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银华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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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帛掉入水中，拉回了南远歌迷离的神智。
那点模糊的绮念像池子里的热气，瞬间被惊散了。
他看看天色，想着再泡下去就要头昏脑涨，便拖抱起怀中的人放到了游廊之上，替他擦干身子和头发上的水。他胆子自然还没大到敢去扒叶昔庭的裤子，便施法弄干他穿着的那条，然后换上干净的里衣和外衣外袍，扣好腰带。
左右端详了一番，南五公子满意地点点头，翻回自己那边换衣服。换好之后也完全没想起可以出去走正门这回事，再度借道假山石，跳到隔壁的游廊，把人搂着半扶半抱回了房间。
沧黎面前堆了不少鸡骨头，见了南远歌进来，开口就嚷嚷：“孤男寡男待了那么久，你把我主人怎样了，真是世风日下——”
凛冽的目光一下子迸射过来，青衣剑灵察觉到叶昔庭虽然一动不动，但哪还有一点发作时死气沉沉的样子，赶紧“嗷”一声连滚带爬躲回剑鞘里。
南远歌丝毫未察，只当他日常抽风，让叶昔庭安坐在了镜台前的红木凳上，执起一把沉香木梳子，为他束发。
叶昔庭的发带是玄色的，束好后两侧尾端垂荡在浓黑的发间，若隐若现，有细微的光亮在闪。他好奇的撩起，见那上面用银线绣了两片精巧的柳叶，翻来覆去看了半晌，忽记起千寒在去甘泉镇之前，曾躺在床上咬了南清辞冠上飘带，似笑非笑地说——
“到时你让我采一下，精气自然就满了。”
他照着记忆喃喃重复了一遍那句话，下意识地也把叶昔庭发带的一端咬在嘴里，看向铜镜。
千寒总是说些乱七八糟的来戏弄南清辞，南远歌大多听不懂，也从未深究过其中意思，此时说来，才隐约觉出这似乎不是什么能随便说出口的话。
叶昔庭突然转过头来，冷冷地盯视他，问：“你想采什么？”
“仙、仙君！”骇了一跳的南五公子声量也不禁提高了，那根发带从他口中悠悠坠下来。
叶昔庭比南远歌要高个两寸，因此站起身来的时候，那双寒星般的眼睛就像在睥睨他。他退了一步，思索着该怎样解释自己在效仿千寒，恰在这时，房外再度响起了雾雨的声音：“叶云主，南公子，银华君来了，请两位往园中一会。”
他分得清轻重，顷刻便将其余琐事抛在脑后，道：“仙君，走吧，莫让上仙久等。”
叶昔庭拦住他，逼视的目光如霜似雪，只字未语，已让人倍感压力，“我发作期间，你都做了些什么？”
若说实话，很可能立时就死。若是说一半实话，大概也就是被一掌轰出小柳洞天。权衡了下利弊，南五公子语带保留的说：“我帮落水的仙君换了身干衣服。”
“哼。”叶昔庭也不戳穿他，慢慢勾起个冷冰冰的笑，“若换了是别人落水，你也做到如此？”
南远歌没有细想“做到如此”是怎么个“如此”法，注意力全放到思考“换了别人”这个问题上了。他把温泉中的事想了一回，若将那个与他身躯紧贴的人换成李沉宁……
“不。”他仅想象了个开头就毛骨悚然，断然否定。
黑衣的先天默然凝伫，忽然伸手，在他莲冠上扶了一扶，淡淡道一句“歪了”，然后青铜剑蓦地出鞘，发出一声清啸。
南远歌以为叶昔庭果真要一剑斩死他，背上一寒，谁知那把剑如疾光一样自他颊边掠过，穿透门扉射了出去。
房门轰然倒塌，震起尘埃几许，门外有个穿着洁白羽氅，银发如水倾泻的人，正用两只手指夹着剑锋，冰雪样的绝世姿容，端的是华美无双，仙逸出尘。
然而这个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一见到他们，就笑嘻嘻地道：“好友，百十来年不见，怎的听说你断袖了？”
南五公子二十年的人生当中，确然没有听过“断袖”两个字，但从叶昔庭瞬间连发丝都带了杀气的反应来看，他深信此刻不是虚心请教的时候。
他上前几步，向着那人施礼，“南远歌见过银华君。”
银华君松手，沧黎剑铮然还鞘，幽蓝双眼往他脸上细看了一番，明知故问道：“哦？你就是南家老五？”转而笑得意味深长，“还真是生得和你二哥一样，光看着就招人喜欢，怪不得连我这眼高于顶的好友都断……”
叶昔庭并指一挥，银华君的广袖如被利刃扫过，平平削去一截，袖摆上的雪白鸟羽轻飘飘落了一地。
“哎哎，久别重逢，你却又拆房子又毁衣裳！”银华君摸着报废的羽氅，痛心疾首，就差没捂着胸口呕出两口血来，“昔庭，你真是好教我伤心啊。”
一旁侍立的雾雨含笑提醒道：“银祖宗，再闹下去泡好的茶该冷了。”
银发狐君面上表情收放自如，立刻肃然点头，“说的是，难得从上天境顺回来的茶叶，莫要浪费了。”他勾了南远歌的肩膀就往外走，“小五，来来，跟我去园里喝茶，我们好好聊一聊。”又煞有介事的偏头向雾雨交代道，“咦，南苑是不是只有两间客房？那正好，不用另外收拾了，今夜只好委屈叶云主跟南五公子睡一处，真是皆大欢……”
叶昔庭冷冷打断他：“你再说一句，就不是断个袖能收场的了。”
几人从南苑出来，正好撞见朱痕。惠江之主见了银华君，一脸毫不掩饰的嫌弃：“你来这里干什么？”
银华君委屈道：“此处明明是我的仙府，难道来不得？”
他整个人没脸没皮的紧挨着南远歌，朱痕只轻轻一瞟，他便极迅速地放开手，理了理袍袖，神情肃穆：“今日天气不错，正适合观花品茶，论道修心。”
后园早已有伶俐的狐女安置好了茶案和锦垫，落座后，银华君一边从雾雨手中接过羽毛扇，一边不动声色地往朱痕那边挪，话却是问的南远歌：“小五，阿月好吗？”
南远歌未曾听过月澜舟还有这样的昵称，停了一停，才回道：“上仙是问我师尊？他很好。”
银华君轻摇羽扇，“昔日流花境五大先天，除了殊无妄性情骄狂难相处，其余四人与我的交情都不错，只是渊裂迷涧一战后，我便再也没见过阿月了，他收你为徒之事还是从你二哥那里得知。”他仿佛很是神伤，“当年我跟阿月曾结伴同游，赏烟柳秋波，论四海风物，秉烛夜谈，抵足而眠，想不到一晃眼竟已是陈年旧事。”
叶昔庭面无表情道：“数百年前流花境盛传银华君看上望春君美色，纠缠不休，望春君无奈躲入凡间游历，银华君却始终阴魂不散，四处围堵。”
朱痕呛出一口茶水。
南远歌：“……看上我师尊的……美色？”
银华君镇定地拭去脸上被喷到的水渍，“谣言，这都是那些不明真相的人造谣污蔑，你们看我哪里像这种不正经的仙？”
朱痕平静道：“从头到脚，哪里都像。”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银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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