住,害得那人投不了胎,要是哪天他死了,我随便哭一哭便罢,决计不能哭个没完没了,耽误他投胎做有钱人。”

      在场的除她之外,都不是普通人,当然听得出这话不过是姜源胡说八道骗她,好让她不要沉溺于悲痛之中。朱痕轻叹道:“你爹本有修仙的根骨,没想到最后没成仙,倒是成了一个好父亲。”

      银华君有心想帮他分忧,道:“莫担心,我祈灵洞里多的是姑娘家,往后让阿梦同她们一道,指定照顾得好好的。”

      朱痕冷嗤一声:“一洞子妖妖调调的狐狸,加一个不要脸的狐仙,也不怕教坏了她,住我惠江水府就好。”

      银发狐君表示不服,“你那些蚌女还不是动不动就不穿衣服出来闲逛。”

      朱痕怒道:“你成天注意她们穿不穿衣服做什么!”

      “啪!”南远歌面前的杯子蓦然碎裂,他吃了一惊,不由道:“怎会——”

      叶昔庭满目讥诮,“是啊,此处的茶盏怎会如此不经用。”

      气氛诡异的静了一静,姜白梦此时方反应过来刚刚议论的是她的去处,出声道:“上仙和朱痕的好意我都心领了,不过我已决定去青鸾谷。”

      另三人齐齐调转目光。

      南远歌:“啊?”

      朱痕欲言又止,“阿梦,虽然你爹有心想骗个青鸾谷的少爷回去和你成婚,但五公子是望春君高徒,不适合谈婚论嫁。”

      银华君用羽扇遮住半张脸,唯恐这戏不够热闹,朝叶昔庭挤眉弄眼,“我说什么来着,小五生就一副招人喜欢的样子,青春少女哪里招架得住。”

      黑衣的先天听了这话,竟难得地笑了一笑,“月澜舟也是一副令人见之忘俗的好皮相,怪不得银华君招架不住。”

      朱痕盏中的茶水又泼溅出来几滴,银发狐君变脸极快,对着犹在发愣的少女沉痛道:“阿梦啊,情窦初开是好事,一见钟情也很是动人,不过小五这株草以后就算不长在九莲峰,恐怕也要长在云巅十二重了,你在青鸾谷也守不出什么云开月明来,就莫去了吧,乖。”

      南远歌显然跟不上他们的话题,疑惑道:“长……长什么?”

      少女秀眉紧蹙,露出郁结难解的表情,银华君和颜悦色地拍拍她的肩膀,嘴里不住劝慰着,直到连乱七八糟的“天涯何处无芳草”都扯出来了,姜白梦终于眉目舒展,恍然大悟:“啊呀,原来南公子和道长哥哥出自青鸾谷。”她看看众人面色,抱怨道,“这种事情直说就好了,干吗拐弯抹角的让我费心思想半天。”

      “……”银华君问向惠江之主,“你那天师朋友究竟是如何养孩子的?”

      朱痕默默扭头。

      “上仙跟江主为何会提到婚事?姜姑娘想去青鸾谷,是因为那里收女门生。”南远歌一脸正直,“谷里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多,确是个合适的去处。”

      银华君看他不似装傻,不禁看向叶昔庭。黑衣的先天淡淡道:“他对感情之事一窍不通,你纵然起哄得再厉害,他也是听不懂的。”

      这下连银华君也默默扭头,“阿月竟把孩子教得这般纯良……”

      姜白梦虽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却也不像往常一样追问不休,只黯然道:“我一向不济,不肯学法术,这回若不是有南公子和叶云主在,莫说找回我爹,连自己一条小命也没了。我爹说世上多妖魔鬼怪,人间总没有太平日子,护得一时是一时,他如今不在了,我便要振作些,去青鸾谷拜师学艺,以后学成出来也好承他的遗志。”

      朱痕平日只觉得她思考方式奇特,像少根筋,没想到她如此坚强,爱怜地揉了揉她的头发,道:“过几日,我亲自送你去青鸾谷。”

      天色渐暗,众人吃了晚饭以后,朱痕道:“照凤黯以往习惯,但凡验完一具尸首便要睡上五个时辰,今日怕是出不来的,不如先各自回去休息。”

      姜白梦本想见一见养父的尸身,虽是失望,但还是听话的点了头,朱痕怕她夜里独处时又要多想,嘱了雾雨陪她。南远歌跟着叶昔庭一道回南苑,刚踏进月门,乍然想起那扇雕花木门还委顿在地,离开前的一幕幕霎时在脑海里重现。

      他已全然忘了咬叶昔庭发带这件事,拖到此刻,也无从解释起了。

      执着灯笼为他们引路的狐女见了那洞开的房门,“咦”了一声:“这门白日里还好好的,如何就坏了,南苑虽宽敞,却只得两间客房……”

      南远歌道:“无事,我在这间好了,不关门也没甚要紧。”

      狐女觑了觑叶昔庭,垂首告退。

      南远歌回自己原先的房间拿东西,捻亮了灯火,左右环顾一圈,想着秋夜寒凉,顺手把窗也关上。叶昔庭坐在桌边,慢慢擦着沧黎剑,看不出一点情绪。

      只要出了这个门,这一夜也就安然过去了,偏偏南五公子惦记着白天的问题,回头问了一句:“仙君,‘断袖’是何意?”

      “……”

      “仙君?”

      叶昔庭难以直视他求知若渴的认真表情,忍了又忍,才把一剑斩死他算了的想法按捺下去,冷冷道:“银华君爱慕你师父,就叫断袖。”

      南远歌愣住,“爱慕?”

      倘若这就是断袖的意思,那银华君一见他们就说叶昔庭断袖了,岂不是说,仙君也爱慕他师尊月澜舟?

      擅长独立思考的南五公子,又在叶昔庭的始料不及中跑偏了。

      想通了“断袖”这一词的深层含义,南远歌犹如晴天霹雳。

      于是他在极度的震惊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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